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早晨,安格斯在走廊拐角处差点迎面撞上一个人。那人抱着一摞高得几乎挡住视线的文件,脚步匆匆,眉头紧锁,虽然看不到脸,但他胸前的“国际魔法合作司特别助理”的徽章擦得锃亮。
“下午好啊,韦斯莱先生?”安格斯侧身让开道路,有些愉悦地打了个招呼。
珀西被声音惊了一下,差点把文件给撒了。他好不容易稳住摇摇欲坠的纸堆,从文件山后面探出半张脸,看清是安格斯后,眉头皱得更紧了,嘴唇抿成一条不悦的直线。
恰好这会儿几份文件因为他的动作从摇晃的纸堆顶端滑落,飘到安格斯脚边。
“肉眼可见,你很忙。”安格斯俯身替他捡起文件,语气平和,目光快速扫过文件抬头——大多是国际魔法合作司和魔法法律执行司的往来函件。
“谢谢你,格林教授。”珀西的声音干巴巴的,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疏离感,还隐约透着一丝怨气。“请原谅我脚步匆忙,国际魔法合作司的收尾工作简直像被踩过的蜘蛛网——一团糟。更别提还有去年八月底的,世界杯的烂摊子……是的到现在都没处理完……以及你那天在格林公园把一个部员变成鸡…还说他是卧底…”他特意加重了“世界杯”和“卧底”这两个词,目光锐利地扫过安格斯,显然是在无声地谴责:都是你在世界杯上和格林公园里搞那一出!
“现在请让一让,我的时间紧迫。这些,”他用力颠了一下那摞沉重的文件,发出哗啦的声响,“只是今天上午猫头鹰送来的一部分!梅林的胡子!霍格沃茨的猫头鹰棚屋快被部里的文件塞爆了!克劳奇先生留下的工作,格斯福斯先生那边断了线的联络,还有世界杯的烂摊子……”他像是找到了发泄口,语速飞快地抱怨,“裁判失踪?格斯福斯先生……”
珀西提到这个名字时带着明显的困惑和不满,“他属于魔法生物管理与控制司,他的失踪报告本该由他的司处理,现在也压到我们这边!就是因为他是在正进行三强杯的霍格沃茨失踪的!现在简直一团乱麻!”
安格斯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歉意和关切,“听起来确实令人头疼。克劳奇先生的患病……还有那位格斯福斯先生的……突然消失,肯定给你们增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不过……为什么这些文件都寄到你这里了?司里没人了?”
“当然不是,只是这些重要机密文件当然要交给值得信赖的人!就像现在所有压力都压在了克劳奇先生离开前最信任的人身上,比如我!”他挺直了腰板,好像在强调自己职责的重要性,但眼底的烦躁清晰可见,“但我其实很怀疑,是不是霍格沃茨本身对裁判不太友好?”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安格斯。
“这确实令人担忧,”安格斯假装没听见他的话,直接顺着他的上句话说:“裁判的失踪对三强争霸赛的顺利进行是个巨大的隐患。珀西,作为朋友,看到你一个人承担这么多,我深感不安。毕竟,这其中的一些……呃,‘混乱’,”他斟酌着用词,显得非常真诚,“和我有关。”
“不安也没用,格林教授,”珀西语气生硬,但少了些刚才的尖锐,“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把这些混乱理清!部里的规定和流程……”听他下意识地又搬出了条例,安格斯迅速打断他:“我想,也许我能帮上一点忙?比如,处理一些不那么机密的文件?纯粹是想分担一下,毕竟我听罗恩说你都忙得没空回妈妈的信了。”
珀西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眼睛瞬间瞪圆了,抱着文件的手下意识地收紧,“帮忙?处理文件?格林教授?!”他的声音带着震惊和不赞同,“这绝对不行!这些都是魔法部的官方文件!涉及国际事务和三强争霸赛的敏感信息!有严格的保密条例!怎么能让……让……”他卡壳了一下,似乎想找个合适的词,最终生硬地说:“……让非魔法部雇员接触?这不符合规定!而且——”
他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安格斯,“您之前……在世界杯的表现,恕我直言,并不让人对您处理‘秩序’的能力抱有信心。” 言下之意:你这个“捣蛋鬼”离我的文件远点!别把司里也搞得一团糟!
