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始庄园,茶亭。
这个袖珍亭子只能容纳三个人,朱沧也只能守在外面。他撞人的时候不知道那是四皇子的弟弟,只是不满对方抢走护着小姐的身位,便有意使劲撞了上去。
最后,看清楚来人才不敢说话。
还胳膊疼,谁知道自己撞上去,比被撞的人还要吃痛。
在不大讲究的山坡,当夏有米瞪向罗管事的时候,其余人也随之看向他,好似她做了什么坏事。罗管事只能提醒几个人凌乱的衣裳。
说收拾完再跟汇报。
夏有米才被搀扶着回到了庄园,她没有外伤,直接在温泉游了几个来回。便通身舒畅地被先一步收拾好的念珠念珍摆弄,拿出最端庄的衣裙换上。
再吩咐小厨房晚餐加三双筷子,便万事大吉。
庄子没有设置花厅,每一寸土地都是被精打细算过的,这个场所只能由门外修建的小茶亭替代。
她没有开席的打算,所以主动上门的人只有这个条件。
凉风袭来,夏有米紧了紧袄子,比林间穿得厚实多了。原想看这两人笑话,特意没提醒有些冷。
可罗管事衣内鼓囊,一看就没少准备。
而淳于悕衣着单薄,但面色依旧红润。
“小姐,今日是给您查账的日子,可行至半途马车坏了,老夫一时进退两难。”罗管事语气不紧不慢,放下第一盏茶就给夏有米解释。
似乎天生就有让人信服的能力。
查账是跟夏有米约定好的,她也知道对方今天会过来。但年年扫描时看到对方跟淳于悕一辆车抵达,还先去了一趟四皇子别庄,是司徒侧妃外家的那一座。
也是齐桂所在之处,夏有米难免会有几分警惕和好奇。
偏偏,
去的位置不是她能探到的边角,还更往深处些,比她平日查看齐桂还要远。
就顺势答应念珍摘果子的提议,带人往这边走。
还打算将他们在一起的画面抓个正着,直接问。否则,两人分开根本不好解释为何能看见他们是一起来的。
还容易被搪塞过去。
才有了这一场闹剧。不过,没想到淳于悕是个热心肠。他还能让朱沧撞上,一下子质问都不好朝着对方去,只能瞪管事,从侧面讨伐对方。
“后来,是遇见了十四皇子,目的地正巧是四皇子别庄。”罗管事捋了捋胡须,笑道,“十四皇子听闻我是夏府小姐的管事,要来给您看账本,便好心捎带老夫一程。”
“举手之劳。”淳于悕谦虚道。
见夏有米还是端着茶杯不悦,罗管事找出症结开解道:“有个决策需要您拿,老夫也怕误事。另外,小姐与十四皇子也算是同心。若是外人,自然不会如此莽撞。”
茶亭外还站着淳于悕的护卫,旁边是一个很大的木箱,一看就是给夏有米带来的。罗管事自己带的人应该还等在马车处,而他不方便骑马把东西带到这来,才选择了好心的十四皇子。
未免,有些过于信任对方了。
虽然她明面上跟四皇子同心,可实际上,完全不希望跟他们有更深入的人际牵扯。
后面的话不用多说,是十四皇子的马车,自然紧着对方的事。待对方忙完了才能将罗管事送到这来。至于,两人悠哉散步聊上头,夏有米没有权力管太多。
罗管事只要声称他是被动的,就不会得到夏有米追究。
所以,夏有米只能明着在情绪上不满,套取更多细节。
“哼!”
“夏小姐是遇见了蛇?不知可有受伤?”淳于悕见冷场,夏有米根本不愿意听解释,便将话题转移开。
“是啊!好大一只蛇!差一点就没命!还要多谢十四皇子眼尖,得亏是身强力壮、铜筋铁骨、魁梧奇伟、身大力不亏......”夏有米声音越说越小,在对方的笑眼中,话头转了个小弯。“不然,我们夏府小小身板,只怕赔不起十四皇子药钱。”
罗管事有些呆愣。
虽然隐在树梢上,但他和十四皇子可是都看到了那一条小蛇。
还没皇子一指粗,能被小姐说得这般夸张,实在是有些汗颜。
他这一年跟小姐打了这么多交道,见识了她理智聪慧的一面,细心还鬼点子不断,偶尔语出惊人也不服管教。
没想到,小姐这胆子是真够肥的。
不光在手下人面前撒野撒泼撒火,还在皇子面前睁眼说瞎话。
若非十四皇子出了名的温和宽容。
他们夏家和罗家怕是要交代在这。不过,这兴许也是四皇子看重她和夏戟的地方。
直来直去,不绕弯子,心思坦荡。
否则,
只有脸能解释自家小姐的分量了。
罗管事想到最近京中古怪的传言,什么要警惕一些面善心黑,会有世家贵女被当傻子、当靶子去为难一个尚未入府的格格。
实际上,
好人让那话里话外慈悲的人当了,坏人的全是空有家世美貌,还最终连累全族的蠢蛋。
可惜,有些人天生就是来当驴的。
有些人害人害己害了孩子一辈子。
有些低位就是被欺负,但无力抵抗这个喧闹世界的可怜之人。
话中指向性太明显了,赐婚圣旨下来尚未入府的就那么些人。
而最近有动作的又是司徒家的人。
汇个总,可不就是在骂舒家女吗?
小姐也能耐,把自己都骂进去了。让人吃了哑巴亏,没地澄清。
那判词跟顺口溜似的,已经能在民间传唱了,谁家没有点龌龊,如此,可不发现后院都能找出些类似手段。
那些忙着洗清嫌疑的,还要反过来帮着小姐把此事按在舒家。
让他们被搅得一团糟,自顾不暇。
就算没有实质性伤害,人言可畏,从此,舒家、司徒家两家,以及他们的外家去宴会,都要被人明里暗里用这些话刺一刺。
尤其,能查证的高人。
会发现夏有米说得一个字都没错,只是有关她小可怜的部分,稍微被夸大了些。
可,
这个度外人很难把控,只能认栽。
也正是因为这些传言,淳于悕才会在遇见罗管事时主动帮忙。
他也有几分好奇,从前印象停留在害了母妃难产,有些运道。可如今,能在干出逃婚这样的大事后依旧被兄长看重的夏家。
究竟,有何玄机,是否值得信赖?
是真傻还是装傻,他容不得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