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之外，则是另一番景象。
李无道一步踏出森严的宫门。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驱散了殿内那股沉闷的檀香和压抑感。
眼前长街繁华，人流如织，小贩吆喝，孩童嬉戏，车马粼粼，空气里飘荡着鲜活而生动的气息。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露出如释重负的畅快笑容。
比起那幽深压抑的皇宫大内，他还是更喜欢这市井之间的烟火气，喜欢这份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感觉。
“小子！皇位说扔就扔，你倒是潇洒！”
“师兄，你这也……太突然了。”
“表弟，你跑得可真快！”
绿毛龟、沈明和李南栀相继追了上来，围在他身边，语气里满是调侃与无奈。
李无道双手枕在脑后，步履轻快地汇入人流，浑不在意：“那位置有什么好？谁爱坐谁坐，反正我坐不来。“
“规矩多得能压死人，奏折堆得比山高，还得被逼着娶一堆不认识的姑娘……想想都头大。”
暖阳金辉，透过街道两旁老树的枝叶，斑驳地洒在他年轻俊逸的侧脸上，在地上拖出一道悠长闲适的影子。
“糖葫芦——又甜又脆的冰糖葫芦嘞——”
这时，一位扛着稻草靶子的老者沿街叫卖，红艳艳的糖球在阳光下晶莹剔透，煞是诱人。
绿毛龟的眼睛“唰”地亮了，猛地大叫：“小子！本圣要吃那个！快！买！”
李无道脚步一顿，斜睨它一眼，慢悠悠道：“不，你不想。王八吃糖葫芦......没这道理。”
“玛德！你故意的是不是？！”
绿毛龟听出这话里的戏谑报复，顿时恼了：“龟爷跟你拼了！今日.......既分胜负，也决生死！”
说罢，张嘴就朝李无道胳膊咬去。
“我靠！你来真的？”李无道吃痛倒吸凉气，黑着脸道：“买买买！给你买行了吧？”
“哼！算你识相！”绿毛龟得意昂头，“老子要十串！不……二十串！把那个靶子都给龟爷扛过来！”
最终，李无道无奈地付了钱，扛着插满糖葫芦的稻草靶子走回。
绿毛龟立刻扑上去抱住靶杆，整只龟几乎挂在上面，迫不及待地啃下一颗，眯着眼嚼得嘎嘣响，一脸满足。
看到这一幕，沈明和李南栀在一旁忍俊不禁，摇头失笑。
这一人一龟，真是一对活宝冤家。
李无道揉着发酸的胳膊，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心里暗自吐槽。
这老王八，活了不知多少年，怎么跟小孩一样好这口？
而他并未注意到。
正大快朵颐的绿毛龟，在无人察觉的刹那，看着手中鲜红欲滴的糖葫芦，眼神忽然恍惚了一瞬。
那复杂的眸光深处，似有遥远的追忆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落寞闪过，但很快，又被它惯有的惫懒和贪吃所掩盖。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喧嚣的市井背景仿佛成了生动的画卷。
“李兄好兴致。刚登大宝，便微服私访，体察民情？”
蓦然，一道温润清越、含着淡淡笑意的声音，自侧前方不远处传来。
李无道循声望去。
只见斜对面酒肆，三层飞檐的翘角之上，一人白衣胜雪，负手而立。
晚风拂动他未束的墨发与宽大衣袖，身后漫天霞光流彩，衬得他身姿挺拔，气质出尘，仿佛谪仙偶临凡俗。
正是天璇圣地天骄，杨穹。
他嘴角噙着温和笑意，目光平静地望向李无道，眼神深邃如无波古井。
在他身侧稍后，一左一右立着两人。
左侧是铁塔般的石茂。
他双臂环抱，古铜脸庞绷紧，浓眉下虎目圆睁，毫不掩饰地瞪着李无道，眼神里充满不耐与隐隐的怒火，仿佛在责问。
右侧是身形瘦削、气息阴冷的乔袁。
他半张脸隐在檐角阴影中，仅露的侧脸苍白，嘴唇抿成直线，眼神如鹰隼般在李无道身上逡巡，带着审视与隐隐的敌意。
这三人立于市井屋檐之上，与周遭烟火气格格不入，自成一股无形的气场，令下方行人下意识绕行，又忍不住好奇窥视。
李无道脸色一僵，猛地想起之前与杨穹定下的比试之约，心下暗道疏忽。
他随即耸了耸肩，坦然道：“让杨兄见笑了。那位置我已让给家父，如今我不过一介闲人。”
杨穹眼中掠过一丝讶异，随即笑意更深：“哦？李兄洒脱，果非常人可及。”
“哼！”石茂忍不住瓮声开口，声如闷雷，“既已无事，总该记得与杨哥的约定吧？莫不是……怕了？”
乔袁也冷飕飕接话，语带讥诮：“让杨师兄空等两日，阁下倒是好大的架子。”
李无道摸了摸鼻子，尬笑掩饰：“近日俗务缠身，实在抱歉。”
杨穹轻轻抬手，止住身后二人，目光依旧平和地看着李无道：“无妨。如今李兄既已得闲，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此切磋一番？”
他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李无道苦笑：“这架……非打不可？”
杨穹含笑点头，折扇轻合：“心痒难耐，还望李兄成全。”
“……”
李无道知道躲不过了，索性爽快应下。
“也罢。那便去城郊吧，此地人多，施展不开，误伤了百姓或是打坏了花花草草，总归不好。”
毕竟，眼下这皇城，多少也算他家的“后花园”了。
几人正要动身，周遭已有眼尖的家伙认出他们，激动议论起来：
“咦？！那不是前几日在御宝阁大杀四方的少年魔王吗？！”
“嘶！对面屋顶上那位白衣公子……好像是天璇圣地的天骄！我听说他们约过一战！”
“真是他们！看样子终于要打了......快去城郊占位置！这等高手对决，千载难逢啊！”
消息如野火燎原，迅速传遍皇城。
无数武者、百姓，甚至许多达官显贵家中的供奉、子弟，闻风而动。
如同潮水般涌向城郊，生怕去晚一步，错过这惊天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