安格斯并没有被珀西的拒绝和暗讽激怒,反而露出了一个理解且略带无奈的笑容。“珀西,我完全理解你的顾虑。保密条例至高无上,规定就是规定,这一点我深表认同。”他先肯定了珀西最在意的原则,这让珀西紧绷的下颌线稍微放松了一点。接着,安格斯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更推心置腹:
“但你想想,克劳奇先生最看重什么?是效率,还有杜绝任何可能的疏漏。”他直视着珀西的眼睛,像是在分享一个重要的观点,“现在他暂时无法履行职责,魔法部又急需理清头绪。那么多文件积压,不同部门的交接、确认环节越多,出错的可能性就越大,信息在传递过程中也可能产生偏差——”
“——比如,万一某份关于‘世界杯后续调查对象背景核实’的普通名单,在反复交接中遗漏了某个关键名字,或者信息记录模糊了,这不是更添麻烦?”他有些得意地说:“恰好我对这个方面最了解,没人比我更了解了。”
珀西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显然“疏漏”和“出错的可能性”戳中了他的职业焦虑。他赶紧趁热打铁:
“当然啦,我没有要接触核心机密的意思,我只是提议,由你亲自筛选出一部分纯事务性、无需深度保密的文件——比如那些需要归档的会议记录副本、参赛学校物资清单的初步核对、或者……嗯,世界杯骚乱中被拘留人员的初步身份登记表——”
“——这类工作繁琐耗时,但需要细心和对各校以及骚乱人员的熟悉。我来做初步的整理、分类、归档标记。这样,你就能把宝贵的时间和精力集中在更核心的事务上,确保克劳奇先生回归时,一切都能无缝衔接,井然有序。这难道不是提高效率、减少潜在风险的最好办法吗?”
珀西陷入了沉默,抱着文件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硬纸壳的文件夹边缘。安格斯的话逻辑清晰,句句都点在了他作为助理最在意的地方:效率、避免出错、为上司分忧。而且安格斯明确划定了范围——非核心、事务性工作,甚至提到了“归档”这种低敏感度的活。这听起来……似乎……真的能帮上忙?
“可是……规定……”珀西还在挣扎,但语气已经明显松动。
“或者更简单,我只做以下几点,”安格斯一脸正直,“1. 按部门或紧急程度进行物理分类。2. 整理散落的纸张,确保顺序不乱,方便你查看。3. 将它们整齐码放,方便你回来或者指定的部里同事能立刻接手,继续高效处理。”
珀西彻底沉默了。他低头看着怀里沉重的文件山,又看看地上散落的几份,再想想部里堆积如山、急需他亲自处理的核心事务,以及克劳奇先生可能的赞许……安格斯的提议像一根救命稻草。
虽然让这个“捣蛋鬼”碰文件让他本能地抗拒,但安格斯划定的范围非常清晰——只看标签,物理整理,不看内容!而且理由无懈可击:为了效率,为了杜绝基础疏漏,为了让他能更专注核心!这听起来……简直像一份为他量身定做的解决方案!
“规定是为了保障安全和秩序,”安格斯温和地补充道,“而由你亲自监督,将筛选出的、完全符合安全等级的文件交给我处理,这本身就是在严格执行规定,并且是更高效地执行。”
“想想吧,珀西,如果克劳奇先生回来后,看到积压的工作不仅没有增加混乱,反而因为你明智的授权和高效的安排而变得条理分明,他对你的评价会如何?” 他这下精准地抛出了珀西最无法抗拒的诱饵——上司的认可和赞赏。
珀西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里的挣扎逐渐被一种“这似乎可行且对我有利”的精光取代。
他犹豫了几秒,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声音虽然还带着点不情愿,但态度已经转变:“嗯……您说的……有一定道理。效率……确实至关重要。克劳奇先生最厌恶延误和混乱。” 他清了清嗓子,“也许……可以尝试一下。但必须由我严格筛选文件!而且你只能在我指定的地方,在我的……嗯,视线范围内工作!并且只处理我交给您的特定分类!” 他强调着每一个安全措施。
安格斯连连点头,顺便帮他分担了一部分的文件,“既然你答应那就太好了。看你因为我惹出的麻烦引出的工作量而疏忽家人,我是很内疚的,我一开始只是想做好事,救下那些麻瓜以及帮你们抓住那些食死徒。”他满含歉意地抿嘴笑着,“而且,我一直以来都很羡慕你们的家庭氛围,如果因为这件事导致你和你家庭之间出了矛盾,那我真的要愧疚死。”
珀西听了他的理由,突然明白他为什么宁愿浪费口水跟自己争辩这么久,也要来帮忙的原因了。
为了心安。仔细想想,他努力工作某种意义上不也算是为了“心安”吗?
