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贤智心头一凛，不敢有丝毫停留，灵力运转到极致，带着宋玉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北方疾驰。
狂风暴雨在耳边呼啸，海面上的浪涛因远方的灵力冲击变得更加狂暴，不时有巨大的海兽被惊得跃出水面，发出沉闷的咆哮。
但这些都没能让郑贤智放慢速度——他眼中只有北方的方向，那里是云雾山，是他们此行的终点，也是此刻唯一能想到的安全之地。
宋玉被他护在灵力光幕中，感受着风驰电掣的速度，看着周围飞速倒退的海景，心中再无半分杂念。
不知飞了多久，直到雨势渐歇，天边透出一丝微光，郑贤智才稍稍放缓速度。
他回头看了眼身后平静下来的海面，确认那股恐怖的灵力波动已彻底消失在远方，这才松了口气。
“我们……暂时安全了。”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宋玉望着北方朦胧的海岸线，轻声道：“快到凉州了吧？”
“嗯。”郑贤智点头，目光重新变得坚定，“穿过这片海域，就是凉州地界，再往北走，便是云雾山。”
没有多余的话语，两人稍作调息，便再次动身。这一次，他们的方向再未偏移，一路向着云雾山外的海域飞去。
又是三天全速飞行，海面上的咸湿气息渐渐被山间灵雾的清润取代。
郑贤智望着前方云雾缭绕的海岸线，眼中闪过一丝熟悉——那是云雾山以东的海域，也是家族在近海的根基所在。
他放缓速度，神识悄然铺开，掠过下方星罗棋布的岛屿。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千灵岛，岛上灵木成林，隐约可见护岛阵法流转的微光；
往北数里，赤峰岛的赤色岩壁在阳光下格外醒目，采矿场的轮廓依稀可辨；
再远处的紫云岛被淡紫色的灵雾笼罩，那是家族培育高阶灵草的药岛。
郑贤智在高空静静悬浮，目光扫过三座岛屿。
千灵岛的港口有炼气修士在有条不紊地搬运物资，赤峰岛的矿洞入口传来规律的凿石声，紫云岛的灵雾中偶尔有药童穿梭的身影——一切都和记忆中一样平静，没有丝毫被惊扰的痕迹。
“这些岛……看起来好热闹，你都入过嘛？”宋玉好奇地望着下方，能感受到岛上浓郁的灵气，显然是精心打理过的地方。
“嗯。”郑贤智淡淡应了一声，收回目光，“这些势力与我家族都有合作。”
他没有细说，更没有靠近的意思。这些岛屿是家族秘密的安排，皆是不能外泄的信息。
宋玉虽是同行一路的伙伴，但终究是外人，还不到知晓这些的时候。
确认海域产业无恙，郑贤智心中最后一丝顾虑也落了地。他转向西北方向，那里正是云雾山的方向所在。
“走吧，快到了。”他对宋玉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快，率先朝着那片熟悉的云雾飞去。
身后的三座岛屿渐渐缩小成海面上的光点。
郑贤智的神识如微风般掠过千灵岛时，千灵岛山顶一间临崖的石屋内，正盘膝打坐的郑贵平忽然睁开眼，浑浊的老眸里闪过一丝锐利，他猛地抬头望向高空。
“刚才那道神识……”他喃喃自语，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又难掩激动，“好像是智儿回来了？”
话音未落，身后便传来一声闷响，郑贵平被人从背后踹了一脚，踉跄着往前踉跄了两步。
“你昏头了？”一个更苍老的声音响起，郑子付拄着根盘龙拐杖，慢悠悠地从里屋走出来，白眉倒竖，“智儿回来我会不知道？你当你孙子是阵风，吹过都能让你闻出味儿来？”
郑贵平回头揉着后腰，嘟囔道：“爹，我跟智儿待得最久，他的神识气息我不会认错……”
“哼，智儿怎么会不来拜见我了。”郑子付撇撇嘴，在石凳上坐下，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岛外的海面。
一旁正在炼制灵符的郑礼成放下手里的活计，笑着打圆场：“爷爷，爹也是想智儿了。真回来了，肯定第一时间来见咱们，急也没用。”
郑贵平没再接话，只是望着天边那片渐渐远去的灵光，眉头舒展了些。
他摸了摸怀里那枚智儿小时候给他的一个木雕，心里嘀咕：感觉像真是那小子。
石屋内的沉默没持续多久，郑子符：“贵平，成儿，你们俩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郑礼成放下手中的符笔，指尖还沾着朱砂，笑道：“爷爷，我如今刚晋了三阶下品灵符师，明日就回去。顺路去趟镇海盟，以三阶灵符师身份加入其中。”
他说着，将刚画好的几张灵符叠好。
郑贵平则摸了摸腰间的丹炉，沉吟道：“家族本安排我去趟齐国，那边如今不稳定，各方面需求量大。
可齐国和越国海域交界那片，有两家金丹修士把守，还没谈拢，老祖担心被他们两家围攻。”
他叹了口气，“再等等吧，趁这几日多炼几炉回春丹，真要走也能多些底气。”
郑子符在一旁听着，忽然重重敲了敲拐杖，没好气道：“要走就赶紧走，一个个磨磨蹭蹭的，吵得我连打坐都静不下心。”
