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之后,我已经完全忘记了先前的不快,整个人跨坐在艾尔海森的腿上,双臂亲昵地环着他的颈部,同时在他背后专心致志地数着他刚刚给我的一把零花钱。
那些摩拉在我的掌心叮当作响,每一个清脆的声音都像是在为这场短暂冷战的终结奏响胜利的乐章。
我知道我很有钱——或者说,失忆前的我应该很有钱,但那些资产都被艾尔海森严格管控着,不准我随意动用。
而想从卡维那里得到零花钱更是天方夜谭,至少道德这一关我过不去。
每次看到他那捉襟见肘的财务状况,我都觉得向他讨要零花钱简直和从乞丐碗中拿钱没什么区别,那种负罪感让我无法开口。
这场冷战唯一受伤的只有卡维,我们的“反艾尔海森联盟”从结盟到解散不到一个小时。此刻他正站在不远处,看着我们亲密无间的样子,脸上写满了被背叛的失落。
“以你的性格,竟然没对吕人说教,然后让她更讨厌你。”卡维闷闷不乐地说,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解和挫败。
他原本期待看到艾尔海森用他那惯常的理性说教把局面搞得更糟,却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发展。
“她又没有错。”艾尔海森一句话让卡维哑口无言,那双灰绿色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卡维:“最重要的一点是,她的做法有没有让自己陷入绝境,这一点,你应该向她学习。”这句话像是一支精准的箭,直击卡维的痛处,让他瞬间变了脸色。
“……我要回房间了!”毫无招架之力的卡维准备逃离战场,他的肩膀垮了下来,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力气,临走前他还不死心地询问了一句:“吕人,你今天要不要去我房间住?我把房间让给你。”这个最后的尝试中带着一丝卑微的希望。
“不用了,谢谢你。”我婉拒了,声音虽然温和,但立场坚定。
此刻坐在艾尔海森怀中的舒适感让我没有任何离开的念头。
“呃……”卡维被我冷漠且敷衍的话刺痛了胸口,他夸张地捂着胸口后退一步,那个动作既滑稽又带着真实的受伤。
“眼前的情景还不能让你判断她的答案吗?”艾尔海森毫不犹豫地补刀,他的手臂自然地环住我的腰。
卡维最终颓然离去,背影中透着浓浓的失落。
*
化城郭隐藏在茂密的雨林之中,根据那本《雨林生存指南》小册子的指示,我换上了一件能够把我裹得严严实实的衣服,以避免雨林中无处不在的蚊虫啃咬。这件衣服的材质轻薄却密实,应该能提供很好的防护。
只不过衣服的构造有点复杂,上面有许多可调节大小的绑带,其中有一条很不听话地缠住了我的头发,把我的一部分发丝死死地绞在了布料之中。我越是挣扎,那个结就变得越紧,头皮上传来的刺痛感让我不得不放弃。
迫不得已我只能尝试把它脱下来,但这个动作因为头发的牵绊而变得异常困难。我像个被困在蛛网中的小虫般徒劳地扭动着,却只能让情况变得更糟。
“换好了吗?”计算时间差不多该是我穿好衣服后的艾尔海森直接拉开房门,正好看到我衣服脱到一半、头发被衣服绞着的狼狈样子。
“再等一会儿……”他的出现使我的动作更慌乱。
“这里勾住了。”他没有出去等我换完,而是径直走向我,开始帮我慢慢整理被勾住的头发。他的手指在我的发丝间穿梭,动作轻柔。
随着他的手指在我看不见的位置拨动,头皮上的痛感缓缓减轻。他的指尖偶尔会不经意地擦过我的后颈,带来一阵微妙的战栗。
在这个亲密的空间里,我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特有的清冷气息。
最后一缕头发被解放之后,我的头皮一下子轻松了许多:“你还给我准备了去雨林的衣服。”我感慨道。
他好像总可以预见很多事情,这种周到的准备让我感到既安心又惊讶。
“没有,是我十几年前的衣服。”他平静地回答,同时帮我整理好衣服的领口,确保每一根绑带都系得恰到好处。
“十几年前衣服还留着吗?阿姨不会帮你清理衣柜吗?”我好奇地问道,同时暗自惊讶我竟然可以穿他十几年前的衣服。
难道他十多年前就和我一样高了吗?
“阿姨?”他想问的更确切这个词指代的意思,眉头微微蹙起,显然对这个称呼感到陌生。
我很想补充设定为——未来婆婆。这个大胆的念头让我脸颊发烫,但最终还是没敢说出口。
“你妈妈。”我缩小范围,声音不自觉地变小了些。
“过世了。”他说的过于干脆,语气平静得仿佛在讨论别人的事情。
“这样啊……”我后悔问起这件事,马上低下头,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个沉重的话题。
“你是想替我悲伤一会儿,还是想立刻出发?”他打断我的主动共情,声音依然平静,但其中似乎隐藏着温和。
“我们走吧!”我握住他的手,想用这个动作提醒他我会陪伴在他身边。
不过我总觉得他本身并不需要其他人……大概我这个想法是错误的吧,被包裹住的手背与温热恰到好处的温度提醒着我,他并不是这样。
……
出门之前,我的目光落在门关处卡维那件装着钱包的外套上——它已经被他带走了。
我满意地抿起唇,今天中午他应该就看见我偷偷放进去的零花钱了吧,能好好吃饭了吧,毕竟我放钱的时候已经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了。
*
这个世界的交通工具非常方便,只要触摸一根奇怪的柱子就能到达很多地方。那些遍布各处的传送点像是某种神奇的魔法装置,只需几秒钟,我和艾尔海森就出现在一片建在树上的建筑群之中。
这种瞬间移动的体验新奇而刺激,让我一时无法适应空间的骤然转换。
我也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建筑——整座城镇仿佛是从参天古木中生长出来的一般,房屋与桥梁巧妙地架设在粗壮的树枝之间,与自然环境融为一体。
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冠洒下斑驳的光点,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植物的清新气息,偶尔还能听到远处传来的鸟鸣声。
很快我就见到那位长着毛茸茸尾巴与耳朵的人,并很快被它们吸引。那对灵敏的耳朵随着我们的接近微微转动,蓬松的大尾巴在身后优雅地摆动。
“你就是艾尔海森说的吕人吧,我叫提纳里是呃……”名为提纳里的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哥哥,正在介绍自己的时候,我没有控制住自己,一把抓住了他的尾巴。
那个毛茸茸的触感让我完全失去了理智,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沉浸在那种柔软而温暖的质感中。
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提纳里的话语戛然而止,他的耳朵警觉地竖起,尾巴在我手中僵硬了一瞬。
艾尔海森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幕的发生。
而我则完全被手中那蓬松的触感所征服,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失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