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龙城之战,没有英雄,没有传奇,有的只是妥协。
少年琴师离家出走之际,并未萌生出创建黑色之眼这一刺杀组织的念头,其心中所想唯有变强,只为复仇。
白鸟族流传着一个古老的传说,其祖上曾拯救过天界坠落的一位凤族神只。这位神只与族内一女子情投意合,诞下一子,此子便是白鸟族的首位圣子。凤神回归天界之际,留下一把神秘宝琴。圣子凭借此神宝创立白鸟国,南征北战,威震一方;然而,他最终却命丧于几个儿子之手,宝琴也杳无踪迹。他的第六子残杀了其余兄弟,成为第二位国君,可不久后白鸟国就被外族所灭。
琴师在被自己的父亲重伤后,在生死的边缘,觉醒了体内的凤族血脉,涅盘重生后召唤出了传说中的宝琴。族长本想将其据为己有,不想此神宝乃是琴师以血招出,已认他为主,其他人无法使用。
自己得不到,也不能让别人得到。族长便以神宝会引来争抢祸患为由,想将宝琴焚毁,结果大火连烧了九天,宝琴丝毫未损,却真的引来的山匪屠村。
少年琴师招来了虫族大军,将山匪击逃,他背着宝琴离开了村子。
村民害怕山匪回来寻仇,交不出宝琴,一怒之下就烧死了他的全家。
琴师在妖界人界四处游历,他天赋极高,又有血脉宝琴加持,数十年后,便难逢对手。他听说了全家被杀的消息,于是便回去复仇。
那本是一个晴朗的日子,阳光耀眼。村子在山腰,他在山脚站了许久。这个村子是把他养大的故乡,但教会他的只有仇恨,弱者并不相互扶持,而是自相残杀。
他慢慢向上走,刚到山腰突然下了大雨,雷电交加。琴师任由大雨将浑身淋的湿透,在丛林中抬起头来,参天大树遮天蔽日。忽然又大风呼啸,好似鬼哭狼嚎。他不再犹豫,在这变幻多端的世界里,心要变得狠毒些。
村子已经成了一片焦土,到处是残垣断壁和腐烂的尸体。
残破的村子祠堂上仍挂着“弱之胜强,柔之胜刚”。
柔克不了刚,软弱永远也胜不了强横,不要自己骗自己。他一伸手,便将这块牌匾击碎,落到地上发出空洞的响声。
他发现了在焦土之下的地下暗室,打开后里面有男女老少上百具烤死的尸体。
这些人也不乏有修为三、四品的妖修。
不反抗会死,反抗也会死,但可以为别人逃走争到一线生机,但他们却选择了一起死。
凉风轻起,白雾渐浓。站在深夜里,琴师冰凉透心,杀他的人是他的父亲,杀他全家的是族人。现在,他们全都死了。他感到十分的空虚,他坚持了那么久,原来这就是达成所愿后的感觉。
他取出宝琴,弹奏起【镇魂曲】。
清冷的月辉洒落,明晰地映照出他刀削般的下颌线,立体精致的五官。苍白的肤色和冷峻忧郁的气质,如幽潭深处的暗流。
时光流转,他早已不再是往昔那青涩懵懂的少年模样。他手中的宝琴跟随他多年,也早已不是当年的样子。
一个满是伤痕的少女从地下爬了出来,看着他说:“救我。”便昏死过去。
琴师认出她是族长的女儿丝丝,曾是族长为了抢夺他的宝琴,而选出来的圣子。
犹豫了一下,他放下了仇恨,并舍弃了过去。他伸出手,救了她。
几日后,她醒了过来,问他,“我叫丝丝,你叫什么名字?”
琴师愣了一下,她已经不认得他了,当年他离开村庄时,她才6岁。
“我没有名字,你不用记得我。”
“你救了我,我的家没了,从今以后,我要跟着你,”丝丝笑了笑,“既然你不想告诉我你的名字,那我叫你白岚吧,你就像山中的白色雾气,来去无踪,”
丝丝便跟随着他,甩不掉。
她聪明剔透,动作俐落,用他收集的情报制定出周密的计划。
白岚慢慢习惯了她的存在。
粉色鹅蛋脸,眼睛水汪汪的,脸儿时常微仰,有些骄傲。但她也是一个极为敏感而且危险的女子,往往是白岚感到对某人有一丝不悦,她就会悄悄地将其杀掉。
从此,白岚永远都是一副笑脸。只喜不怒。
白岚查到了屠村的那支人族军队,救下了反对屠村的崔人杰。
崔人杰问,“你们是妖,是我们的敌人,为什么要救我。”
丝丝抢着说:“我们在黑暗中出没,以妖之躯,执神魔之事。”
这大概就是黑色之眼的由来。秦宿雨也想加入进来。白岚本不想收留他,丝丝睁着一双大眼睛,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崔人杰毫不犹豫的将刀插入了身体,白岚也不想让他死。
白岚有时也忍不住想,如果不是
白岚对黑色之眼不以为然,丝丝却乐此不疲,她收留了许多被救的人,壮大了黑色之眼。
白岚从没想过要成一个组织的首领,丝丝却很享受他受人敬重的样子。
第一次见到蛛儿,丝丝对人生的认识,深刻了许多。
蛛儿来的时候,是个深夜,漆黑的夜空中,北斗七星分外明亮。她披着一块浅土黄色的麻布,头发好长,穿一条破到脚跟的破裤子,光着一双脚。她脱了麻布,毫不羞涩地扬起手,赤裸的身上全是血和未愈的伤口,肩上有矿奴的烙印,发还是微湿的,上面也粘满了血,整个人都散发温热的血腥味,她微弱地说了句,“救我。”便“嘭”的一声摔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丝丝没有看她,转头看向琴师,“你又从哪里救的?”
