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门口的骚动很快平息，原来只是一名侍女不小心摔倒，打翻了托盘。
这短暂的插曲反而让沈清欢看清了赵大人和江义的焦虑。
“下一道点心要上了。”沈清欢平静地说，向厨房方向示意。
几名侍女端着精致的点心盘走了进来。这些点心做工考究，形状独特，每一块都呈现出方正中略带弧度的独特形状，上面还有细致的花纹。
“这道点心叫'往事如风'。”沈清欢起身亲自接过托盘，走向江义和赵大人的桌前。
江义眯眼看着这些点心，脸上表情一僵。沈清欢注意到他瞳孔微缩，呼吸节奏变快，心中更加确定了几分。
沈清欢将点心放在江义面前，刻意压低声音说：“此点心形制源自家父生前最爱用的那方印章，江大人应当见过，毕竟您与家父的最后一份合约上，就盖着这方印。”
江义手中的筷子猛地一颤，竟生生折断。他面色刷白，嘴唇轻颤，却又强自镇定，把断筷放在桌上。
“沈小姐，你是否找到了当年的合约？”江义声音干涩地问道。
沈清欢不答反问：“江大人为何对一纸合约如此在意？
莫非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内容？”
江义的表情变得更加难看，他手指轻敲桌面，努力维持语气的平稳：“只是关心老友的遗物而已。”
赵大人见形势不妙，连忙插话：“沈小姐，这点心做得别致，不如我们聊聊别的？
你看今年京城的花会即将开始，不知沈府可有参与的意向？”
“说起聚会，我倒是记得一事。”沈清欢不为所动，看向赵大人，“家父生前最后一次宴请诸位的菜单，我至今保存完好。”
赵大人闻言语塞，端起茶杯遮掩慌乱：“是吗？
那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
“说来也巧，那次宴席上最后一道甜点，也是梅花形状的，据说是赵大人特别喜欢。”
沈清欢淡淡补充。
赵大人手一抖，茶水洒了一些：“确实如此，那次沈老爷特意准备了梅花糕，还配了我最爱的桂花酒。”
说完这句话，赵大人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一旁的林修眯眼观察赵大人的反应，手指轻轻叩击桌面：“赵大人记性真好，连五年前的宴席细节都记得如此清楚。”
江义看了赵大人一眼，脸色阴晴不定。他猛地站起身：“失陪了，我去一趟净房。”
沈清欢似乎早已料到这一幕，微微一笑：“江大人稍等，压轴甜品马上就到。
曹安，去把'一生一世'甜点送上来。”
站在一旁的曹安会意，带着几名侍者迅速挡在了出口处，同时向厨房方向打了个手势。
江义看到去路被堵，脸色更加难看。
沈清欢悄声靠近江义，低声说道：“江大人此去是要销毁什么证据吗？
还是要与赵大人商议对策？”
江义闻言如遭雷击，双腿一软，跌坐回座位上。
他额头渗出冷汗，手指不自觉地颤抖。
“沈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江义强作镇定地问道，声音却已变得嘶哑。
沈清欢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坐立不安的赵大人：“赵大人也很紧张呢。
是怕我已经查出了什么，还是担心自己的同谋会先开口？”
赵大人猛地站起：“沈小姐，你不要胡说八道！
我与江大人都是你父亲的故交，你这样怀疑我们，实在是...”
“故交？”沈清欢冷笑一声，“那就请两位故交解释一下，为何父亲死前的最后一笔交易，账目上会凭空消失二十万两银子？”
江义和赵大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以对。
这时，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端着茶盘走进大厅，正是沈府的老管家。
老管家看起来已年过六旬，却步履稳健，眼神锐利。
“小姐，给您送茶来了。”老管家将茶盘放在沈清欢身旁的小几上。
沈清欢点头示意，老管家便俯身靠近她耳边，低声说道：“小姐，我刚才在后院看到江大人派人与赵大人的随从在密谈，他们提到了'那晚的事'和'账本下落'。”
沈清欢眉毛微抬，目光变得专注，不动声色地感谢老管家：“有劳您了。”
老管家在给她添茶的同时，悄悄塞给她一把小巧的铜钥匙，又低声补充：“这是当年老爷藏重要文件的匣子钥匙。
匣子就在您父亲书房的暗格中，或许还有更多证据。”
沈清欢将钥匙攥在手中，向老管家点头致谢。
转向江义和赵大人，沈清欢声音恢复了正常音量：“两位大人，我们继续用膳吧。”
江义咽了咽口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沈小姐，恕我直言，不知你为何对你父亲的旧事如此执着？”
沈清欢看着江义的双眼：“因为我相信，父亲不会做出糊涂账。
作为沈家唯一的女儿，我有责任查清楚父亲去世的真相。”
“真相？”赵大人声音发颤，“沈老爷不是...不是病逝的吗？”
“是啊，明面上是病逝。”沈清欢缓缓道，“可奇怪的是，父亲生前身体健康，怎会突然大病不起？
更奇怪的是，他去世前那笔莫名其妙的亏损，以及...”
她看向赵大人身后的随从，那人正神色紧张地向赵大人使眼色。
“以及某些人对父亲遗物的异常关注。”沈清欢将视线转回赵大人脸上，“赵大人派人多次试图潜入沈府，想必是在寻找什么重要物件吧？”
赵大人猛地站起，佯装愤怒：“沈小姐，你这是在污蔑朝廷命官！”
林修在一旁冷笑：“赵大人如此激动，倒显得此事真有蹊跷了。”
江义此时已是面如土色，他看了一眼入口处的曹安和几名侍者，又看了看沈清欢平静而坚定的眼神，突然意识到今天恐怕难以全身而退。
“沈小姐，”江义低声道，“你究竟想要什么？”
沈清欢直视江义的双眼：“很简单，我要真相，我要父亲的清白，我要欠沈家的，都还回来。”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厨房方向传来一阵响动，几名侍女端着精美的“一生一世”甜点走了进来。
江义和赵大人看着那造型如同契约卷轴的甜点，彼此交换了一个绝望的眼神。
“两位请用。”沈清欢示意侍女将甜点放在两人面前，“这道'一生一世'寓意着契约一生，诚信一世。
我想，两位与家父的交情，应当也是一生一世的吧？”
江义的手明显抖得更厉害了，他盯着面前的甜点，江义眼神恍惚，手指无意识地摩挲杯沿，似乎回到了五年前的雨夜。
“沈小姐，”江义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你到底知道了什么？”
沈清欢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放在桌上。
那玉佩通体翠绿，一面刻着“义”字，正是江义随身佩戴多年的信物。
“这枚玉佩，是在父亲书房的暗格里找到的。”
沈清欢轻声道，“和它一起的，还有一份有趣的文件。
江大人，你想知道那是什么文件吗？”
江义看着那枚玉佩，脸色惨白，再也无法维持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