由于之前魔法部接克劳奇开例会的壁炉通道还没废弃(毕竟珀西还是要帮克劳奇开会的)所以二人收拾好文件后,通过壁炉快速回了魔法部的国际魔法合作司。
“文件都在克劳奇先生办公桌上堆着了,那部分没什么机密的,所以你放心收拾吧。小档案室在办公室东侧房间走廊尽头,是专门放这种文件的,门上有个铜鹰标志。整理好放进去就出来,需要锁门。”珀西心累地揉了揉自己有着黑眼圈的眼睛,“说到底你今天难道就没课吗?”
安格斯一边拿起几个文件一边耸耸肩,“恰好今天下午没有呢。”
“对了办公桌上好像还有一些克劳奇先生的私人物品,你注意别搞坏了。”
安格斯连连点头,目光停留在文件底下一本古旧的法律书上。他想到老巴蒂曾经属于魔法法律执行司,于是一手整理文件发出纸张的沙沙声,一手把它翻到背面,书籍背面烫金的b.crouch在灯光下闪了一下。
他双眼微眯,把它翻到正面,内页第一页也写了名字,往后就是很正常的法律书,只不过几乎每一页都有老巴蒂的亲自标注。
安格斯又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开始认真并快速整理起文件来,顺便确认一下当天食死徒的名字和家族。
半天过去后,办公室简直像是新的一样,尽管珀西要处理的工作还有很大一部分,但他还是让安格斯先回去了。
疲惫了几天的珀西并没有注意到书桌上少了一本书。
————
傍晚,有求必应屋的客厅里飘荡着甜丝丝的香气。塞巴斯蒂安毫无形象地瘫在柔软的沙发里,面前小几上堆着好几个空了的冰激凌杯。
奥米尼斯则坐得笔直,用小银勺优雅地刮着水晶碗里最后一点覆盆子慕斯。安格斯本人正盘腿坐在毛绒地毯上,面前的小桌子上摆着一大份淋着厚厚焦糖酱的巧克力熔岩蛋糕,他正用叉子戳着蛋糕中心,看着滚烫的巧克力酱汩汩流出,脸上带着甜蜜的笑容插下一块蛋糕放进嘴里。
“我说安格斯,”塞巴斯蒂安打了个饱嗝,懒洋洋地开口,“你这甜牙齿真是越来越严重了。小心哪天被邓布利多抓去当糖果品鉴员。”
安格斯头也不抬,又满足地挖了一大勺蛋糕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反驳:“太久不吃甜食就是会馋嘛,总比你一个人干了四杯冰激凌强……唔,好吃。” 他眯起眼睛幸福感叹,嘴角还沾着一点巧克力酱。
奥米尼斯慢条斯理地放下勺子,用餐巾轻轻擦了擦嘴角,“冰激凌和甜品吃太多的话……嗯,肯定是会对身体不好的。但你,”他精准地指向安格斯嘴角,“不要制造个人卫生问题。”
安格斯眨眨眼睛,下意识地舔舔嘴角,没舔干净。塞巴斯蒂安一看,坏笑着用手指飞快地沾了一点自己杯子里融化的香草冰激凌,“啪”地一下精准地点在了安格斯的鼻尖上!
