天刚蒙蒙亮，灵云阁后院便已亮起微光。
郑贤文换上一身深蓝色的灵云宗外门执事服饰，衣襟上绣着淡淡的云纹标记，虽不张扬却自带宗门威压。
郑贤智则穿上了那套灰布练气弟子服，将修为彻底收敛至练气八层的境界，垂手站在郑贤文身后，低眉顺眼的模样倒真有几分学徒的谦卑。
“记住，等会儿过时少言寡语，一切由我应对。”郑贤文压低声音叮嘱。
郑贤智微微点头，暗中传音道：“大哥放心，等进了卢家府邸再说正事，路上不必多言。”
两人不再交谈，一前一后走出灵云阁。清晨的凉州城街道空旷，只有零星几个的修士匆匆走过。
卢家府邸位于城西，占地方圆数十里，朱漆大门前立着两尊石狮，虽历经岁月却依旧透着威严。
远远望去，府邸四周隐约可见灵光闪烁，显然布有多重防御阵法。
四个门庭处都站着身着统一服饰的修士，腰间佩着魏家或齐家的令牌，目光警惕地扫视着来往行人——每个门竟各有四名紫府修士坐镇，就是防止卢家跑了。
郑贤文径直走向正门，脚步沉稳如常。
刚靠近至百步之内，两名巡逻的筑基修士便上前拦路，其中一人抱拳道：“请止步！敢问阁下是何人？来卢府有何要事？”
郑贤文眼皮都未抬一下，冷哼道：“灵云宗处理收尾事务，你一个筑基修士，还没资格问东问西。”
他周身紫府中期的灵力波动若有若无地散出，带着宗门执事的天然威压。
那筑基修士脸色一白，嗫嚅着不敢再言，眼中却闪过一丝不甘。
魏齐两家虽在凉州城横行，但面对灵云宗的执事，终究还是需要给几分薄面。
就在两人向卢家靠近时，忽然传来一道带着嘲讽的声音：“呵，灵云宗的人都快卷铺盖跑光了，剩个看门的执事倒敢在这儿摆架子，谁给你的这么大口气？”
郑贤文脚步一顿，缓缓转身望去。只见一名身着锦袍的中年修士正缓步走来，身后跟着四名修士，灵力波动皆在紫府后期，腰间挂着齐家的玉牌，显然是齐家在此地的负责人之一。
郑贤文脸上不动声色，拱手道：“原来是齐道友在此，倒是在下失礼了。”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几分宗门执事的自持，“灵云宗只是暂回本部处理要务，并非撤离。
越国地界的宗门据点始终都在，这凉州城终究是我灵云宗的管辖之地，谈不上‘卷铺盖跑光’一说。”
那齐家修士闻言嗤笑一声，锦袍下的手指轻捻着玉牌，语气越发尖刻：“管辖之地？如今卢家被围得像铁桶，血魔堂在越国内蠢蠢欲动，你们灵云宗却龟缩本部不出，这‘管辖’二字说出来，不怕被同道耻笑？
说白了，还不是任凭其他势力和魔修在这儿折腾，自家地盘都快成了别人的囊中之物，还摆什么宗门架子。”
郑贤文眼底寒光一闪，却懒得与他逞口舌之快，只淡淡道：“齐道友说笑了。宗门事务自有安排，就不劳道友费心了。”说罢转身便要继续向卢府走去。
“站住！”齐家修士猛地上前一步，周身紫府后期的灵力骤然爆发，带着凌厉的气势拦住去路，“卢家如今由我齐家和魏家共同看管，闲杂人等不得随意进入。
灵云宗既已撤走核心力量，就该守好你们的灵云阁，何必来这是非之地凑热闹？”
他身后四名紫府修士也迅速上前，隐隐形成合围之势，目光不善地盯着郑贤文二人。
晨光下，齐家玉牌在他们腰间泛着冷光，显然没打算给灵云宗留任何情面。
郑贤文眉头微蹙，侧身挡在郑贤智身前，沉声道：“齐道友这是要拦我灵云宗的人？
我今日是来与卢家交接灵材账目，属宗门正常事务，莫非齐道友连这点面子都不给？”
“账目？”齐家修士挑眉冷笑，目光扫过郑贤文身后的郑贤智，见他修为低微，更是不屑，“如今卢家自身难保，哪还有心思处理这些琐事？
我看你是想浑水摸鱼吧？我说了，没有我齐家和魏家的许可，谁也别想踏进卢府半步！”
郑贤文面色一沉，灵力在体内悄然运转：“齐道友何必咄咄逼人？灵云宗与卢家早有灵材贸易往来，如今宗门撤离前清理账目，合情合理。
我只讨回属于灵云宗的灵石，其他财物分毫不碰，这难道也碍着齐道友的事了？”
齐家修士冷笑不止：“谁知道你是不是借讨账之名行交换其他灵物？卢家现在是我齐魏两家的囊中之物，任何外人靠近都需经过我们许可！”
他身后四名紫府修士也往前逼近半步，周身灵力激荡，显然随时可能动手。
郑贤文眼底闪过一丝厉色，却深知此刻不宜硬碰硬。
