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镜司内烛火通明,张风皱着眉头合上卷宗,伸手揉了揉眉心。
宫里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不知道陛下是否看了卷宗,今日应当有从青州来的信,希望陛下,心中早有论断。
“头儿?怎么还没下衙?”
当值的黄峭走了进来,手里提着外面打包回来的一只烧鸡,看到他在连忙将香气满溢的烧鸡提溜到跟前,挤眉弄眼地说道:“这可是小的排了一刻钟才买到的烧鸡,蜜汁口味的,一会儿焦小绿来了让他去打点酒,咱们好好喝一个!”
张风伸手推开他凑过来的脸:“晚上还要当值,不能饮酒。”
“喝茶也行,只是衙门里只有普通的茶叶,你又不准小的创收,都快只喝得起白水了!”
张风没有理会黄峭的吐槽,亲手将卷宗放出匣子锁好,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黄峭收起吊儿郎当的模样,站起来看着门口。
焦小绿出现在他的视线内,身后是两个穿了绿袍补子的内侍。
这么晚了,内侍来这作甚?
张风站了起来看着门外,来人他认识,是陛下殿内的常服侍的人。
“两位公公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内侍们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说道:“张大人,陛下宣你入宫。”
这个时候入宫?
黄峭往前迈了半步,焦小绿也有些急,张风偏头看了两人一眼,两人却又不敢动了。
“既如此,烦请两位公公准许张某安排好今夜的当值。黄峭,你负责东区,小绿负责西区,手下的人按照往常一样安排巡逻,不得有误。”
黄峭与焦小绿对视了一眼,东区是卷宗、仓库等地,西区是牢狱,这两个区域往常是曾统领的人当值,今夜头儿却让他们也加入,莫非是怕事情有变故?
他们忙垂首应是,再抬头时候,张风已经跟着两位内侍往外走了。
门口有禁军的人在等候,为首的居然是新上任的副统领谢润,他朝张风微微点头,随后带着人往宫里走去。
前殿仿佛才经过一场打扫,一群内侍提着工具急匆匆地走着,看到谢润以后连忙避让到一侧,垂首行礼。
张风收回目光,走进了后殿,宣帝仿佛已经沐浴过换了一身常服,正在案桌旁练字,谢峻就在矮塌上逗弄孩子,室内一副温馨的模样。
“臣张风,叩见陛下。”
宣帝“嗯”了一声,片刻后才停笔,自己端详了眼前的字许久,才对张说:“你可知朕为何宣你觐见?”
“臣,不知。”
张风低着头,他的心中闪过几个猜想,又一一否定。
“你来看看这字,朕觉得写得不错。”
宣帝让张风抬头,他犹豫了一下才抬起来,眼前的字是十分端正的正楷,写了四个字“戒急用忍”。
“朕坐上这个位子以来,最大的感受莫过于此。遇事切勿急躁、慌张,切忌着急忙慌中下决定,否则往后只能不停找补,遂用这四个字时时刻刻来提醒自己,要学会忍耐,只有忍耐,才能考虑周全,不出错漏。来人,将这副字裱起来,就挂朕的书房里。”
“是。”内侍上前来接过那幅字,宣帝继续说道:“你的卷宗朕都看了,父皇将这天下重担交到朕的肩上,朕只觉得惶恐,好不容易遇到陆卿那样的臣子,朝中却难容,朕今日便是破例了一回,不再忍耐。”
“曾奇已经被处理了,他虽是父皇身边的老人,却总想着凌驾于朕的头上,朕先前能容忍明镜司的不作为,却不能容忍明镜司的胡作非为。你自幼长在暗卫,对明镜司也十分熟悉,朕想让你出任明镜司统领一职,你可愿意?”
张风错愕地看着宣帝,随后意识到这样不妥以后才慌张地低下头:“遵命。”
宣帝满意地笑了笑:“从现在开始,你便是新任明镜司统领,朕交给你第一件事,便是配合吏部、御史台行监察百官之职,无论京中或是地方,只要有大庆朝的官员所在,明镜司便应该有人去看实际的地方官员到底做得如何。”
“陛下,这监察百官之职包括哪些?”
“芝麻绿豆的小事不必关注,但那些官员的姻亲故旧与任职官员之间是否存在利益交换,则要你们查证。明镜司以前是一柄无比锋利的刀,对人不对事,沾满了血腥。往后,朕希望明镜司是一柄正义的刀,对事不对人。”
张风抬起头来,这是想要将明镜司推到阳光底下?
“吏部多次提出要行使监察之权,明镜司往后便隶属吏部,你归陆卿管,如无特殊情况,朕不会再单独宣你。”
宣帝的意思十分明确,因为明镜司在查探在职官员这件事情上十分有经验,而吏部独揽这件事的权力又过大,只好迂回地用子部门来分割大部门的职能。
她不怀疑陆真,但是对部门职权过大还是心存忌惮。
“是。”
张风听到这些话暗暗松了一口气,他没有往权力制衡这个方向去想,只是觉得自己不必再盯着百官的那点事,简直不要太爽。
而等陆真知晓这个消息,却觉得此时的明镜司改制是最好的选择。
长安城中的官员何其多,靠着明镜司可以一时镇压诸臣,可时间一久,未免会让人心生不满。
唯有改制后成为吏部监察百官的利器,才能更好地发挥其价值。
除此之外,陆真还要求地方官府将各地的驿站做好维护,发挥驿站便捷的信息传输能力,再加上已经在落地的地方行政与财政的隔离,变相削弱了人口大府里官吏对百姓的压迫。
只要全大庆的社会基本运转没有问题,国力提升需要靠时间来积累。
接下来,陆真便要对教育下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