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请假回来的。”山娃说着,站起身,声音低了些,解释说:
“厂里有急事,跟徐医生请了五天假,把中西药都带回来了,继续吃,过几天还得回去。”
荣荣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眼神里的担忧更浓了,她伸手摸了摸山娃的额头,又拽着他的手腕问:
“你的身体行吗?胸口和右腹还疼不疼了?结石排得咋样啊?”
“身体感觉还好,不太疼了。”山娃回答着,拍了拍妻子的手,语气尽量轻松,继续说:
“结石还有呢,哪有那么容易排出来呀?一边排,一边又长,慢慢来吧!急不得!急不得。”
荣荣叹了口气,终究是没再多说,只是转身往厨房走,回头叮嘱道:
“唉!……快洗洗手!一起吃晚饭吧,正好饭菜都熟了,都是你爱吃的。”
山娃应了一声,拉着两个女儿的小手,一起去院子里的水龙头下洗手。冰凉的水溅在手上,却浇不散心里的暖意。
晚饭时,母亲也被喊了过来,一家人围坐在饭桌旁,桌上摆着红烧肉、炒青菜、西红柿鸡蛋汤,热气腾腾的。灯光暖黄,饭菜飘香,孩子们叽叽喳喳地说着学校里的趣事,母亲不时给山娃夹菜,荣荣也柔声叮嘱他多吃点。
山娃嚼着嘴里的饭菜,心里五味杂陈。一边是身体的病痛和厂子的困境,一边是家人的温暖和期盼。他知道,这五天的假期,注定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可看着眼前的阖家团圆,他又觉得,再多的苦,都是值得的。
兴隆山城的夜,是被山风裹着松针的清香吹黑的。夕阳最后一缕金辉,恋恋不舍地蹭过连绵的山巅,把天际染成一片温柔的橘紫,随后便沉了下去,像个累坏了的山娃,一头扎进了山坳的怀抱。
紧接着,夜幕像一块厚重的黑绒布,慢悠悠地覆盖下来,星星一颗接一颗地探出头,眨着亮晶晶的眼睛,把微弱的光,洒在山城的每一个角落——错落的小瓦房、蜿蜒的石板路、家属院外那棵老槐树,都在夜色里晕开模糊又温暖的轮廓。山风穿过树林,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是谁在低声呢喃,又像是远处田埂里蛐蛐儿的欢唱,交织成一首属于山城夜晚的催眠曲。
山娃躺在自家老旧瓦房的木板床上,身体陷在柔软的粗布被褥里,鼻尖萦绕着妻子荣荣那身上,刚刚洗过澡的淡淡皂角香,还有在睡梦里的两个女儿,头发里散发那阳光晒过的味道。他闭着眼,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弯着,连呼吸都变得轻柔起来。
这几天,他总觉得像活在梦里——前阵子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病胆结石,把他折磨得不成人形,躺在国防大学胆结石治疗中心住院的病床上,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看着妻子带着孩子们去看他,忙前忙后、偷偷抹眼泪的样子;看着两个女儿怯生生地站在病床边喊“爸爸”,他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甚至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
可现在,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妻子温热的身体依偎在怀里,能听到女儿们在熟睡时,均匀的呼吸声,那种从鬼门关爬回来的庆幸,还有对家人深深的眷恋,像一股暖流,从心底缓缓流淌开来,瞬间填满了他的整个胸腔。
他忘了自己是个带着胆结石的病人,忘了身上还有淡淡的药味,只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气,那种久违的、属于男人的情感欲望和冲动,像春天里的嫩芽,在心底悄悄冒了出来,一点点蔓延开来。
他微微睁开眼,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看着妻子的侧脸。荣荣的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贴在光洁的额角,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投下浅浅的阴影。她睡得很轻,眉头还微微蹙着,像是还在为家里的琐事操心。
山娃心里一紧,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抚平她眉间的褶皱,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荣荣似乎被他的动作弄醒了,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里还带着刚睡醒的朦胧,像蒙着一层薄雾,可当她看到山娃温柔的目光时,瞬间亮了起来,里面盛满了爱意和心疼。
“醒了?”山娃的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却充满了温柔,他压低声音,生怕吵醒旁边熟睡的女儿们。
荣荣轻轻点了点头,往他怀里又缩了缩,把脸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心里顿时觉得踏实了许多。
“嗯,被你弄醒的。”她的声音软软的,带着一丝慵懒的娇嗔。
山娃把她搂得更紧了,手臂紧紧地环着她的腰,感受着她纤细的腰肢和温热的肌肤。他的手掌缓缓地在她的身上抚摸着,感受着她肌肤的滑润和细腻,指尖传来的触感让他心头一热,激动地心,骚动起来。
他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然后慢慢移到她的双唇上。荣荣的嘴唇软软的、甜甜的,带着一丝淡淡的香气。山娃闭上眼睛,细细地品味着这个吻,像是在品味世间最珍贵的美酒。荣荣也闭上了眼睛,伸出手臂,紧紧地抱住他的脖子,回应着他的吻。
在这个吻里,有久别重逢的思念,有失而复得的庆幸,有对未来的期许,还有夫妻间最真挚的爱意。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山风和鸟鸣。
山娃能清晰地感受到妻子的身体,在他怀里微微颤抖,能感受到她对他的渴望和依赖。他知道,经历过这场大病,他们之间的感情变得更加深厚了,就像山间的松柏,历经风雨,却更加苍翠和挺拔。
一阵激情和快感过后,山娃躺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枕头上。他虽然觉得浑身疲惫,甚至有些腰酸背痛,但心里却充满了说不出的成就感和满足感。
他侧过头,看着身边的荣荣。荣荣的脸颊像熟透了的苹果,红扑扑的,额头上也沁出了一层薄汗,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几颗晶莹的泪珠。她闭着眼睛,嘴角带着幸福的笑容,呼吸也有些急促。山娃伸出手,用纸巾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汗水和泪珠,动作温柔得不像话。
荣荣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山娃温柔的目光,脸颊更红了,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轻声说:
“都怪你!弄得人家睡不着了。”
山娃看着她娇羞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低沉而温柔。他调侃道,语气里充满了宠溺,狡黠的目光看着妻子,柔声说:
“还不是因为你太迷人了呀!”