白岚说:“我从来不救人,是她自己想活下去,我恰好能帮她。”
蛛儿是人界的一处矿井的矿奴,她十七岁,虽然一身血污,但也难遮挡她的撩人美色。
这大概也是她从矿井逃了几次,每次被抓回去都打得遍体鳞伤,却舍不得杀她的原因。这一次,人们对她失去了耐性,要活活打死她。
白岚说:“我已经为她服过药了,你帮她擦净身子,扶去床上吧。”
丝丝却仰起头,一声不吭的离开了房间。
白岚只好自己动手,清洗了蛛儿身上的血,并抱到了床上。
第二天,丝丝早早来到了蛛儿的房间,稍一犹豫便推门进去,看到床上只有蛛儿,心中暗暗一喜,伸手把蛛儿拍醒,帮她喂了药。
蛛儿面容时常很静,不大有表情,她说:“我叫蛛儿,多谢……”
丝丝打断她的话,冷冷地说:“你叫什么什,其实并不重要,这里是黑色之眼。如果你想留在这里,从今之后你叫金刺卫七星。”
丝丝为黑色之眼的人重新起了名字,并为他们炼制了血咒面具,戴上后会有相似却完全不同的一张脸。
再加入的人不知道彼此的长相和真实的名字。
黑色之眼在丝丝的组织下,成了闻名人界和妖界的刺杀组织,她和白岚被人私下称作黑色双圣,她喜欢这个称谓,但白岚却不以为然。
让黑色之眼扬名天下的事是刺杀人皇,当时人族的军队士气低落,人皇要去督战。
那是个冬日的黄昏,一场大雪正飘飘扬扬的下着。小镇变得非常安静,雪温柔而细密。白岚他们聚在一家小酒馆里,围着一个生铁铸成的火炉,熊熊燃烧的火焰上,烤着一只羊,温着一壶老酒。大家一边闲聊,一边看着窗外的落雪。
酒馆的掌柜也是黑色之眼的人,早上丝丝来找过他,“晚上把人都聚过来,有事要谈。”
下午,酒馆便早早的打了烊,他亲自守在门口,能进来的都是黑色之眼的人。
直到暮色四合,丝丝才来到酒馆,她跳了跳,抖落身上的落雪。说:“我们去刺杀人皇”
热闹的酒馆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能听到窗外细密落雪的声音。
白岚走到炉火边上,提起酒壶为她倒了一杯热酒,“先喝一杯酒,暖一暖。”
蛛儿倚在椅子,吃吃的笑,她长发凌乱,喝的面红耳热,又坐在炉火边上,一张小脸被炉火照的秀媚如狐,衣服松垮,半裸的肩闪着粉色的光,露着矿奴的烙印,蝴蝶一样微微振翅。她的天赋不如白岚和丝丝,但她勤奋又肯吃苦,现在的她,已是黑色之眼中战力响当当的人物,她笑着说:“我们总共才几十个人,怎么能突入千军万马中,杀掉人皇?”
丝丝接过白岚递过来的酒,转轻的抿了一口,微微仰起脸,正色说道,“这次我们只去七个人,你觉得做不到,可以不用去。”
蛛儿停住了笑,轻轻哼了一声,一双眼睛看向白岚,目光温柔而又肯定,只要是他说去,哪怕前路是刀山火海。
白岚却默默的走到窗外,静静地看了一会落雪。再转过身来,“杀不杀其实没什么意义,去督战的不过是人皇的替身。”
丝丝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所以我们要去,而且一定能够成功。”
白岚轻轻叹了一口气,心里想,看来她已经计划周全了,便坐回了自己的角落里。
丝丝搬过一把椅子,紧紧的挨着坐到他的边上。
蛛儿低下头,默默地喝着酒。
刺杀就定在人皇督战的东都,人皇缓缓走出行宫。
七名身着一袭黑袍的刺客孤身飞出暗巷,对人皇进行暗杀之时,无数金甲卫士竟然吓得呆立不动,秋叶般战栗低垂,黑衣刺客手执利刃快如闪电,在千军万马如若无人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