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要引起轰动了。”江临苦笑着调整降落角度。
直升机稳稳地降落在布政司衙门前广场中央。
旋翼卷起的狂风将周围的旗帜吹得猎猎作响,几个来不及躲避的衙役被吹得东倒西歪。
江临关闭引擎,旋翼缓缓停止转动。
他刚打开舱门,就看到一群官员战战兢兢地围了过来,为首的是一名五十岁左右、穿着绯色官袍的男子。
“何...何方神圣驾临...”
那官员声音颤抖,双腿明显在发抖。
江临跳下直升机,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浙江布政使?”
“下...下官正是浙江布政使李文忠...”
那官员结结巴巴地回答,突然像是想起什么,猛地跪倒在地,“拜见江大人!”
他这一跪,身后数十名官员衙役齐刷刷跟着跪下,场面颇为壮观。
江临挑眉:“你认识我?”
李文忠额头触地:“下官在应天府述职时,曾远远见过大人一面。当时...当时就见过这飞天神器...”
他偷偷抬眼看了看直升机,眼中满是敬畏,“只是没想到...没想到今日能亲眼得见...”
江临了然。
看来是自己在应天府乘坐直升机时被这人看到了。
“起来吧。”
江临挥手,“赵明辉呢?就是你们这儿的右参政。”
李文忠连忙爬起,腰弯得极低:“回大人,赵参政正在余杭县疫区协助戴院使工作。”
“余杭?”
江临皱眉,“疫情如何了?”
“托大人的福,已控制住大半。”
李文忠恭敬道,“只是戴院使坚持要彻底清除疫源,所以仍在当地驻守。”
江临点头:“准备一下,去余杭。”
“这...”
李文忠犹豫了一下,“大人,余杭距此有上百里,道路崎岖,坐马车较为颠簸,您要不在衙门里...”
江临打断他:“谁说我要坐马车去了?”
他指了指直升机,“你,跟我一起飞过去。”
李文忠脸色瞬间煞白:“飞...飞过去?!”
“怎么?”
江临似笑非笑,“怕高?”
“不...不敢...”
李文忠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只是...只是...”
江临不再多言,转身走向直升机:“跟上。”
李文忠战战兢兢地跟在后面,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当他看到直升机内部复杂的仪表盘时,更是吓得两腿发软。
“大...大人...”
他声音发抖,“这神物...安全否?”
江临正在检查仪表,头也不回:“陛下都坐过好几次了,你说安全不安全?”
“陛下?!”
李文忠惊呼一声,随即扑通跪倒在机舱里,“下官该死!下官该死!竟敢质疑...”
“行了行了。”
江临无奈地把他拉起来,“系好安全带,我们要起飞了。”
随着引擎启动,旋翼再次开始旋转。
李文忠死死抓住座椅扶手,指节都泛白了。
当直升机离地的那一刻,他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紧紧闭上了眼睛。
“放松点。”
江临好笑地看着他,“睁开眼睛看看,天上这景色可不是谁都能看到的。”
李文忠颤抖着睁开一条缝,随即瞪大双眼。
透过舷窗,整个杭州城尽收眼底,西湖如同一块碧玉镶嵌在城中,雷峰塔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这...”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下官竟能...竟能...”
江临调整航向,朝着余杭县方向飞去:“指路。”
“是!是!”
李文忠终于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往...往西北方向,约莫...”
随着直升机飞行,李文忠逐渐适应了高空的感觉,甚至敢趴在舷窗上向下张望。
他看到蜿蜒的官道上,蚂蚁般大小的行人正仰头观望,有些已经跪地叩拜。
”大人...”
李文忠敬畏地看着江临娴熟地操纵各种仪器,“这飞天神器...一日能行多少里?”
“时速大概两百公里吧。”
江临随口答道,“换算成里数...半个时辰,大概四百多里。”
“半个时辰,四...四百多里?!”
李文忠倒吸一口凉气,“那从应天府到杭州...”
“一个多时辰。”
江临笑了笑,“比八百里加急快多了,是吧?”
李文忠呆若木鸡。
作为地方大员,他太清楚这个速度意味着什么了。紧急军情、救灾物资、重要公文...
若有这神器,大明行政效率将提升何止十倍!
