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的烛火昏暗,淑妃靠在床头,听到开门声,警惕地望了过来,见是楚若涵,神情顿时复杂起来。
“这么晚了,你怎么又来了?”淑妃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戒备。
楚若涵将宫灯放在桌上,自顾自地坐下,目光在殿内环视一圈,才缓缓开口。
“睡不着,便过来看看你。毕竟,你现在可是宫里的要紧人物。”
淑妃听出她话中有话,没有作声,只是抚着肚子的手微微收紧。
“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楚若涵的语气很淡,仿佛只是在闲聊,“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
“有些人,既想让你当刀,又怕你这把刀不听话,会反过来伤了自己。”
淑妃的脸色白了几分,她听懂了。
楚若涵端起桌上已经凉透的茶水,用杯盖轻轻拨弄着。
她的视线却落在淑妃高高隆起的腹部上,话锋一转:“说起来,柳嫔对你腹中这个‘龙子’,还真是关心备至。”
“我听说,她不仅为你寻了补品,还特意为你腹中孩儿的‘安危’,做了不少安排。”
“安危”两个字,她咬得极轻,却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了淑妃的心里。
什么安排?是安排王虎离开,断了她的后路吗?
还是说,一旦事情败露,或是她没了利用价值,贤妃还会为她腹中孩子的“安危”做别的安排?
比如,让这个孩子永远无法出世。
冷汗,瞬间从淑妃的额角滑落。她终于彻底明白了,柳嫔不是她的救命稻草,而是推她入深渊的黑手。
自己和这个孩子,从头到尾都只是柳嫔棋盘上一颗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
“多谢……多谢夫人提点。”
淑妃的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她看着楚若涵,眼中第一次露出了近乎哀求的神色。
“我……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楚若涵点点头,站起身:“明白就好,认清形势,才能保住你最想保住的东西。”
她说完,不再多留片刻,提着宫灯转身离去,将满心惊惧的淑妃独自留在了那片昏暗之中。
几乎是同一时刻,御书房内。
赵允慈正批阅着奏折,一名暗卫如鬼魅般悄然出现在殿中,单膝跪地。
“启禀陛下,有新线索了。”
赵允慈放下朱笔:“讲。”
“经查,在朝堂上弹劾皇后娘娘的那名言官,其家族有一位远房表亲,数年前曾在贤妃娘娘的父亲,吏部侍郎周大人的门下做过幕僚。”
赵允慈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起来:“哦?还有此事?”
“是。虽然这层关系隔得有些远,但那名言官近半年来与那位表亲往来颇为密切。”
线索虽远,却如一根细丝,将朝堂上的风波与后宫的阴谋,隐隐连接到了一起。
赵允慈的指节在御案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沉闷的声响。
周侍郎,贤妃。
这盘棋,下得比他想的还要大。
翌日清晨,御花园中百花初绽,晨露未干。
苏晚特意邀了几位份位不高的嫔妃在此处赏花,她一身淡雅的宫装,眉宇间带着恰到好处的忧色。
“说起来,本宫这心里总有些不安稳。”
苏晚轻轻拨弄着一朵娇艳的牡丹,似是无意地叹了口气。
“昨日听镇国公夫人说起,她去探望淑妃,回来后言语间颇为担忧。”
一名常在小心翼翼地接话:“皇后娘娘是说……淑妃她身子不妥?”
皇上虽然把淑妃贬到了冷宫去,却没撤了她的封号,现在因冷宫失火再次被放出,还有了身孕。
一旦生下皇子,便是皇上的第一个儿子,不仅是长子还是贵子!
这些嫔妃们心里都有了些心思……
“身子倒还好,只是情绪似乎很是不稳。”苏晚秀眉微蹙,“本宫瞧着,她像是心里藏着什么事,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问也问不出来,真是令人揪心。”
话音刚落,便有眼尖的宫人将这番对话记在了心里,悄悄退了下去。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不过半个时辰,便飞入了永和宫。
“啪!”
一只上好的白玉茶盏被狠狠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楚若涵!苏晚!”
柳嫔的脸色铁青,精心描画的妆容也掩不住那份惊怒。
“这两个贱人,竟敢联起手来诈唬本宫!”
她心腹宫女连忙跪下:“娘娘息怒!皇后这分明是故意说给您听的,她必定是起了疑心!”
“疑心?”
柳嫔冷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狠戾。
“她有证据吗?淑妃那个蠢货,定是被楚若涵几句话给吓住了!本宫决不能让她坏了大事!”
柳嫔在殿内来回踱步,最终停了下来,眼神阴冷得吓人。
“去,把本宫前些日子得的那料安神补胎的方子拿出来,你亲自去御药房盯着熬制。”
她对那心腹宫女吩咐道:“记住,多加一味紫河车,再添半钱红花。”
“然后你亲自送去,告诉她,这是本宫为她和她肚子里的‘龙种’求来的福分,必须当着你的面喝下去!”
那宫女心头一凛,紫河车配红花,看似滋补,实则对孕妇乃是催命的毒药,且药性隐蔽,极难察觉。
她不敢多问,立刻叩首:“是,娘娘,奴婢明白!”
宫女端着食盒刚走出永和宫的宫门,朝凤殿内,苏晚和楚若涵便已得到了消息。
“姐姐,她果然动手了。”苏晚的手心微微冒汗,既紧张又有些激动。
楚若涵神色平静,端起茶盏浅啜一口:“这就叫自乱阵脚。她越是心虚,就越急于杀人灭口。”
她放下茶盏,对苏晚道:“娘娘,可以请张太医了。我们现在过去,时机刚刚好。”
偏殿之内,淑妃正坐立不安。
当柳嫔的心腹宫女端着一盅汤药进来时,她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淑妃娘娘,这是我们娘娘特意为您求来的安神补胎汤,您快趁热喝了吧。”宫女皮笑肉不笑地将汤盅递到她面前。
淑妃闻着那汤药里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气味,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强作镇定,扶着腰说道:“本宫今日有些犯恶心,实在喝不下。你先放着,替我多谢柳嫔的美意。”
宫女的脸色沉了下来:“淑妃娘娘,这可是我们娘娘的一片心意,您若不喝,奴婢回去没法交代。”
她步步紧逼,端着汤盅的手几乎要送到淑妃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