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云昌军营,一处大帐内,只余一盏昏黄的油灯摇曳。
张绣盘腿而坐,手中一块粗布缓缓擦拭着长枪。枪尖在微弱灯光下泛着冷冽寒光,映照出他棱角分明的脸庞。帐外风声呜咽,偶尔传来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又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将军还未休息?”随着一声轻柔的询问,帐帘被轻轻掀起,陈宫迈着沉稳的步伐,裹着一身夜色悄然走了进来,他身着一袭素色长袍,手中羽扇轻摇。
“军师不也未眠。”张绣头也不抬,手上擦拭长枪的动作依旧有条不紊,只是话语中带着几分疲惫与无奈:
“前几日里赵猛那厮如鬼魅般在暗中盯着我们,必定是韩文星授意,看来这位镇威将军对我们戒心不小。”张绣语气平淡,手上擦拭长枪的动作却不自觉地微微加重。
陈宫微微一笑,他在张绣对面缓缓坐下,身姿优雅而从容:“戒心越重,我们的计策便越容易成功。韩文星此人多疑,这恰恰合了我意。”
陈宫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羽扇轻摇间,仿佛一切都已在他的掌控之中,那淡定的神态好似已将战局看透。
张绣终于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如鹰的光芒:“军师已有良策?”
他身子微微前倾,整个人瞬间充满了活力,目光紧紧锁住陈宫,那眼神中满是期待。
“良策谈不上,只是略施小计罢了。”陈宫不紧不慢地从袖中取出一封密报。他轻轻递到张绣面前,嘴角微微上扬,透着几分神秘:“这是好不容易打探到的关于刘璋当年在京城为官时的一些旧事,颇为有趣。”
张绣急忙展开信纸,借着微弱的灯光快速浏览。随着阅读的深入,他原本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那如刀刻般的皱纹逐渐松开,最后竟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
“原来如此。赵猛与刘璋竟有这等过节,难怪他白日里那般羞辱。”张绣恍然大悟,心中已然敏锐地察觉到这其中可利用之处,仿佛看到了打破眼前僵局的契机。
“正是。”陈宫轻摇羽扇,神色平静却又透着一丝胸有成竹:“多年前南楚京城党争,局势错综复杂,各方势力明争暗斗。刘璋为求自保,暗中竟不惜出卖同窗好友赵明远,致使其被斩。而这赵明远,正是赵猛的义兄。”
张绣将信纸凑近灯焰,火舌瞬间欢快地跳跃起来,吞噬了那些隐秘的文字。看着纸张在火焰中化为灰烬,张绣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所以赵猛前几日果然是公报私仇。”
对于赵猛这种公报私仇的行为,张绣从心底里颇为不齿,他一向鄙视这种为了一己私利而不顾大局之人。
“不仅如此。”陈宫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犹如夜空中狡黠的狐狸:“韩文星如今与赵家算有些姻亲关系,我们只需火上浇油……”
陈宫压低声音,身体微微凑近张绣,将后续的计划缓缓道出。
府尹刘璋匆匆回到自己的大军营寨,神色凝重,脚步匆忙,仿佛身后有千钧重担在追逼着他。一进大帐,他便迫不及待地命亲兵速速去请张绣将军与军师陈宫,声音中透着掩饰不住的焦急。
不多时,张绣与陈宫便疾步而入。两人见刘璋面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乌云,眼神中透着深深的焦虑,心中便知定是有万分紧急且棘手的要事相商。
刘璋抬手示意二人坐下,而后长叹一声,那声叹息仿佛是从心底最深处挤出来的,满是无奈与沉重。他缓缓说道:
“今日在韩文星营帐之中,诸位将领围坐一堂,绞尽脑汁商讨破城之策,可从白日到黄昏,众人争论不休,却始终未有良策浮出水面。在那韩文星步步紧逼的质问之下,本官灵机一动,提出联络城中暗夜司及各大世家,来个里应外合破城。”
“只是,此事谈何容易啊!当初黄巾军兵临城下,形势那般危急,他们都未能答应相助。更何况如今这局势,变数更多,他们又在黄巾军的屠刀之下。那韩文星,他这分明就是有意为难我,哼!”