“嘿!”安格斯猝不及防,感觉鼻尖冰凉一片。那鼻子上的一小坨白色的冰淇淋配上他错愕的表情,显得滑稽极了。
“噗!”奥米尼斯没忍住轻笑出声,但很快又努力板起脸,“幼稚。”
安格斯愣了一下,蓝色的眼珠子一转,都快把我要恶作剧写到脸上了。
他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叉子挖起一小块熔岩蛋糕上黏稠的巧克力酱,手腕一抖,那深褐色的酱汁就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吧唧”一声,完美地糊在了塞巴斯蒂安得意洋洋的额头上。
“安格尔斯·格林!”塞巴斯蒂安怪叫一声,瞬间从沙发上弹起来,手忙脚乱地去抹额头上黏糊糊的巧克力酱。
奥米尼斯看着瞬间变成“巧克力额头”的塞巴斯蒂安和“冰淇淋鼻”的安格斯,无奈地摇头:“两个幼稚鬼。” 他拿起自己的餐巾,准备递给最近的“受害者”塞巴斯蒂安。
就在这会儿,安格斯一边擦着自己鼻子上的冰淇淋,一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带着点孩子气的抱怨口吻说道:“说到幼稚……魔法部现在查黑魔法物品查得跟老师管小孩似的,这会儿是不是彻底买不到什么有意思的黑魔法物件了?要是这样的话,”他耸耸肩,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那我爸当年在英国的黑魔法材料生意差点倒闭也真不冤,市场都被掐死了,怪不得跑到国外了。”
正忙着和额头巧克力酱战斗的塞巴斯蒂安立刻来了精神,甚至忘了自己的狼狈:“哈!买不到?”他顶着那滑稽的“巧克力勋章”,得意地扬起下巴,连声音都拔高了,
“那是你没找对地方!翻倒巷知道吗?就在对角巷旁边那条阴森森的小巷子!博金·博克!那才是真家伙的老巢!只要你有加隆,而且不怕惹上点……嗯……‘小麻烦’,那里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都有!魔法部那帮家伙,顶多也就查查对角巷的铺子,翻倒巷的水深着呢!”
塞巴斯蒂安说得眉飞色舞,好像对那个地方熟门熟路,带着一种“我可是懂行”的自豪感。他甚至还夸张地比划着:“我上周还溜达过去看了看,虽然风声紧,但好东西还是有的!老博金那家伙,精着呢!”
奥米尼斯递餐巾的手停在了半空,眼睛若有所思地扫过塞巴斯蒂安兴奋的脸,又看向正低头专注地擦着鼻尖、似乎对塞巴斯蒂安的话只是随意听听的安格斯,觉得哪里怪怪的。
安格斯擦干净了鼻子,抬起头,“哦?博金·博克?”他脸上带着点好奇,但更多的是吃饱喝足后的慵懒,“这名字听起来就够老派的。不过现在查这么严,估计好东西都藏起来了吧?”
“那是当然!”塞巴斯蒂安接过奥米尼斯终于递过来的餐巾,胡乱擦着额头,“好东西哪能摆明面上?都藏着掖着呢!不过嘛……”他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只要路子对,总能淘到宝!” 他擦了半天,额头上还是留着一片可疑的褐色痕迹,配上他挤眉弄眼的表情,显得更滑稽了。
奥米尼斯看着塞巴斯蒂安额头的“战绩”和安格斯那副“我只是随口问问”的无辜样子,轻轻叹了口气,拿起另一块干净的餐巾,认命地帮塞巴斯蒂安处理那块顽固的巧克力酱,同时不忘毒舌:“看来除了黑魔法物品,塞巴斯蒂安,你还急需一块强力去污皂。还有你,安格斯,”他瞥了一眼安格斯,“下次想打听消息,直接问,别用熔岩蛋糕当武器,浪费食物。”
安格斯嘿嘿一笑,毫无诚意地道歉:“抱歉抱歉,一时手滑。” 他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目光扫过塞巴斯蒂安额头渐渐淡去的痕迹,又掠过奥米尼斯无奈却认真的侧脸,最后落回自己空了的蛋糕碟子上。
翻倒巷……博金·博克……精明的老店主……而卢修斯会把家里的违法东西拿到翻倒巷卖掉……塞巴斯蒂安和德拉科提供的信息碎片,在他脑中无声地组合起来。
周三下午,翻倒巷,博金·博克。时间,地点,渠道,都已经清晰。他拿起水壶,给每人倒了杯清水,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
星期三下午,马尔福庄园那间通往地下密室的沉重橡木门被无声地推开。卢修斯·马尔福站在门口,苍白的面容在壁灯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阴郁,灰色的眼睛里压抑着怒火和不耐烦。他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墨绿色旅行斗篷,银蛇头手杖紧紧握在手里,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密室里弥漫着陈年灰尘和若有似无的腐朽气息。曾经琳琅满目的藏品架空了大半,只留下一些无关痛痒的装饰品和几件实在舍不得、却又不得不暂时留下的危险品。卢修斯的目光扫过那些空位,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刺痛。
魔法部……还有那个该死的安格尔斯·格林! 他内心的咆哮几乎要冲破喉咙。如果不是世界杯上那场骚乱,如果不是格林多管闲事、精准地抓住了那几个蠢货食死徒,魔法部也不会像嗅嗅见了金币一样疯狂地盯上所有有前科的家族!