荣荣抬起头,瞪了他一眼,眼里却没有丝毫的生气,反而充满了爱意。她伸出手,轻轻捶了他一下,娇嗔道:
“就你会说话,哄着人家开心。”
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呼吸声、和窗外的山风声。过了一会儿,荣荣抬起头,双眸静静地注视着山娃,眼神里带着一丝期盼和向往,她喃喃地说:
“山娃!咱们厂的集资混合家属楼,已经盖好了。我昨天去厂里上班,看到曹厂长和其他一些住户,都陆续搬进去住了。那楼房可漂亮了,有阳台,有卫生间,还有厨房,比咱们这低矮的旧瓦房好多了。你说,咱们啥时候,也能住上那样的楼房啊?”
山娃看着妻子眼里的期盼,心里微微一酸。他知道,荣荣跟着他,受了不少苦。结婚这么多年,他们不是走街串户的租房住,就是住在这简陋的红光家属院里,冬天冷,夏天热,一到下雨天,屋顶还漏雨,街上的雨水倒灌进屋里,带着淤泥和蛤蟆、虫子冲进来,吓得两个女儿哇哇哭……
他早就想给荣荣和孩子们一个更好的居住环境,可无奈家里条件不好,加上前阵子他又得了这胆结石大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甚至还欠了一些外债。住楼房,对现在的他们来说,似乎还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他伸出手,轻轻理了理妻子汗湿的贴在脑门上的碎发,又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水,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但更多的是坚定。他悠悠地打趣道:
“快了!别着急,面包会有的,奶酪也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嘿嘿嘿!”
他故意模仿着电影里的台词,嘿嘿地笑着,语气轻松,想要缓解一下妻子的焦虑。
荣荣看着他故作轻松的样子,心里既感动又心疼。她知道,山娃心里也不好受,他只是不想让她担心。她伸出手,紧紧地握住山娃的手,感受着他手掌的温度和力量,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呵呵!你就逗我玩吧!”她娇嗔道,语气里却充满了信任,又认真地说:
“那我可当真了,我等着你,让我们住上楼房的那一天。”
“放心吧!荣荣!住上楼房的日子不会太远了。”山娃笃定地回答,紧紧地回握住她柔弱无骨的小手,眼神坚定地说:
“我一定会努力的,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和孩子们住上那宽敞明亮的楼房,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荣荣点了点头,把脸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心里充满了希望。她知道,山娃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只要他努力,他们的梦想一定能够实现。
夜深了,山城的夜晚变得更加安静了,只有星星还在眨着眼睛,山风依旧在低声呢喃。老旧的小瓦房里,山娃和荣荣紧紧地依偎在一起,小声地说着悄悄话。他们聊着过去的点点滴滴,聊着孩子们的趣事,聊着未来的梦想。偶尔,房间里会传来他们轻声的笑声,那笑声里充满了幸福和满足。
在这个温馨而浪漫的夜晚,山娃和荣荣在爱情的愉悦和对未来的期盼中,慢慢进入了梦乡。他们的脸上都带着幸福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了属于他们的美好未来——宽敞明亮的楼房,可爱的孩子们,还有彼此相爱的那颗心。
兴隆山城的夜,依旧那么宁静,那么温柔。它见证了这对平凡夫妻的真挚爱情,也见证了他们对未来的美好憧憬。而山娃知道,只要有荣荣和孩子们在身边,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他都有勇气去面对,因为他的心里,充满了爱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