刘璋说到此处,忍不住握紧了拳头,脸上满是愤懑之色。
张绣微微皱眉,浓密的眉毛拧成了一个“川”字,他低头思索片刻后,缓缓开口道:
“大人,韩文星此人向来生性多疑,他既将这联络暗夜司如此关键之事交由您负责,其中或存试探之一意。说不定他正暗中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就等着抓我们的把柄呢。”张绣的语气沉稳而笃定,眼神中透着警惕。
陈宫轻摇羽扇,目光闪烁,仿佛能看透这复杂局势背后隐藏的种种玄机,缓缓说道:
“大人,只是无论此事成与不成,如今之计,实在是左右为难。一方面,我们必须要做出积极联络暗夜司的姿态,尽可能打消韩文星的疑虑,否则一旦被他抓住把柄,我们在军中的处境将更加艰难。”
“可另一方面,时间拖得越久,府城收复的日期就愈发延迟,这对大人您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啊!每耽搁一日,将来朝廷对大人的处置便重一分……”陈宫的话语条理清晰,每一个字都仿佛敲在刘璋的心坎上。
刘璋听闻,微微点头,脸上忧虑之色更甚,仿佛瞬间又苍老了几分:“陈军师所言极是。我又何尝不知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只是这韩文星行事如此叵测,本官徒之奈何?”
刘璋顺着此话,继续愁容满面地说道:“本以为这林州军能有多强悍,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可如今猛攻府城多日都未能破城,我军不过损失几千辅兵,两千府兵而已,其麾下还有一万多精锐大军,实力尚存。可如今那韩文星竟采取长期围困之计,不急于进攻,我真是徒之奈何?”
“那韩文星平日里自恃甚高,眼高于顶,如今战事稍不顺心,却将气都撒在我等头上,事事刁难。若是不能尽快破城,待朝廷怪罪下来,我等皆难辞其咎。到时候,恐怕我们的身家性命都难以保全呐!”刘璋说着,脸上满是悲恸之色,双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陈宫微微一笑,那笑容中透着睿智与从容,自是能揣得这位出府尹大人言语间在给韩大将军上眼药,他眼中透着自信的光芒,缓缓说道:
“大人,您说的是,这韩文星确实老谋深算,这围城之计虽有保存自身实力嫌疑,但对朝廷方面倒也勉强说得过去。”
“只是这林州,可不只有黄巾军这一支起义军。如今林州其他各县各郡县,已然是烽火四起,乱成了一锅粥。韩大将军若迟迟不能剿灭黄巾军,令其他叛军趁机做大,就不信他还能坐得住。到那时,他必然会改变策略,催促尽快破城。而我们,便可趁机行事,在这混乱的局势中寻得破局之机。”
陈宫一边说着,一边用羽扇在空中比划着,仿佛已经勾勒出了一幅破敌的蓝图。
刘璋听了陈宫这番话,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像是在黑暗中摸索许久终于见到了一丝曙光。他微微挺直了身躯,脸上的愁容也略微舒缓了些,说道:“陈军师果然足智多谋,经你这么一说,本官心中倒是有了几分底气。只是,不知这韩文星何时才会改变策略,催促破城呢?”
张绣接口道:“大人,这韩文星虽生性多疑,但毕竟也是久经沙场之人,如今他采取围困之策,想必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过,正如陈军师所言,林州其他地方的乱局不会一直被他忽视。我们可以派人密切关注林州其他郡县的动静,一旦有叛军势力壮大的消息,便可设法透露给韩文星,逼他尽快行动。”
刘璋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不错,这韩文星,让我们去联络暗夜司,那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派人暗中盯着韩文星的一举一动,若是他有什么不利于我们的举动,我们也好早做防备。同时,也不能放松对联络暗夜司一事的谋划,即便只是做个样子,也要做得像模像样,让韩文星挑不出毛病。”
但其话锋突然一转:“只是,当面对其他各地蜂起的叛军时,韩文星势必会借此责令我军,撤离云昌府城,尽数调往各处去平叛镇压那些举事的叛军。然而,一旦如此,对于我们夺回云昌府府城这一计划而言,我们就全然无法分得哪怕一丝一毫的功劳了。此事着实棘手,究竟该如何妥善应对才好呢?”