特别是他卢修斯·马尔福!早知道会这样他当时就不应该先走一步!不如老老实实被抓,反正也就是做个登记被调查一下而已,根本就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也不会像现在一样被这么严格的搜查!
还有珀西·韦斯莱那个小崽子,仗着克劳奇的名头,查得比傲罗还严。害得他不得不像个卑贱的小偷,在自家地窖里清理“垃圾”,还要亲自跑到翻倒巷去销赃。
他嫌恶地用戴着手套的手指,从一个镶嵌黑宝石的匣子里拎出一串会发出微弱尖叫的骷髅项链,又拿起一个布满锈迹、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铜铃铛。每拿起一件,心都在滴血。这些都是珍贵的收藏,现在却要像处理厨房垃圾一样卖给博金那个贪婪的老吸血鬼!
都是为了家族,为了家人!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把这些令人不快的东西粗暴地塞进一个施加了无痕伸展咒的黑色手提箱里。箱子外表朴实无华,但内里空间足够装下他这次需要处理的“麻烦”。
抵达翻倒巷入口时,卢修斯脸上的厌恶几乎凝成实质。空气里弥漫着劣质魔药、腐烂垃圾和某种说不清的阴暗气息。他拉紧斗篷,挺直背脊,维持着某种高傲姿态,快步走向那家熟悉的店铺——博金·博克。
推开店门,门上挂着的铃铛发出刺耳的“叮当”声。店内光线昏暗,老博金正佝偻着背,用一块脏兮兮的布擦拭着一个布满眼睛图案的瓶子,听到铃声,他慢悠悠地转过身,脸上堆起职业性的、油滑的笑容。
“啊,马尔福先生!真是稀客,稀客!”博金的声音腻得流油,“您的大驾光临真是让小店感到意外啊!不知道今天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是来选购,还是……”他那双浑浊的小眼睛精明地扫过卢修斯手里那个不起眼的黑色手提箱。
卢修斯没有废话,将手提箱放在布满灰尘的柜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处理掉。”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老博金嘿嘿笑着,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打开箱子。看到里面的东西,他那双小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贪婪的光芒一闪而过。“噢……噢!这可都是……好货色啊,马尔福先生!在这种……咳咳,特殊时期,还能拿出这样的藏品,马尔福家的底蕴果然令人钦佩。” 他开始一件件仔细检查,嘴里啧啧有声,手指熟练地评估着价值。
卢修斯不耐烦地用手杖轻轻敲击着地面,目光在店内那些阴森诡异的藏品上扫过,只想快点结束这场肮脏的交易。就在博金仔细检查一个会咬人的鼻烟壶时,卢修斯的视线无意间落在了柜台角落里的一摞旧书上。
其中一本厚重的、磨损严重的书吸引了他的注意。它的装帧在一堆破破烂烂的二手书里显得过于庄重和……眼熟。一本法律书?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下意识地走近一步,书是反着放的,他目光落在书籍背面的封皮上。
那里,烫金的字母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清晰可辨:b.crouch。
巴蒂·克劳奇?他的书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
卢修斯漫不经心的用手杖翻开那本书,但很快,他注意到书里的中间部分,页与页的空隙不对,里面好像夹了什么东西。
卢修斯瞥了眼在专注研究骷髅项链的老博金,用手将书彻底翻开。
一张……字条?看起来像是被撕下的日记本某页,上面好像还有一段话……卢修斯在心里默念那段话,眼睛微微瞪大。
这本书……很有用。
他心中瞬间转过无数念头。直接索要?太掉价,显得他马尔福对克劳奇的“垃圾”感兴趣。无视?又可能错失良机。
“这本破书,”博金注意到卢修斯的视线,头也不抬地随口说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显然他不认为这书值钱),“不久前一个生面孔送来的,说是魔法部‘清理’出来的垃圾,因为上面染了某些咒语还是魔药的……哼,法律书……放在这里估计连个翻看的人都没有。怎么,马尔福先生对枯燥的法律条文也感兴趣?”他语气里带着点揶揄。
卢修斯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随即发出一声短促而充满讽刺的冷笑,“呵,看来因为这几年的‘特殊时期’,你的生意也不好做了。魔法部的东西也要就算了,连这种沾满灰尘的故纸堆都收?”
