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车队,也随之骤停。
整齐划一的动作很是自然,仿佛数百人都如同一体,非同寻常素养显而易见,却让在场众人都心里猛地一纠!
众多百姓紧张注目,马车珠帘被缓缓掀开。
只是有幸目睹那天神般的俊朗面容,无上的贵气和威严,就震慑得四周拜服一片。
“ 拜见七公子!”
伏念和颜路身子更低,神色也明显凝重几分。
他们不知赢战心意,对着突然的停步不敢怠慢,哪怕只是随意动作,也足以让他们万般谨慎。
再次出声,更为恭顺。
“拜见七公子阶。”
几十儒生齐齐做礼,不敢起身。
望见那种谨慎动作,马车内的赢战神色平静,没有丝毫意外,这种景象,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此刻看到,眼中连 丝毫波澜都没有。
自从当日震慑儒家之后,这些儒士已经有着勾结叛国乱党的嫌疑,哪怕这份嫌疑被压下,以彼此的协议暂时揭过。
但这种表面的平静,始终无法让儒家彻底安心。
听闻农家高层被屠戮之事,恐怕也更让这些人心惊胆战,大有几分感同身受,故而前来恭贺,表明些许态度。
常人并不明白的隐晦真相,早早都在赢战的预想之中。
看着曾经所谓“不问政务”的儒家,于千万百姓面前恭送做礼,连所谓读书人的清高都能放下,可见此次定罪农家的布告,的确有不错的效果。
垂眸瞥着一群儒生,赢战面无波澜。
但在桑海城百姓面前,在不少隐匿其中的江湖路人注目下,他多少还是给了儒家颜面,也象征性地客套出面.
缓缓下车,不失礼节出声。
“伏念先生有礼。”。
闻听平和之言,久久恭候的伏念等人才敢接连起身,再望看似平静的七公子,他们却明显眼中多了敬畏。
就连沉稳的掌门伏念,做礼言辞也谨慎不少。
“公子,咸阳路途遥远,我等在此恭送公子。”
从未提及任何事,几乎本分无比。
这话语在旁人听来,好似一堆废话,可这就是伏念的高明之处,如今儒家是当世仅存的超凡大宗,处境极为微妙。
此刻恭送七公子,必将被天下人看在眼里,多说多错,君子慎言。
那点小心思,自然瞒不过赢战的双眸。
瞥了一眼身旁静立的张良,他就已经有点眉目,儒家既想借此机会相送,表明臣服的态度,又不想表现得太过亲 近,在天下人面前被非议,落得攀附朝堂的声名。
趋利避害,想得还挺美。
赢战微微点头,笑着看向伏念。
“多谢先生美意。”
“此去咸阳,不知何时还能再见诸位先生,聆听诸位先生高论,切磋儒家先贤经典。”
伏念连忙做礼,尽力地保留清誉。
“公子言重了。”
“公子才学渊博,我等岂敢高论二字,若公子再临桑海城,我等定扫榻相迎。”
话说得很是巧妙,三言两语就打起了太极,只要将来自己不回桑海城,儒家就能撇开干系,随着时间淡化各种声名,又回到曾经独善其身的悠哉日子。
这伏念的确是个人精,越想越美了。
赢战早就猜到这种来意,笑着微微点头。
“如此甚好。”
“我听闻儒家藏书甚多,除先贤经典,不乏六国古籍,若有机会再来,定小住几日拜读。”
深意之言回想,伏念和颜路眼底一颤。
世人皆知。
大秦帝国施行“车同轨,书同文”之策,六国文字早就被禁止使用!
此刻巧妙提起儒家古籍,绝非是真有拜读经典之意,而是在提醒儒家,暗藏的罪责嫌疑,便是要命的把柄。
此刻。
可以在众人面前,隐晦提起文字大罪。
将来。
同样可以,在朝堂道明儒家暗助墨家,勾结叛国重犯的死罪!
轻声一语,却如泰山压顶!
瞬间!
伏念和颜同齐齐做礼,身子更低几分!
“公子明鉴!”
“我等皆为大秦子民,公子若有意前来研习古籍,小圣贤庄上下深感荣耀。”
沉声回想。
四周人群的面容里已经开始蔓延异色,悄议声不断传响。
虽然在如此场面,无人敢于高声出言,无论百姓还是混迹其中的各路人等,都面带各异神色,眼中浮现敬畏。
附耳之言,细若蚊声。
但这种种悄议,都被赢战听得一清二楚!
“儒家果然臣服大秦了!”
“嗨,这不一早就有的事嘛,有这种态度也很正常。”
“文人傲骨?我呸!”
“江湖三大宗门,仅剩儒家安稳依旧,果然是早就投靠大秦,今日所见,方知传言不假!”
