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我们找你来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跟洛哥的关系?” 阿斌把手机放在我手上,叼着雪茄歪在沙发里,花衬衫纽扣崩开两颗,露出胸口青黑色的纹身边缘。水晶吊灯在他头顶摇晃,碎光落进他指间的酒杯,晃得人眼晕。
“我?跟詹洛轩?” 我攥紧衬衫下摆,帆布鞋碾过地毯上的酒瓶碎片,“他上次不是说了?朋友。”
“朋友?呵呵呵,没那么简单吧!” 阿斌突然坐直,雪茄灰掉进酒杯发出 “滋啦” 响。阿龙坐在茶几上晃着腿,耳钉上的紫芒扫过我发梢,他手臂的青龙纹身随着动作蜷起,鳞片缝隙间的旧疤泛着青白。
“不然还能是什么?” 我抬头迎上他的视线,霓虹灯光在他瞳孔里碎成针尖大的光斑。角落的复古唱片机吱呀作响,漏出断断续续的萨克斯风,和走廊传来的电子舞曲绞成乱麻。
“呵呵呵呵。” 阿龙突然冷笑,指尖敲了敲茶几上的弹簧刀,刀柄刻着的青龙张牙舞爪,“洛哥会为了个朋友,把自己搞进局子?会为了你的一句话,把城西仓库的生意全推了?”
“什么意思?”我问道。
迪厅外传来汽车鸣笛,蓝白色车灯扫过蒙着雾气的窗户,在阿龙脸上投出冷硬的棱线,像刀削般刻出他眉骨的阴影。他指尖的弹簧刀转了个圈,刀柄上的青龙鳞片在光影里忽明忽暗:“还能什么意思?字面意思。”
“行了阿龙,别跟人家未成年小妹妹说这些,别吓着人家!” 阿斌摆摆手,雪茄在指间晃出暗红的弧,烟灰又簌簌落在花衬衫上的椰树图案上,烫出焦黑的洞。他身后的电视正在重播球赛,解说员的声音混着低音炮震动,嗡嗡响得人脑仁发疼。
“我该走了。” 我盯着墙上摇晃的时钟,分针指向七点十七分,晚自习早就开始一个多小时了。詹洛轩始终没在包厢门口闪过,茶几上的草莓蛋糕早就化了,奶油糊在瓷盘上,像摊褪了色的血。
阿斌却突然伸手拽住我手腕,力道大得惊人,雪茄头差点烫到我鼻尖:“妹妹,别急着走啊!再陪我们聊会。” 他花衬衫上的椰树图案蹭过我手背,廉价香水味混着烟味扑面而来,熏得人发晕。
“没什么好聊的。” 我往后撤,帆布鞋在地毯上划出刺耳的响。
阿斌咧嘴笑了,金牙映着紫色灯光:“哎呀,气氛别僵着呀,来喝点。” 他往高脚杯里倒酒,琥珀色液体在杯壁上晃出细小的漩涡,杯底沉着半片玫瑰花瓣。
“我不会喝。” 玻璃杯触到掌心时,我本能地缩手。
阿斌挑眉,将酒杯硬塞进我手里:“妹妹呀,你这不给哥面子,洛哥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都是朋友,喝一杯没事儿!” 他身后的小姐们立刻起哄,涂着亮片指甲油的手指在点歌屏上乱戳,《爱情买卖》的前奏猛地炸开。
我盯着杯中的玫瑰花瓣,它在琥珀色液体里浮沉,像具溺毙的蝴蝶。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之前在蓝月亮的记忆突然翻涌,我摇了摇头。
阿斌的手还按在我肩上,指甲几乎掐进我的锁骨。余光里,阿龙正把玩着弹簧刀,刀柄的青龙纹身在阴影里张开嘴,露出锋利的牙。
“就抿一口。” 阿斌的声音软下来,却带着不容拒绝的狠劲。
我见形势不对,指尖攥紧玻璃杯沿。
