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复燃时，白九魅踩着满地酒渍上楼，狐尾扫过青毛妖兽的脊背，那畜生立刻缩成毛团。
她指尖勾着盏琉璃灯，暖光在眼尾金粉上跳了跳：让你见笑了，这些低阶妖修总学不会收敛。
林风将铜钱收进袖中，柴刀还在嗡鸣，刀身映出白九魅耳坠摇晃的影子：白大当家说的聚灵阵，可是用兽核引灵？
白九魅的指尖在桌面敲了敲，狐毛披风滑下肩头，露出一截雪色锁骨：普通聚灵阵用灵石，这阵偏用兽核。她忽然倾身，发间金铃碎响如急雨，你可知兽核里封着什么？
是妖修临死前的怨气，是被剥丹时的痛，是对人类的恨。她指尖点在林风手背，用这样的东西引灵，聚的不是灵气，是......
是怨气凝形。帝云的声音在林风识海炸响，龙鳞擦过他灵台，我曾见上古修士用兽核布阵，结果阵眼生出噬主的凶物，连布阵者都被啃成白骨。
林风的瞳孔微微收缩，想起方才铜钱上的血丝——那些缠着他经脉的，何尝不是怨气具象？
他按住腕间跳动的血管：白大当家查过布阵者的目的么？
苍梧域的聚灵阵已经成型了。白九魅退开两步，指尖绕着狐尾，有商队路过时看见阵心有黑影，像是......她忽然噤声，楼下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罢了，我让人抄了阵法玉简。她从袖中取出块青玉简，你要的话，拿去吧。
林风刚要接，掌心铜钱突然发烫。
他猛地抬头，见白九魅眼底闪过一丝异色——那不是妖修的狡黠，更像......担忧。
等等。帝云的龙息裹着冰碴，这玉简有问题。
林风的柴刀地拍在桌上，刀光映得青玉简泛起青光。
简身浮现出细小符文，竟与铜钱上的朱砂纹路如出一辙。
好个白大当家。林风冷笑，你早知道布阵者的手段，为何现在才说？
白九魅忽然笑出声，狐尾卷住他手腕：我若不说，你怎会去巨神山？她指尖按在他脉门上，你以为那些收兽核的灰衣人为何往巨神山跑？
因为山中有座上古兽冢，埋着万年前的妖修骸骨。她的声音忽然低下来，若让他们用兽核引动冢中怨气......
整个苍梧域都会变成凶地。林风接口，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袖中帝云鳞片震动，龙威透体而出，震得白九魅的狐毛无风自动。
所以你需要我。白九魅松开手，金铃坠子撞在青玉简上，这阵法的破法在巨神山巅的观星台，我让人探过，台基下埋着镇冢碑。
林风抓起玉简，指尖触到简身时，一道信息流涌入识海——那是阵法的运转轨迹，也是怨气的汇聚路线。
他突然想起镇中德高望重的老头说过的话：凡用邪物引灵者，必遭反噬。
林风。识海中帝云的声音变得严肃，这阵法若成，不止巨神山，连青玄天的灵气都会被污染。
你之前在紫竹镇遇到的尸变，不过是小打小闹。
林风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想起夜探寡妇家时，那具尸身眼里的怨毒；想起柴刀显威时，咒文里透出的慈悲。
原来所有怪事，早就在为今日的局做铺垫。
叮——
一声清响从窗外传来。
林风抬头，见半空中浮着片金叶，叶面上刻着细小符文，正是杳冥仙老祖的传讯法物。
小友，金叶里传出苍老却有力的声音，老夫查过苍梧域的阵，确是引怨聚灵之术。
你若要破阵，老夫带桃花仙守你退路。
林风望着金叶上跳动的灵光，喉结动了动：老祖好意，林风心领。他指尖拂过柴刀上的咒文，这阵因我而起，该由我了断。
若老祖出手，只会让布阵者更警惕。
白九魅的狐耳猛地竖起来，她显然没料到林风会拒绝。
帝云在识海中低吟：你可知独自上山的风险？
我知道。林风将铜钱和玉简一并收进怀里，但只有我能让那些灰衣人放松警惕——他们以为我只是个会杀鸡的摊贩。他转身走向楼梯，柴刀在腰间轻颤，白大当家，麻烦你让客栈的妖修们别跟着，我不想打草惊蛇。
白九魅望着他的背影，忽然笑出声：有意思，真有意思。她指尖弹了弹金铃，帝云，看好你家小友，他这脾气，迟早要把自己搭进去。
帝云的龙威裹着林风的脚踝：你若死了，谁给我寻龙丹？
林风推开客栈门时，月光正落在二字上。字走之底的裂缝里，渗出一丝暗红——像是血，又像是阵法的残痕。
街道上忽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林风转头，见十六道戴逍遥面具的身影从街角转出，面具上的笑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为首者抬手，腰间玉佩叮当作响——那是逍遥客栈的标记。
林公子要去哪？为首者的声音经过面具过滤，变得沙哑刺耳，我们大当家说，有些话，还是在客栈里说清楚好。
林风摸向柴刀，掌心铜钱的字硌得生疼。
他能听见远处归城钟的第九声轰鸣，混着执法妖兽的嘶吼——不知何时，街道尽头已聚起人群，青鳞执法兽正用尾巴驱赶着围观的百姓。
帝云，林风的声音轻得像叹息，看来这趟巨神山，得先过了逍遥客栈这关。
龙息在他耳后卷起一阵风：正好，我也想看看，这些面具下，藏着多少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