听着不断酝酿的争议悄言,赢战面无异色地道别出声。
“既如此, 本公子将来有缘,定会再来桑海城。”
转眼马车远去。
车队在欢呼恭送中缓缓前行,城门外掀起阵阵灰尘。
策马前行的张良回望, 一脸无奈。
自今日后,儒家上下唯有效命大秦,无论是否情愿,这都是唯一道路,儒家的命运,已经和大秦国运牢牢绑定。
回想方才言语,他毅然回眸策马前行。
从今以后,他便是大秦张良。
车队远去,没入滚滚烟尘。
直到消失在视线之中,伏念等人才缓缓起身,两鬓渗出些许汗丝,即便再无车马之声,仍有几分忌惮。
闻听着周遭的激动热议,伏念也颜路一脸凝重,回想方才那种不容置疑的威压,仿佛帝王亲临,直到此刻还让他们心有余悸。
短短数日间。
天下三大宗,仅剩儒家臣服保全,这种雷厉风行的手段和惊人结果,必将震得江湖沉寂。
大秦有这位公子,气运难尽!
车队驶出桑海城,顺着官道一路前行,沿途不乏暗中窥视的江湖人士,也有些许闻讯而来暗中埋伏的农家弟子。
可望着那非凡的阵势,从未有人敢擅自出手。
前列锦衣卫百余开道,清一色策马的一流高手,战力已经让人心生畏惧,车队中的流沙诸多高手更是令人惊惧,随便一人都是响当当的存在,手中不知染过多少鲜血,华贵马车附近,还有几大顶尖高手护卫。
卫庄白发飞舞,张良气度非凡。
身着银凯的韩信,虽不如这两人声名卓着,却能策马引军紧随马车,腰间也挂着一柄非凡宝剑,身后军士更是个个精神抖擞。
见到那种阵势,再想起屠戮农家高层的传说战绩,沿途数十里,路边密林的暗藏身影,从未敢显露丝毫杀气。
即便明知,车中有大秦七公子乘坐,若能诛杀,必能报仇雪恨,挫伤大秦锐气。
可无论江湖人士,还是所谓的反秦义士,甚至就有些莫大血仇的农家门人,都一脸忌惮静望,目送着车队稳稳远去。
直到长队驶出山谷。
立于树干的六道身影也接连显露身形, 一脸的凝重。
六剑奴,生平第一次犹豫了。
为首的真刚沉默不语,紧握着手中长剑,竟是不敢出鞘,也不敢下达任何军令!
转魄和灭魂柔声出言,语气有些紧张。
“怎么办?”
“难道我们真的就这样放任赢战离去?如果将来中车府令大人怪罪,如何是好?”
这一问,瞬间牵动着其余几人的眼眸。
几位凶名昭着的神秘杀手,都在此刻眼底一颤。
罗网不容任何失败。
他们身为天级杀手,更不允许有一丝的败绩!
若无绝对的满意,赵高也不会允许他们继承越王八剑的其中六把,成为这一代的六剑奴。
一旦失败,必将遭遇比死亡可怕千万倍的折磨!
在其余五人都一脸凝重的时候,真刚冷声出言。
“赢战有重重护卫,我们难有机会出手。”
“我们身份特殊,若是出手,便要一击必杀,但这种阵势,根本不会给我们如此机会,有流沙和卫庄在前,赢战也 有不俗身手,若是冒然出手,恐会失败。”
“如今,连惊鲵剑都落入他们手中,我们再不能有丝毫差池,否则万死难辞其咎。”
听着这话,其余五人都陷入沉默。
他们虽然是杀戮机器,但毕竟身份特殊,手下也沾染过不少高官王爵的血,自然懂得更多。
此刻,无论如何都难动手了。
一击必杀的机会难有,如果失败,暴露身份,将来牵连到赵高,就算他们侥幸不死,也将比死惨痛千万倍。
这次可是刺杀大秦公子,容不得一丝错漏!
沉吟间,六剑奴都收敛气息。
真刚随手一招,手中竹简交付黑影,几人就此没入林中黑暗,仿佛从未出现。
视线里,已经再无车队身影。
十里开外。
车队将要驶出河谷,眼看就要进入一片开阔平原。
河谷左侧山崖。
少年项羽带着一群骑兵静望,眼中怒火奔涌。
他身穿七海蛟龙甲,身骑汗血乌骓马,尽管还未达弱冠之年,已是英武非常,依稀可见当年楚国项氏一族的雄风英姿。
双目死死盯着河谷中的车队,不断升腾着杀伐之气!
右手缓缓伸出,似乎就要下令。
身后的楚国项氏旧部,也策马持戟战意熊熊,清一色铠甲映照着太阳的光辉,虽只有百余骑,也如千军万马般势不可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