阿斌拍着大腿大笑,金牙在霓虹下泛着贼光,他身后的唱片机正嗑嗑绊绊吐出《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的旋律,2001 年的老调子混着烟酒气,刺得人眼眶发酸。
我盯着杯中浮沉的玫瑰花瓣,舌尖还残留着那丝酒的辛辣,胃里泛起细微的灼烧感。
“这才对嘛!是吧阿龙?” 阿斌胳膊肘撞了撞靠在茶几上的阿龙。
阿龙正用弹簧刀撬着啤酒瓶盖,刀柄青龙的瞳孔在灯光下折射出暗红光斑:“没错,斌哥说得对。”
瓶盖 “砰” 地弹到我脚边,我下意识缩了缩帆布鞋,鞋尖蹭到地毯上凝固的酒渍 —— 暗红的,像极了干涸的血。
包厢里的热度瞬间攀升,穿亮片裙的小姐挤进阿斌怀里,指甲在点歌本上划出刺耳的响。我趁机起身,假意替她们腾地方,指尖刚碰到沙发扶手,手腕就被猛地攥住。
“急什么?” 他的耳钉扫过我发梢,廉价烟味混着发胶气息扑面而来,“斌哥还没唱够呢。” 弹簧刀在他指间转出冷光,刀刃忽然抵住我的腰,“坐下。”
我跌回沙发时,后腰撞上靠背的金属铆钉,疼得吸气。
阿斌已经抓起麦克风,跑调的歌声混着低音炮震动,震得人胸腔发麻。他脚下的酒瓶堆歪了歪,露出标签上的 “龙舌兰” 字样。
迪厅的钟敲了八下,铜制指针在紫色雾霭里晃出虚焦的重影。阿斌瘫在沙发里,麦克风滚到脚边,含混的嘟囔混着《爱要坦荡荡》的旋律,我数着他喉结滚动的频率,估算着那杯加了料的龙舌兰发作时间。
“龙哥,你咋不喝呀?” 穿银色亮片裙的小姐歪着头凑过去,睫毛膏在眼角洇成两片黑蝶。阿龙的弹簧刀停在啤酒瓶盖上方,刀柄青龙的鳞片映着她耳坠的光,忽然咧开嘴:“我不喝,你们喝。” 瓶盖 “砰” 地弹进烟灰缸,惊飞两只在残酒里溺毙的飞蛾。
我盯着他指间的刀疤 —— 从虎口延伸至无名指第二节,和詹洛轩掌心的旧伤严丝合缝。阿龙忽然抬眼,耳钉紫芒扫过我攥紧的衬衫下摆,那里藏着半支掰断的口红,铅芯在布料上洇出浅粉痕迹。
“妹妹发什么呆?” 他的刀尖挑起我的鬓角,金属凉意擦过耳垂,“想洛哥了?”
沙发另一头的阿斌突然发出猪嚎般的鼾声,小姐们立刻嬉笑着往他怀里钻,廉价玫瑰香水味混着呕吐物气息扑面而来,彻底盖过了空气中若有似无的迷药甜味。
唱片机 “咔嗒” 吞下第三张 cd,《痴心绝对》的前奏裹着电流杂音炸出来,李圣杰的深情在尼古丁雾气里泡得发馊。阿龙随着节奏晃腿,膝盖上的弹簧刀画出半透明的圆弧。
我数到第八个节拍时,忽然起身去拿茶几上的可乐,帆布鞋尖 “不小心” 扫到他的刀。弹簧刀 “当啷” 坠地,在《痴心绝对》的副歌里滚出颤音。
“捡。” 他皱眉,鞋尖碾过我脚背,力道却比半小时前轻了三分。
我弯腰去够那把刀,指尖触到冰凉的刀柄时,后腰突然贴上片温热的胸膛 —— 是阿龙不知何时欺近,手臂像铁箍般圈住我的腰。我猛地坐直,后脑勺撞在他锁骨上,听见他闷哼一声,却没松手。
“干什么?” 我的声音比想象中稳,指甲悄悄掐进他手腕内侧的旧疤,此刻在霓虹下泛着青白。
阿龙低笑,鼻尖蹭过我发顶:“妹妹手劲挺大,和洛哥当年一模一样。”
唱片机突然卡带,李圣杰的声音撕裂成尖锐的电流。
“放开我。” 我挣扎着。
阿龙的手滑向我口袋时,我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指尖刚触到弹簧刀柄,他的掌心已经贴上我衬衫布料,带着烟酒气的呼吸扑在耳后:“妹妹兜里装了什么?”