灵云宗核心力量已撤，他孤身一人若与齐家撕破脸，不仅进不了卢府，反而可能暴露十六弟的行踪。
他沉默片刻，指尖在袖中悄然捏了个法诀，面上却缓缓松了口气似的：“也罢，既然齐道友如此戒备，我不进卢府便是。”
齐家修士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正欲开口嘲讽，却听郑贤文继续道：“只是卢家尚欠灵云宗十万灵石未还，这笔账总要清了。
卢家卢圣贤欠灵云阁十万灵石，我就在门口等他出来，当面讨还这笔欠款便走，绝不多做停留，这样总可以了吧？”
听到不进卢家，齐家与身旁的魏家紫府修士交换了个眼神，见对方微微点头，才不情不愿地冷哼道：“哼，只准在门口等候，若敢踏过门槛半步，休怪我们不客气！”
说罢挥了挥手，身后的紫府修士缓缓退开，让出一条通往门口的通路，却依旧死死盯着郑贤文二人，目光中满是警惕。
郑贤文暗自松了口气，对郑贤智递了个眼色，沉声道：“多谢几位道友。”
郑贤文带着郑贤智走到卢家大门前，朱漆大门紧闭，门前笼罩着一层淡青色的光晕，正是卢家的防御阵法。
阵法灵光流转间隐约可见符文闪烁，显然防御力极强——这也是齐魏两家虽围困许久，却始终不敢强行进攻的根本原因。
郑贤文站在阵法外，扬声道：“卢圣贤卢道友何在？当年你在我灵云阁购置的三阶灵材‘青焰草’与‘凝露花’，共计欠款十万灵石，今日该清账了！”
声音透过阵法传入府内，带着灵力震荡，足以让府中修士清晰听见。
此时卢府内的激进派议事堂中，卢圣贤正与三名紫府修士围着沙盘低声讨论。
沙盘上标注着卢府四周的防御布防与魏齐两家的兵力分布，几人眉头紧锁，显然对突围路线仍有分歧。
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卢圣贤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灵云阁？我何时欠过他们十万灵石？”
他身旁的紫府修士低声道：“首领，会不会是圈套？这时候灵云阁突然来讨账，太蹊跷了。”
卢圣贤指尖敲击着沙盘边缘，沉吟片刻：“灵云阁掌柜郑贤文是灵云宗留守的人，按理说不该趟这浑水。但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去看看便知。”说罢起身往正门走去，身后两名紫府修士连忙跟上护卫。
来到大门后，卢圣贤透过阵法缝隙望向门外，果然看到身着灵云宗执事服饰的郑贤文，以及他身后那个低眉顺眼的“练气弟子”。
他正欲开口询问，脑海中忽然响起一道陌生的传音：“卢小友，可还记得当年送你来卢家的‘狂道友’？不必声张，听我传音即可。”
卢圣贤瞳孔微缩，当年护送他来凉州的修士确实五位姓狂的兄弟，这事除了已逝的老祖，几乎无人知晓！
他强压下心头的震惊，继续听对方传音：“我今日借灵云阁之事而来，想与你做场交易。你先与郑掌柜假意对账拖延时间，我慢慢与你说条件。若你同意，最后便给郑掌柜九万灵石，这算你同意的信号。”
卢圣贤瞬间会意，当即对着阵法外朗声道：“郑掌柜说笑了！我确实在灵云阁买过灵材，但账目记得明明是八万七千灵石，何来十万之说？怕是贵阁账本记错了吧！”
郑贤文早有准备，从袖中取出一本泛黄的账册，在阵法前缓缓翻开，朗声念道：“三年前三月初七，卢圣贤道友购入青焰草三株，每株作价两千灵石；
同年五月廿二，购入凝露花五株，每株作价一千五百灵石，另有炼制丹炉损耗补偿三千灵石，合计十万整，这里还有你的亲笔签名，难道想赖账不成？”
他故意将账册对着阵法方向展开，让阵内阵外的人都能隐约看到上面的字迹与印记。
齐家修士在旁冷眼看着，见两人果然为账目争执起来，虽仍有警惕，却也暂时放下了动手的念头，毕竟两家最在意的是卢家的宝物，灵云阁这点欠款纠纷，倒成了无关痛痒的插曲。
卢圣贤顺着话头继续“争执”：“丹炉损耗从未与我提过！这三千灵石我不认！”
他一边拖延时间，一边暗中竖起耳朵，等着那位“狂道友”的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