刘璋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营帐内的气氛一时变得格外安静,唯有偶尔传来的烛火噼啪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这时,张绣与陈宫二人对视一眼,心下暗喜,等的就是刘璋这句话,如此一来,计划又完成了一环,只见两人佯装微微皱眉,脸上露出些许忧虑之色。
陈宫思索片刻,脑海中快速梳理着措辞,随后缓缓开口道:“大人果然高见,您所忧虑的事情,八九不离十啊。即便那韩文星一开始并无将我们排除在府城功劳之外的想法,可那姓赵的,向来狡黠,必然也会不断在韩文星耳边进献谗言,最终使得我们与府城这份天大的功劳无缘啊。不过,大人也不必过于忧心,我们并非毫无办法应对。”
刘璋听闻,原本紧锁的眉头稍稍松开,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期待的光芒,身子不自觉地往前倾了倾,连忙说道:“军师但说无妨,本官愿闻其详,只要能破解此局,无论何等计策,本官都愿意一试。”
陈宫见状,心中笃定,轻抚胡须,神情沉稳而自信,仿佛一切都已在他的掌控之中:“大人,我们不妨佯装听从韩文星的调遣,表面上大张旗鼓地做出将军队分散出去平叛的架势。让他们都以为我们已完全按照他的命令行事,从而放松对我们的警惕,当然韩文星必然会派遣监军,监视我军,自然还得实打实的平叛,最好能够收边货,剿灭几支之叛军,不至于落其口舌。”
“但实际上,我们可暗中留下一支精锐部队,藏身于云昌府城周边极为隐蔽之处。您想啊,一旦韩文星那边因,强攻府城死伤惨重,调兵出现兵力空虚,我们这预先埋伏好的精锐部队,便可如同神兵天降,趁虚而入,直捣黄龙,一举夺回府城,丰润功劳,如此巧妙的安排,既应付了韩文星,又丝毫不耽误我们的大计,可谓一举两得啊。”
刘璋眼中光芒大盛,原本阴霾的脸上瞬间露出一丝赞赏的笑容,连连点头道:“陈军师此计甚妙!实在是高啊!只是这留下的精锐部队,该由谁来统领最为合适呢?这可是关乎整个计划成败的关键所在,容不得半点马虎啊。”
陈宫低头略作思考,脑海中快速闪过诸多将领的身影,权衡利弊之后,缓缓说道:“张绣将军武艺高强,在战场上那是勇猛无比,万夫莫敌。且他心思缜密,行事谨慎,对大人更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若由他来统领这支精锐,必定能将任务完成得十分出色,不负大人所托。”
刘璋点头称是,目光中满是认同:“张绣将军确实是不二人选,有他来统领,本官也能放心不少。”随即将目光转向张绣。
张绣听闻,立刻挺直了身子,目光坚定而炽热,犹如燃烧的火炬,慨然道:“大人放心,末将定当全力以赴,将这统领精锐的重任扛在肩上。若能助大人夺回云昌府城,末将哪怕万死也绝无二话!末将愿为大人的大业,肝脑涂地!”
刘璋满意地笑了笑,眼神中满是欣慰:“有张将军这句话,本官就一百个放心了,到时候一切就拜托将军了!将军此去,务必小心行事,等待最佳时机,一击即中。”
张绣与陈宫齐声应道:“大人所言极是,我等定当全力办妥此事。”
张绣双手抱拳,神情肃穆,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坚毅,仿佛已将刘璋交代之事视为重中之重。陈宫则微微躬身,嘴角带着一丝自信的浅笑,同样郑重其事地回应。
刘璋目光灼灼,犹如两团燃烧的火焰,又接着说道:“除此之外,我们也要整肃自身军队,虽说之前损失的多是林州的辅兵和府兵,但我云昌军士气多少还是受到了影响。”
他微微皱眉,脸上浮现出一丝忧虑,缓缓踱步,双手背后,“这士气,就如同军队的魂魄,失了它,再多的兵力也是枉然。咱们必须得想办法把这士气重新提起来。”
“传令下去,各营将领加强操练,提升士卒武艺与战阵配合,同时多准备些犒赏之物,隔三岔五地鼓舞一下士气。若是韩文星那边有所动作,强攻破城,万一他们两败俱伤,咱们也得确保麾下将士能有充足战力应对,最终本官也能够一举一锤定音,在其中立下不小的功劳……”
刘璋说着,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陈宫微微颔首,适时的夸赞道:“大人此举甚是高明。士气一振,我军上下一心,无论面对何种局势,都能增添几分胜算。”
陈宫轻轻挥动羽扇,神情悠然,言语间满是对刘璋策略的认可:“士气乃是军队之本,大人此举,如同给这军队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平日里多些犒赏,士卒们必定感恩戴德,操练起来也会更加用心。如此一来,武艺精进,战阵配合默契,何愁不能应对各种变故。”