我猛地转身,用尽全力将刀柄砸向他咽喉,却被他偏头躲过,刀刃擦着他下巴划过,在紫色霓虹下割开道细如游丝的血痕。
“脾气够烈。” 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的血,“难怪洛哥拿你当宝贝。”
“呵,你这么做,他知道了会怎么样?” 我往后退,后腰抵在冰凉的皮沙发上,指尖悄悄勾住沙发缝里的金属拉链头。
阿斌的鼾声突然噎在喉咙里,喉结滚动着发出 “咯咯” 响,却在穿粉裙小姐往他嘴里塞草莓时,又化作黏腻的呻吟。
“知道又能怎么样,” 阿龙逼近,膝盖顶开我并拢的腿,弹簧刀在掌心转出残影。他抽走我指间的刀时,指腹擦过我掌心的茧 —— 那是常年握笔写作业磨出的,却被他勾出意味深长的笑,“至少现在他不在,先让我尝尝滋味如何?”
刀尖挑开我衬衫第一颗纽扣,贝壳扣 “啪” 地弹进沙发缝隙。锁骨暴露在冷空气中,他的刀尖划过皮肤,凉得像刚从冰柜里取出的手术刀。
我数着他眨眼的频率 —— 每秒 1.2 次,比正常心率快三倍,说明他也在紧张。
“你敢碰我,詹洛轩会杀了你。” 我攥紧沙发拉链头,金属齿硌进掌心的痛觉让我清醒。
阿龙突然大笑,震得沙发靠背的亮片簌簌掉落,有片正巧粘在我裸露的锁骨上,像颗正在融化的泪。
“他?” 弹簧刀顿在我喉结下方,他腕间红绳晃出细碎的光,“青龙早就该易主了 —— 你以为他真的只是个打球的?” 刀身倾斜,我看见自己瞳孔在反光里碎成齑粉。
“所以呢?” 我故意让声音发抖,却在他得意挑眉时,突然拽紧沙发拉链。藏在沙发里的铁丝网线应声绷直,像道隐形的绞索。阿龙的刀尖刺破我颈侧皮肤的瞬间,我借力抬腿,膝盖狠狠撞向他腹股沟。
“操!” 阿龙骂着后退,膝盖撞在茶几上,堆成山的酒瓶轰然倒塌。弹簧刀 “当啷” 坠地,刀刃在霓虹下划出冷光,正指着我脚边。他捂住下腹,喉结因剧痛上下滚动,额角的青筋暴起,像条正在抽搐的青蛇。
“陈斌!你他吗给老子起来!” 他冲沙发上的阿斌大喊,唾沫星子混着血丝溅在茶几玻璃上。阿斌打了个酒嗝,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却在小姐们的推搡下,终于眯缝着眼睛坐起来:“吵死了,干嘛啊阿龙!”
“妈的这死丫头,老子治不住她!” 阿龙踢开脚边的酒瓶,瓷片刮过地板发出刺耳的响。我趁机弯腰捡起弹簧刀,金属刀柄还带着他的体温。
阿斌揉着眼睛看向我:“怎么了这是?”
“你们想死是吧?” 我握紧刀柄往后退,退到墙角时,后腰撞上点歌台的金属支架,塑料按键在压力下发出细碎的 “咔嗒” 声。
阿龙扯开衣服领口,露出锁骨下方暗红色的胎记,形状像片扭曲的枫叶。“叫啊,怎么不叫了?” 他的瞳孔在旋转的霓虹里泛着猩红,酒气混着汗味扑面而来。
“求你……” 我故意让声音发抖,指尖悄悄勾住点歌台的电源插头,“我还有作业没写完……”
“装什么清纯?” 他突然笑了,牙齿在紫光灯下泛着冷光,“詹洛轩把你保护得真好,连老子碰一下都要发疯 ——”
话未说完,我猛地拽掉插头,包厢陷入瞬间的黑暗。阿龙的咒骂声被吞进低音炮的余震里,我趁机抬腿踢向他膝盖,却在失去平衡时,撞翻了身后的酒架。玻璃瓶碎裂声此起彼伏,锋利的碴子划过小腿,热辣的疼感让我眼前发黑。
“臭婊子!” 阿龙的手在黑暗中精准钳住我的脚踝,食指指甲狠狠掐进跟腱处的皮肤,像把生锈的钉子要楔进骨缝,“老子今天不操死你!” 他的尾音带着狠戾的颤音,膝盖重重磕在我小腿后侧,迫使我单膝跪地。
我的膝盖砸在碎玻璃上,刺痛从胫骨窜到脊椎。阿龙的手掌死死压在我手腕上,指甲嵌进我手背的皮肤,混着玻璃碴的血珠渗出来,在月光下泛着暗红。他扯开我第二颗纽扣时,贝壳扣 “砰” 地弹到墙角。
