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苏梅克-列维九号彗星撞击木星时,人类第一次亲眼目睹太阳系天体的碰撞。”
他的目光落在穹顶模拟的木星投影上,“你知道吗?那些撞击产生的疤痕,比地球还要大。”
绥肆的喉咙突然发紧。
他想起剧本里反复修改的临终独白,想起主角咽下最后一口气时眼角的泪。
此刻看着穹顶投影中燃烧的星球,那些华丽的辞藻突然变得苍白无力。
“爱也是这样。”
君随突然转头看他,琥珀色的眸子倒映着模拟的星光。
“像天体相撞,不需要台词,不需要分镜,只是两个灵魂最本能的靠近。”
他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绥肆的手背,“就像现在。”
他们沿着螺旋走廊慢慢上行,脚步踏在地毯上几乎没有声响。
路过行星展区时,绥肆突然停下:
“如果......如果主角不是死去,而是在最后一刻读懂了爱,像行星找到了轨道?”
君随的唇角勾起一抹笑,伸手揉乱他的头发:
“大编剧开窍了?”
他指着前方的星空影院,“进去看看,或许真正的灵感,藏在那些超越人类语言的浩瀚里。”
当穹顶的灯光完全熄灭,银河在头顶倾泻而下的瞬间,绥肆感觉君随的手悄悄覆上他的。
黑暗中,两颗心跳与宇宙的脉动渐渐重合,未完成的剧本,未说出口的告白,都在这片人造星空中找到了答案。
他们继续向前走。
一个螺旋走廊尽头的星云展区泛着幽蓝的光,绥肆的脚步突然被一幅巨型照片勾住。
那是哈勃望远镜捕捉的星云影像。
画面中央,一颗垂死的恒星正迸发出最后的光芒。
橘红色的辉光如同被撕碎的绸缎,在深邃的宇宙背景里绽放出惊心动魄的美。
“像不像你剧本里那个场景?生命最后的绚烂。”
君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某种难以名状的温柔。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照片玻璃上,指尖的倒影与恒星的光芒重叠。
“主角咽下最后一口气时,瞳孔里倒映的,是不是这样的画面?”
绥肆的喉结动了动。
深蓝背景中,恒星爆发出的光芒如同破碎的琉璃,每一道纹路都精准地撞进他心底。
这场景确实曾在无数个深夜的稿纸上反复浮现。
主角躺在血泊里,意识渐渐涣散时,眼前突然炸开一片璀璨,像是宇宙在他瞳孔里重生。
他下意识摸向背包,想要掏出笔记本记下此刻的灵感,手腕却突然被温热的掌心按住。
“先看完。”
君随的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腕骨,雪松与咖啡的气息裹着温热的呼吸扑在颈侧。
“有些美,需要完整地感受。”
穹顶放映厅的冷气裹着星海的味道扑面而来。
当灯光熄灭的刹那,绥肆感觉座椅微微下陷,君随的身体随之靠近。
头顶的穹顶亮起,宇宙大爆炸的炽白光晕瞬间铺满视野,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混着影片的旁白,在胸腔里嗡嗡作响。
黑暗中,一只手悄然覆上他放在座椅扶手上的手。
先是指尖试探性的触碰,像流星划过夜空,紧接着整只手掌温柔地包裹上来。
绥肆浑身紧绷,感受到君随的拇指一下下轻敲着他手背,节奏竟与他紊乱的心跳渐渐重合。
当画面切换到超新星爆发的瞬间,整个穹顶被染成惊心动魄的红。
破碎的恒星物质在真空中飞溅,每一粒尘埃都拖着长长的光尾,仿佛宇宙在无声地嘶吼。
绥肆的呼吸停滞了,就在这时,温热的气息突然扫过耳畔,君随的唇几乎要贴上他发烫的耳垂:
“主角的独白,可以像星光——穿越亿万光年,只为让你看见我最后的光芒。”
这句话像电流般击中绥肆。
他猛地转头,鼻尖几乎擦过君随的脸颊,两人的距离近到能看清对方睫毛投下的阴影。
黑暗中,君随的眼睛亮得惊人,银河的碎光在他瞳孔里流淌,仿佛真的藏着整片宇宙。
“你偷看我剧本了?”
绥肆的声音不自觉发颤,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
那些在深夜里反复推敲的台词,那些藏在文字背后隐晦的情愫,难道早已被对方看穿?
君随轻笑出声,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睫毛,在黑暗中荡起细微的涟漪:
“我只是了解你。”
他的拇指轻轻按在绥肆手背上的脉搏处,感受着那急促的跳动。
“你总说台词写不出灵魂,可你写主角望着星空流泪时,笔尖在纸上停顿了三秒——那三秒的空白,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动人。”
绥肆的喉咙发紧。
那些独自与稿纸较劲的深夜突然涌现在眼前,橡皮屑铺满桌面,第17版分镜脚本被揉皱又展开。
原来所有的纠结与挣扎,都逃不过眼前人的眼睛。
“知道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吗?”
君随的声音低下来,带着蛊惑人心的沙哑。
“因为宇宙从不说谎。
恒星死亡时的光芒,和人类心动时的震颤,本质上都是最纯粹的能量迸发。”
他的手指穿过绥肆的指缝,十指相扣的瞬间,绥肆感受到对方掌心的薄茧轻轻擦过自己的皮肤。
“就像现在,我的心跳,和超新星爆发的频率,或许是同一种语言。”
穹顶的画面已经切换成静谧的星云,但绥肆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人。
那些困扰他许久的台词、情绪基调、角色动机,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清晰。
原来爱不是精心设计的剧本,而是两个灵魂在浩瀚宇宙中相遇时,自然而然迸发出的光芒。
“君随......”
他刚开口,就被对方用食指轻轻按住嘴唇。
黑暗中,君随的眼睛弯成温柔的月牙,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下唇:
“嘘,宇宙正在偷听我们的故事。”
穹顶放映厅的灯光亮起时,绥肆还沉浸在方才宇宙影像、君随带来的震撼中。
君随起身时带起一阵淡淡的雪松香气,他自然地牵起绥肆的手,仿佛这是千百次重复过的动作。
两人穿过渐渐散去的人群,玻璃穹顶外的阳光突然变得刺眼,绥肆下意识眯起眼,却被君随用手掌轻轻挡住额前的光线。
露台的风裹着夏日特有的燥热扑面而来,君随松开手走到栏杆边,衣服下摆被风吹得扬起。
绥肆望着他挺拔的背影,忽然想起剧本里那些永远拍不出灵魂的男主角。
原来真正的心动场景,从来不需要打光师精心调配的光影。
“饿了吗?”
君随转过身时,嘴角挂着绥肆熟悉的温柔笑意。
没等他回答,对方已经变魔术般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牛角包,包装纸还带着温热的余温。
“特意绕路买的,那家店的黄油刚烤出来时会流心。”
说着又摸出个银色保温杯,拧开盖子的瞬间,浓郁的热可可甜香混着肉桂气息扑面而来。
绥肆的手指触到保温杯的刹那,鼻尖突然发酸。
这熟悉的味道,是他无数个熬夜写稿的凌晨最忠实的陪伴。
每次灵感枯竭时,他都会蜷在工作室的沙发上,捧着马克杯看窗外的晨雾一点点漫过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