刘璋又将目光转向陈宫:“陈军师,那留意林州其他郡县叛军动静以及透露消息给韩文星之事,便劳烦你安排妥当,必要之时,或可……”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刘璋的眼神中满是信任,他深知陈宫心思缜密,此等任务交予他最为合适。
陈宫轻摇羽扇,胸有成竹道:“大人放心,属下立刻散布眼线,一有风吹草动,定能及时知晓并妥善处理。至于透露消息给韩文星,我也会拿捏好分寸,既让他知晓该知道的,又不会暴露我们的意图。”陈宫嘴角上扬,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刘璋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些:“有二位相助,本官心里踏实了许多。如今局势复杂,咱们三人务必同心协力,方能在这漩涡中寻得生机。待破城之日,定不会亏待二位。”
刘璋面带微笑,目光依次扫过张绣和陈宫,眼中满是真诚与期许。
张绣与陈宫相视一眼,齐声说道:“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张绣声音洪亮,透着一股豪迈之气。陈宫虽未像张绣那般大声,但语气同样坚定,眼神中闪烁着忠诚的光芒。
随后,三人又就诸多细节进行了一番商讨,从兵力部署到情报传递,从犒赏规格到应对不同战况的策略,事无巨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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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晚商议过后,陈宫即刻着手安排各项事宜。他精心挑选了一批心思缜密、行动敏捷之人,将他们分别派往林州各个郡县,叮嘱他们务必密切关注叛军的一举一动,稍有风吹草动便要快马加鞭传回消息。
同时,他也巧妙地通过一些隐秘渠道,向韩文星透露了部分经过筛选的消息,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经过他反复斟酌,既引起了韩文星对林州局势的关注,又不至于让对方察觉到背后隐藏的深意。
张绣则全身心投入到军队整肃之中。他每日天未亮便起身,亲自前往各营巡查,督促将领们加紧操练士卒。在训练场上,他不厌其烦地纠正士卒们的武艺动作,从握刀的姿势到出枪的角度,都一一耐心指导。
对于战阵配合,他更是亲自参与演练,喊着响亮的口号,指挥着队伍不断变换阵型,力求达到最佳效果。每隔几日,刘璋安排的犒赏之物便会送到各营,美酒佳肴让士卒们欢呼雀跃,士气也在这一次次的犒赏中逐渐高昂起来。
又过了数日,果然整个林州大地仿佛陷入了一片炽热的火海之中。四方之地,烽火此起彼伏,如同点点火星,在狂风的助力下,迅速蔓延开来。其他起义军势力恰似那燎原之火,以惊人的速度不断壮大,他们的声势如滚滚雷鸣,震撼着这片古老的土地。
韩文星,这位林州平叛主帅,果不其然如之前此前预料的那般,以其手中握有的权力,向云昌府府尹刘璋下达了强硬的命令。他言辞威严,责令刘璋必须立刻率领云昌府的军队,奔赴各个郡县,全力镇压周边那如潮水般涌起的叛乱。
刘璋领命之后,即刻率领云昌府新军踏上征程。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在这一次次残酷的镇压叛乱行动中,刘璋所率的新军竟然创造了奇迹。每一场战斗,新军都像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庇佑,他们士气高昂,作战勇猛,战术运用得当,不断取得胜利。
在这一系列胜利的背后,陈宫这位心思缜密之人,正暗中有条不紊地展开着他的谋划。他瞅准每一次胜利的时机,不断吞并那些战败的各支反叛起义军。
他巧妙地施展手段,将自己的心腹将领安插其中,逐渐掌控这些新纳入麾下的力量。随着时间的推移,刘璋的队伍在陈宫的运作下不断壮大,兵力日益充实,装备也越发精良。
从表面上看,整个林州云昌府仿佛局势一片大好。大部分郡县在刘璋新军的镇压下,叛乱似乎已经被平息,只有云昌府府城那显眼的黄巾军叛军旗帜依旧在风中烈烈飘扬,仿佛是这片看似平静区域中的唯一瑕疵。
然而,无人察觉到,一张巨大的、足以笼罩整个林州军精锐大军的大网已经全面铺开。这张大网悄无声息地在暗中延伸,以一种不易察觉的速度越收越紧,如同一只隐藏在黑暗中的巨兽,正缓缓收紧它的獠牙,等待着最终致命一击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