他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极其嫌恶地用指尖拈起那本法律书的一角,好像它是什么脏东西。卢修斯迅速瞥了一眼封面烫金的b. crouch字样,再次确认无误后,就像丢开烫手山芋一样将它扔回书堆,甚至夸张地用手帕擦了擦手套。
“无聊的东西。”他淡淡地说,随即话题一转,施舍般地看着博金,“马尔福庄园的地下室最近需要点东西垫垫角落,防止地精那些臭烘烘的家伙打洞。这些破纸……”他又用手杖点了点那堆旧书,“……勉强还有点废物利用的价值。算上它们,一起打包,抵掉你刚才压价的那三个加隆的零头。省得我再费事去处理。” 他的语气理所当然,好像给了博金天大的恩惠——帮他处理了占地方的垃圾,还“慷慨”地免去了零头。
老博金脸上的肌肉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他当然知道卢修斯在打什么主意,什么防止地精打洞的地下室,还垫角落?骗鬼呢!这高傲的孔雀就是看上了那本克劳奇的旧书!但他精明地没有戳破。三个加隆零头换一本他本就不看重的破书,外加卖给马尔福家一个人情(或者说,避免得罪),这笔买卖……不亏。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因为,这本书他其实根本没花钱,而且卖书的人找准今天把书放过来估计就是为了这位马尔福先生的。以及那个家伙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老博金也不乐意得罪。
“哎呀呀,马尔福先生真是……太会为他人着想了!”老博金立刻堆起谄媚的笑容,好像卢修斯帮了他大忙,“您说得对,这些破烂占地方!您愿意帮小店清理,还省了三个加隆,这真是……太慷慨了!就这么说定了!” 他动作麻利地把那堆旧书,连同那本目标法律书一起,胡乱塞进一个廉价的袋子里,恭敬地递给卢修斯。
卢修斯用两根手指极其勉强地捏住布袋粗糙的边缘,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恶。他甚至不愿让袋子碰到自己昂贵的斗篷。
“行了。”他冷冷打断博金的奉承,将布袋随意地塞进那个装着他这趟所得金加隆的无痕伸展咒手提箱的最底层(与金加隆隔开),好像只是为了履行“带走垃圾”的承诺。
“告辞。”卢修斯冷冷地说完,转身大步离开博金博克店铺,银蛇头手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店里格外清晰,带着一种完成了肮脏交易后急于离开的烦躁。
老博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脸上的谄媚瞬间消失,变回惯常的阴鸷。他浑浊的眼睛盯着卢修斯消失的方向,嘴角咧开一个无声的、充满嘲讽的冷笑。
卢修斯走出店门,重新踏入翻倒巷那令人窒息的污浊空气中。他厌恶地皱了皱鼻子,只想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就在他快步走向巷口时,一个裹着厚重黑色斗篷、帽檐压得极低的身影与他擦肩而过。
那人的动作很快,带着一股风,斗篷下摆不经意间蹭到了卢修斯昂贵的斗篷边缘。就在一瞬间,巷口一阵风吹过,猛地掀起了那个人刻意压低的斗篷帽檐。
深褐色的、略显凌乱的卷发瞬间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尽管那人迅速压回了兜帽,但那个发色和卷曲的弧度,以及脸上的雀斑,卢修斯绝不会认错——是那个在魁地奇世界杯上,被格林夫妇一起带在身边的卷发男孩,好像是叫什么萨鲁。
他对这个萨鲁印象很深,毕竟现场除了格林夫妇的儿子,就属这个卷发小子最活跃,笑容灿烂得晃眼。
卢修斯眉头嫌恶地一拧,格林家的人,连带着他们的跟班,都像阴沟里的老鼠,专往这种地方钻。他心中掠过一丝本能的反感和不屑,但仅此而已。一个无足轻重的年轻人,出现在翻倒巷这种脏地方,又能有什么值得他费心深究的?无非是替格林家跑跑腿,或者自己找点不入流的刺激而已。
他甚至懒得停下脚步质问,更不愿让自己的视线在那卑微的身影上多停留一秒。毕竟卷发小子已经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迅速钻进了旁边更暗的小巷,消失不见。
卢修斯轻哼一声,迅速地掸了掸被蹭到的斗篷下摆,像是掸掉被他眼中的“下等人”沾染的灰尘。他步伐没有丝毫停顿,朝着巷口明亮的出口走去,将翻倒巷的污浊和那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彻底抛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