正说话间,前方出现一片被烟雾笼罩的区域。
江临降低高度,看到数个村庄被简易的木栅栏围住,村中处处冒着艾草燃烧的青烟。
直升机缓缓降落在疫区外围的空地上,旋翼卷起的狂风将周围的枯草压得贴地。
江临关闭引擎。
舱门一开,扑面而来的不是新鲜空气,而是混杂着艾草烟熏与腐臭的怪异气味。
“戴上这个。”
江临从座位下取出两套防护服,将其中一套扔给李文忠,“先穿内层隔离衣,再穿防护服,最后戴护目镜和口罩。”
李文忠手忙脚乱地接住那套纯白色装备,布料触感冰凉滑腻,与他见过的任何衣料都不同:“大...大人,这是...”
“能救你命的东西。”
江临已经利落地套上隔离衣,动作娴熟得仿佛做过千百遍,“疫区里到处都是病毒...就是瘟疫邪气,这衣服能隔绝它们。”
李文忠看着江临全副武装的样子——白色防护服严丝合缝,透明护目镜后的眼神锐利如刀,N95口罩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冷静的眼睛。
这装扮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宛如天兵天将。
“愣着干什么?”
江临皱眉,“要我帮你穿?”
“不...不敢劳烦大人...”
李文忠慌忙学着江临的样子开始穿戴,却把隔离衣前后穿反,手忙脚乱间又扯破了袖口。
江临叹了口气,上前帮他调整:“隔离衣要完全覆盖颈部,防护服的拉链必须拉到顶。”
他的手指灵巧地翻飞,“口罩上的金属条要压紧鼻梁,这样才能确保密封。”
李文忠感觉江临的手指在自己脸上轻轻按压,那触感让他想起小时候母亲为他整理衣冠的情景。
可眼前这人分明是个年轻后生,却有着超越年龄的沉稳与老练。
“好了。”
江临后退一步检查,“记住,不要用手触碰面部,有任何不适立刻告诉我。”
两人全副武装地走向疫区入口。
沿途的衙役见到这装扮,吓得连连后退,直到认出李文忠的官服才敢上前行礼。
“下官参见布政使大人!”
为首的衙役跪地叩首,却忍不住偷瞄江临,“这位是...”
“混账!”
李文忠厉喝,“这是当朝驸马、内阁大臣江大人!”
衙役们闻言,扑通扑通跪了一地,额头抵着尘土不敢抬起。
江临摆摆手:“起来吧,带我们去见戴院使。”
穿过简易的木栅栏,真正的疫区景象才展现在眼前。
江临的脚步猛地顿住,护目镜后的瞳孔骤然收缩——
道路两旁搭着破烂的草棚,每个棚子里都挤着五六个人。
他们大多面色灰败,眼窝深陷,有些人裸露的手臂上布满可怖的疱疹。
一个瘦得皮包骨的孩子正蹲在树下,费力地啃着一块树皮,他的肋骨清晰可见,像一排即将刺破皮肤的利刃。
“这...”
江临的声音透过口罩变得沉闷,“朝廷不是拨了赈灾粮吗?”
李文忠额头渗出冷汗:“回大人,粮是拨了...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但运输需要时间...”
江临没有接话,大步走向那个孩子。
孩子见他靠近,惊恐地往后缩,手中的树皮却舍不得丢。
江临蹲下身,从防护服口袋里摸出一块压缩饼干——这是他从系统空间取出的应急食品。
“吃这个。”
江临将饼干递过去,声音放得极轻。
孩子怯生生地接过,先是小心地舔了舔,随即眼睛一亮,狼吞虎咽起来。
这动静惊动了草棚里的其他人,几双饥饿的眼睛同时望过来,闪烁着渴望的光芒。
“大人!使不得!”
李文忠急忙拉住江临,“这些人可能染疫,您...”
江临甩开他的手,又从空间取出几包饼干分发给周围的灾民。
一个妇人接过饼干,却没有自己吃,而是转身喂给怀里奄奄一息的婴儿。
那婴儿瘦小得不像话,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咽。
“孩子多大了?”
江临问。
妇人茫然地抬头,眼中已无泪可流:“回...回老爷话,一岁零三个月...”
一岁零三个月?
江临心头一震。
这体型在现代社会连半岁婴儿都不如!
他强压怒火转向李文忠:“立刻调集周边州县存粮,设立粥棚。”
李文忠被吓得脸色煞白,连连称是。
路边时不时可见裹着草席的尸体,有些已经发黑肿胀。
几个穿着粗布“防护服”的民夫正用长杆将尸体挑到板车上,准备运往焚烧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