郑贵平嘿嘿笑了两声，没接话，只是把怀里的木雕又攥紧了些。
郑礼成则重新拿起符笔，石屋内只剩下笔尖划过符纸的沙沙声。
两人一路向北，海岸的轮廓在视野中越来越清晰。曾经熟悉的灵雾缭绕的山峦，此刻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异样。郑贤智的心莫名一紧，飞行速度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不过一日功夫，他们便抵达了云雾山所在的地界。可眼前的景象，让郑贤智瞬间僵在半空，如遭雷击。
哪里还有半分记忆中云雾缭绕、灵气充沛的模样？曾经的山峦被硬生生夷为一片开阔的平地，而在这片平地上，竟突兀地生长着一片茂密得近乎诡异的树林。
宋玉看着眼前这片陌生的树林，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郑贤智，迟疑着问道：“这里……就是云雾山？”
郑贤智的目光死死盯着下方，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随即又涨得通红。
他熟悉的家族山门、护山大阵、灵田药圃……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这片凭空出现的、透着不祥的树林。
一股难以遏制的愤怒从胸腔中炸开，像岩浆般灼烧着他的四肢百骸。他周身的灵力瞬间变得狂暴，衣袍无风自动。
“是谁——！”
一声震彻云霄的怒吼从他口中迸发，带着无尽的痛苦与滔天的恨意，在天地间回荡。“是谁灭了我云雾山——！”
怒吼声惊得林中飞鸟四散，连空气都仿佛被这股暴怒的力量撕裂。
怒吼声在林间久久回荡，郑贤智猛地俯冲而下，落在那片诡异的树林中。
他疯了一般在林间穿梭，指尖拂过扭曲的树干，脚下踢开腐叶与碎石，目光扫过每一寸土地，像是在寻找某种证明。
“祠堂呢？演武场呢？水晶菩提树呢？”他一边找一边嘶吼，声音因激动而沙哑，“不可能！怎么会什么都没有……”
可无论他怎么找，看到的只有茂密得令人窒息的树林，连一块熟悉的基石、一片残留的阵纹都没有。那些承载了他童年记忆与家族荣耀的痕迹，仿佛从未存在过。
宋玉紧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泛起一阵酸楚。
她轻轻拉住他的衣袖，声音柔和却坚定：“郑道友，你先冷静些。说不定……说不定族人是提前迁移了呢？这么大的阵仗，或许是为了避开什么危险。”
郑贤智猛地停下脚步，胸口剧烈起伏。宋玉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几分狂怒，却让刺骨的寒意爬上心头。
他转过头，眼中血丝密布：“迁移？护山大阵是老祖亲手布下的，除非全族覆灭，否则绝不会自行溃散……”
话虽如此，他周身狂暴的灵力却渐渐平息。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现在最该做的是查明真相。
他环顾四周，这片树林透着诡异，却找不到任何打斗的痕迹，更没有灵力残留的波动，仿佛云雾山是被某种力量无声无息抹去的。
“临风城。”郑贤智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去临风城。那里是云雾山附近最大的修士聚集地，或许能查到些线索。”
宋玉点点头，轻声道：“我跟你一起去。”
郑贤智最后看了一眼这片陌生的树林，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痛苦、愤怒、还有一丝不愿放弃的希冀。
他转身，不再停留，朝着临风城的方向飞去，背影在林间投下一道孤寂而决绝的影子。
郑贤智与宋玉的身影消失在天际后，那片诡异的树林里忽然卷起一阵阴风。
三道黑影从扭曲的树干后浮现，黑影摆扫过腐叶，悄无声息。
居中的黑影声音像两块骨头摩擦：“是贤智没错，气息强了不少。”正是郑太阿。
左侧的黑影瓮声瓮气地接话：“比预想回来的晚。看来外面的历练没白去，已是金丹修为了。”此人是郑光宗，话音里带着几分赞许。
右侧的黑影身形相对纤细，声音却难掩激动，带着一丝颤抖：“智儿……他终于回来了！”
郑慧明的声音里满是压抑多年的情绪，黑袍下的手指微微蜷缩，“当年他离开，我都没有看他一眼……”
“先别乱了分寸。”郑太阿打断他，“他应该是去找贵阳了。”
郑慧明立马道：“我们是不是可以找智儿去？”
“不行。”郑太阿立刻反驳，语气坚定，“朝阳说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暴露我们的身份。”
郑光宗沉默片刻，道：“老祖说得对。慧明，你去一趟朝阳那边，把贤智回来的消息告诉他。”
“知道了。”郑慧明应了一声，身影一闪便没入林中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