“跑啊!继续跑啊!” 他的脸凑近,鼻尖几乎碰到我膝盖,拇指碾过我脚踝的伤处,疼得我眼前发黑。
月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切在他脸上,把狰狞的表情分割成明暗两半,左脸颊的刀疤在阴影里像条正在蠕动的蜈蚣。我盯着他喉结滚动的频率,数到第三次吞咽时,膝盖猛地撞向他手肘内侧。
“松开!” 我趁他吃痛的瞬间翻身,手肘磕在他肋骨上。阿龙闷哼着挥拳,却被我偏头躲过,拳头砸在地板上,震得碎玻璃哗啦啦响。我摸到背后的酒瓶碎片,锋利的边缘划过掌心,却在他扑过来时,狠狠划向他脖颈 ——
“操!” 他后仰的动作慢了半拍,玻璃片在他左颈划开道血口,比我月考时划破试卷的力道更深。血珠溅在我衬衫领口。阿龙捂住脖子,指缝间渗出的血滴在我手腕上,热得发烫。
现在不跑更待何时!我将玻璃片朝他的面门狠狠砸去,锋利的边角擦过他的颧骨,黑暗中传来皮肉撕裂的闷响。
阿龙的咒骂声被我甩在身后,我转身撞开包厢门时,金属把手磕在胯骨上,疼得眼前发黑,却顾不上停留,跌跌撞撞地往走廊尽头跑。鞋底碾过碎玻璃,发出细碎的 “咔嚓” 声, 此刻每一步都在割开脚底的皮肤,却远不及心脏被攥紧的钝痛。
走廊的霓虹灯管滋滋作响,紫蓝色光线在视网膜上投下残影,我跑过贴满泛黄海报的墙壁,跑过呕吐在角落的醉汉,跑过正在调试烟雾机的工作人员。
不知道跑了多久,鞋底的纹路里嵌满了碎玻璃碴,每一步都像踩在针尖上。我踉跄着扶住路边的电线杆,铁锈蹭过掌心,混着冷汗的咸涩。
远处的霓虹早已被甩成模糊的光带,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墨绿的麦田,在夜风里掀起波浪般的沙沙声。月光从云层的裂缝里泼下来,给麦尖镀上银边,安静得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在耳膜里轰鸣。
我跌坐在田埂上,膝盖重重磕在凸起的土块上,疼得倒抽冷气。低头望去,裤管已经被血水浸透,膝盖处的破洞边缘翻卷着,露出里面嫩红的皮肉,混着玻璃渣,草屑和泥土。小腿肚上有道细长的划伤,血珠正顺着静脉方向缓缓滑落,滴在沾着露水的草叶上,晕开小小的深色圆点,像撒了把碎掉的石榴籽。
夜风忽然转凉,掀起领口,露出锁骨下方的红痕 ,形状像枚扭曲的月牙。我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抹膝盖上的碎玻璃和泥土,指尖刚触到伤口,剧烈的疼痛便从神经末梢炸开,痛得我倒抽一口冷气,泪水不受控地涌上眼眶。颤抖的手指在伤口处迟疑片刻,还是咬牙继续动作,将嵌在皮肉里的玻璃碴一点点抠出,每取出一块,都有温热的血珠冒出来,滴落在脚下的土地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
月光在麦田里流淌,远处的村落沉默如剪影,只有零星几点灯光固执地亮着。我盯着自己在地上投下的影子,轮廓被月光拉得很长,膝盖处的阴影格外浓重,像块正在结痂的伤疤。
突然,有只手从背后搭上我的肩。寒意顺着脊椎窜上后颈,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尖叫出声:“啊!别碰我别碰我!” 沾着血污的衬衣下摆扫过脚踝,我踉跄着往前冲,却因膝盖的剧痛栽倒在田埂上。潮湿的泥土裹着草屑糊在伤口,每一次挣扎都让撕裂的皮肉火辣辣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