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欲裂，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颅内搅动。周围是代码崩解的尖啸，是灯光疯狂闪烁制造的眩晕光污染。这个世界正在她试图回忆的举动下分崩离析！
那个名字！那个男人的名字！那本书的名字！
它们就在记忆的断层边缘咆哮，却被一层坚韧无比的无形屏障死死挡住。每冲击一次，都换来系统更剧烈的震荡和更凶狠的神经刺痛惩罚。
“啊——！”她抱住头，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
就在这极致的混乱和痛苦中，一个截然不同的、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声音，仿佛穿透了层层屏障，从她意识被封锁的最底层响起。
那不是“沈清辞”。
是一个更久远、更熟悉、却几乎要被彻底遗忘的称谓。
——“染染。”
谁？谁在叫她？
画面碎片猛地炸开！不是古色古香的庭院，不是儿女的笑脸，而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迷雾，冰冷潮湿的空气吸入肺部的刺痛感，脚下是盘根错节、湿滑的根系，还有……还有某种巨大、寂静、仿佛拥有生命的森林的压迫感！她好像在奔跑，拼命地奔跑，逃避着什么，然后……是坠落感，无尽的坠落……
染染……
秋染染！
她的名字是秋染染！
轰——！
仿佛一道终极的闪电劈开了所有迷雾！屏障应声而碎！
但那预想中关于“创作”的记忆并未涌现。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更惊人、更恐怖的真相！
根本没有所谓她“写过”的《星尘未央》这本书！
那场“三日一生”的漫长梦境，那个叫顾屿的男人和他们的儿女，还有这个“社畜现实”——所有这些精细的、充满情感细节的设定，全部都是……被某种力量强行灌输、编织给她看的！
那本《星尘未央》的概念，那个“穿书”的误导性认知，仅仅是这个庞大的、基于她内心渴望和恐惧而构建的幻境，为了解释她为何会经历这一切而提供的、一个看似合理（对她这个现代人而言）的“背景设定”！是为了让她更容易接受和沉溺的“故事框架”！
系统捕捉到了她可能接触过“穿书”这类文化概念，于是巧妙地利用它，作为掩盖其真实目的的面纱！
她不是创作者。
她是……猎物。是实验品。是被不知名的存在从“迷雾森林”中捕获，然后投入这个精心打造的幻境牢笼中的观察对象！
“够了！”
她猛地抬起头，对着疯狂闪烁的崩溃空间，用属于“秋染染”的真实名字，嘶声怒吼！
这一声怒吼仿佛蕴含着某种真实不虚的力量，崩解的一切骤然停滞。闪烁的灯光凝固在明灭的瞬间，飞溅的代码碎片悬停在半空，刺耳的噪音戛然而止。
绝对的寂静。
下一秒，所有的景象——办公室、电脑、桌椅、大楼——如同被打碎的镜子，哗啦一声彻底碎裂、消散。
她跌落出去。
却不是跌落在实地上，而是落入一片无边无际、虚无的黑暗。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上下左右，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只有她的意识，孤零零地漂浮在这片绝对的“无”之中。
这就是系统真正的后台？还是关押她的核心囚笼？
短暂的惊慌过后，秋染染——她死死抓住了这个真实的身份并迅速冷静下来。恐惧被更大的愤怒取代。她被玩弄了，不仅是被投入幻境，甚至连对真相的探索都被巧妙地误导了！
“我知道你还在。”她的意识在虚无中扩散开去，声音冰冷，“或者说，我知道‘你们’还在。迷雾森林……是你们的一部分？还是你们捕获我的陷阱？”
虚无中没有回应。但她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她。冰冷，没有情感，如同高等文明观察着培养皿里的微生物。
“说话！”她的意识变得尖锐，“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你们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依旧没有回应。只有一片死寂的、傲慢的沉默。
愤怒和绝望灼烧着她的灵魂。她想起了顾屿最后看她的那个眼神，想起了儿女软糯的呼唤，那三天的一生，无论多么虚假，那份被模拟出来的情感却真实地灼伤了她！而现在，她连回去的“家”都没有了！现实？那个社畜的生活也是假的！这里，这片虚无，或许才是她唯一的“真实”！
一股决绝的狠意从心底升起。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系统，有什么目的，但她知道如何威胁它。既然这个幻境如此依赖于她的意识反应和情感反馈……
“好，你不说。”她的意识在虚无中凝聚起来，仿佛在压缩一颗炸弹，“我知道，这个世界，这个幻境，极度依赖我的意识活动作为核心参数和能量来源，对吧？我是你们的‘观测对象’，也是这个系统的‘燃料’之一。”
她停顿了一下，感知着那片虚无。她感觉到那冰冷的注视似乎波动了一瞬。
“你们很擅长利用它，甚至能屏蔽我的关键记忆，植入虚假背景。但你们无法完全剥离我这个‘核心信号源’对系统稳定性的根本影响。”她的意识里带上了一种近乎疯狂的毁灭意味，“如果……我这个‘信号源’，选择自我毁灭呢？”
“我可以现在就崩解我的意识核心。”她的“声音”变得异常平静，却更加骇人，“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想要什么。但我知道，如果我‘死’在这里，这个基于我而存在的庞大幻境系统，就算不会完全崩溃，也必然遭受重创！你们所有的观测数据，所有的实验进度，都会大幅倒退，甚至彻底紊乱！”
“要么，回答我的问题。”她发出了最后通牒。
“要么，我现在就自爆。我们同归于尽。”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无尽的黑暗。
时间仿佛凝固了。秋染染能感觉到那冰冷的“注视”变得极度专注，无数她无法理解的计算和评估正在无声地进行。她在赌，赌这个系统或者背后的存在，投入了足够多的资源，她这个“样本”足够重要，重要到它们不愿意承受源点毁灭的代价。
紧张感几乎要撕裂她刚刚凝聚起来的意识体。
终于，在经过仿佛一个世纪般的漫长沉默后。
前方的黑暗，微微波动起来。
一个极其简单、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符号，缓缓浮现出来。
那是一个她从未见过、却瞬间就能理解其含义的几何图形——它同时代表着【提问】与【交易】。
系统，或者说背后的存在，做出了选择。
它没有答应回答，而是提出了……交易。
代价是什么？而“迷雾森林”的背后，又究竟隐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