砾岩自报家门的声音还在宽敞空间里回荡,那两颗悬在空中的照明弹却已燃尽了化学药剂,光芒骤然衰减、熄灭。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再次降临,但这一次,只持续了不到两秒。
“啪嗒、啪嗒......”一连串清脆的开关声响起,紧接着,柔和但足够明亮的白光从天花板和墙壁的嵌入式灯带中次第亮起,均匀地洒满了整个空间。
不再是照明弹那种带着冰冷气息的炽白,而是稳定、温暖的人工光源,照亮了每一个角落。
“砾岩主人!”一声饱含难以置信和狂喜的惊呼,从一个堆叠着金属箱的角落率先爆发出来。
“砾岩主人,真的是你啊!”更多的声音加入了,带着哽咽和激动。
在稳定的灯光下,砾岩终于能清晰看到那些“袭击者”的全貌。
她们都从藏身的杂物后走了出来,人数大约有十多个,正带着既惶恐又急切的神情向他涌来。
砾岩也看清了她们的外形——全都是女性,而且种族各异,但普遍具有身材高挑、四肢修长、面部轮廓清晰立体的特征。
虽然发色、瞳色、皮肤质感乃至一些细微的种族特征不尽相同,但整体气质......
砾岩心中忍不住失笑:迪达这家伙,审美还真是“专一”,喜欢的全是泰蕾莎那种“俊朗御姐”型的。
思考间,这群女子已经涌到了近前。
她们脸上混合着泪痕、污迹和劫后余生的激动,急不可耐地想要靠近砾岩。
但铱和芸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1号机和2号机几乎同时上前半步,巨大的金属手臂看似随意地抬起,形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物理屏障,将热情过度的众女礼貌而坚定地挡在距离砾岩一米五以外的安全距离。
“砾岩主人,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我们要死在这里,再也见不到天日了!”一个有着淡紫色长发、尖耳朵的女子扶着铱的机甲手臂,泪水涟涟。
“砾岩主人,你怎么这么久才过来接收星球?呜呜呜......我们等得好苦啊......”另一个身材格外高挑、皮肤带着健康古铜色的女子干脆蹲了下来,捂着脸开始抽泣。
悲伤的情绪仿佛会传染,有人开了头,其他女子也纷纷红了眼眶,低低的啜泣和压抑的呜咽声开始此起彼伏,很快演变成了一场小范围的集体嚎啕。
长期被困于此的恐惧、绝望、对迪达逝去的哀伤,以及对未来的茫然,似乎都在此刻找到了宣泄口。
砾岩被这突如其来的“哭声大会”搞得有点懵,耳朵里嗡嗡作响。
他赶紧深吸一口气,运足中气,用盖过哭声的音量大喝道:“停!先别哭!”
哭声稍微一滞,许多双泪眼朦胧地看向他。
砾岩抓住空隙,快速问道:“你们一共有多少人在这里?”
离他最近的那个淡紫色长发的尖耳女子勉强止住抽噎,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回答:“回主人,我们......我们一共105人。除了在这里的15个姐妹负责第一道防线警戒,还有90个姐妹躲在后面更深处的掩体和生活区。”
“我们......我们一共设了三道防线......”她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显然自己也觉得刚才那番“金属餐具攻击”实在拿不上台面。
砾岩心里暗忖:就刚才那“火力”,别说三道防线,三百道估计也挡不住真正有恶意的敌人。
迪达留下的这些“遗孀”,看来战斗力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砾岩主人,你是收到我们偷偷发出去的求救信号才赶来的吗?”另一个女子怯生生地问。
“主人,那些可怕的海盗.....都被您和这两位......机甲大人收拾掉了吗?”有人心有余悸地看向被芸拎着的俘虏,又敬畏地看着铱和芸。
甚至还有人眨着泪眼,好奇地问:“主人,您真好看......您是哪个高贵种族的呀?”
七嘴八舌的问题如同潮水般涌来,夹杂着尚未完全平息的抽泣和议论,砾岩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被这嘈杂的声浪撑炸了。
他再次深吸一口气,猛地抬起双手,做了一个强力的下压动作,同时用近乎吼叫的音量喊道:
“停!停!停!都安静!听我说!”
这一下总算镇住了场面,所有女子都闭上了嘴,眼巴巴地看着他,等待指令。
砾岩快速整理思路,用清晰、不容置疑的语气下达命令:“现在,你们立刻去通知所有人——我说的是所有105人——马上开始收拾东西!”
“只带最贴身、最必要的个人物品和行李,其他一切笨重物资全部放弃!准备好之后,立刻有序前往我之前降落的区域,那里有穿梭机接应,先搬到我的飞船上去暂住!”
按照计划,他要对这颗行星进行彻底改造和清扫,行星表面,在这个期内绝不适合居住。
这些女子毕竟是迪达托付的“遗产”,于情于理,他都不能把她们扔在这危机四伏的地方自生自灭。
然而,他的命令又引发了一阵嗡嗡的低声议论。
“为什么要搬走啊?这里虽然破旧,但是......”
“主人您不在这里住吗?我们可以打扫干净的!”
“笨!砾岩主人肯定是嫌这里不符合他的身份和居住要求,要重新盖一座更大、更豪华的宫殿!”
“也是哦......这里很久没有补充给养了,仓库里只剩下些压缩饼干和合成蛋白,连像样的水果和甜点都没有,确实没法好好招待主人......”
听着这些偏离重点、充满生活化担忧的嘀咕,砾岩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又在突突直跳。
跟这群显然被迪达保护得很好、缺乏危机意识和现实感的“前朝嫔妃”沟通,效率实在太低。
他不再废话,直接伸手一把拉住离他最近的那个淡紫色长发尖耳女子,将她从人群中拽了出来,拉到一旁相对安静的角落。
“你,听着,”砾岩压低声音,语速极快,“你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