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箭!放箭!“
张图声嘶力竭的吼声在城墙上回荡,长剑指向城外那如汹涌潮水般疯狂涌来的黄巾军。刹那间,箭雨应声而出,仿若乌云压顶,黑压压地遮蔽了半边天空,带着凛冽的杀意落入敌阵,瞬间激起一片凄惨的惨叫。
“将军小心!“
身旁亲卫那急切的呼喊声刚落,便如猛虎扑食般猛地扑来,用自己那坚实的身体毫不犹豫地挡在张图面前。紧接着,一支重弩箭“嗖“地如闪电般穿透了亲卫的胸膛,那股巨大的力量让亲卫的身体猛地一震,然而这弩箭余势不减,擦过张图的肩甲,在铁甲上硬生生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亲卫闷哼一声,一口滚烫的鲜血从口中汹涌喷出。
“坚持住!“张图心急如焚,一把稳稳地扶住摇摇欲坠的亲卫,触手处满是温热而粘稠的血液,那是生命流逝的温度。
他迅速转头,双眼瞬间瞪得通红,如同发怒的雄狮,怒吼道:“盾牌手!速速护住这个位置!“
此刻,城墙上的战斗已然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与硝烟味。黄巾军的云梯如鬼魅般不断架上城头,每一架云梯都承载着他们破城的野心。而守军们则拼死抵抗,以血肉之躯抗衡,将那一架架云梯奋力推落。
每倒下一架云梯,就有十多名黄巾贼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从高处狠狠摔下,他们骨骼碎裂的声音沉闷而绝望,瞬间淹没在这震天动地的喊杀声中。可敌人却仿佛无穷无尽,如那滔滔不绝的江水,一波刚刚倒下,一波又气势汹汹地接踵而至。
张图多年征战所培养出的本能让他浑身汗毛瞬间倒竖,一种强烈的危机感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隐蔽!”
几乎在同一瞬间,三支足有手臂粗的重弩箭以雷霆万钧之势破空而来。第一支重弩箭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将一名正在搬运滚木的士兵拦腰截断,那士兵的上半身如断了线的木偶般飞出丈远,鲜血在空中肆意飞溅,洒下一片触目惊心的血雨。
第二支弩箭更是势不可挡,轻易穿透两名盾牌手的铁盾,将他们像串糖葫芦般残忍地串在一起,两名士兵发出痛苦的惨叫,瞬间没了声息;第三支则如夺命的死神,直奔张图面门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张图反应极快,猛地侧身一闪,弩箭擦着他的头盔呼啸飞过,带起的劲风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刃,刮得脸颊生疼。那支弩箭深深嵌入身后箭楼的木柱之中,尾羽仍在剧烈颤动。
“这就是黄巾军的重弩吗?”副将周焕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嘴唇微微颤抖,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黄巾贼怎会有这等利器,简直比官军还官军?”
张图死死盯着那支入木五分的弩箭,心中犹如翻江倒海,掀起惊涛骇浪。这等弩箭乃是专门用来破重甲的利器,平日里若非国之精锐大军,根本不得配备。如今竟出现在黄巾贼手中,再联想到之前重甲营遭遇的伏击,难道……
“保护将军!”
亲卫们如潮水般蜂拥而上,用自己的身体和那遭受数轮重箭打击,的盾牌组成一道坚实的人墙。然而,无情的弩箭再次袭来,一支弩箭穿透那早已脆弱不堪的盾牌,将三名亲卫无情地钉死在城墙上,他们的身体抽搐着,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脚下的土地。另一支弩箭擦过张图的左臂,瞬间带起一蓬血花,那殷红的鲜血在夜空中绽放,如同一朵盛开的血莲。
“将军受伤了!快送将军下城!“周焕急得声音都变了调,眼中满是焦急与担忧。
张图一把用力推开要来搀扶的亲卫,此刻他心中清楚,自己绝对不能退,这一退城墙必将危殆。他敏锐地察觉到黄巾军重弩发射的频率越来越低,想必重箭应该已经所剩无几了。而且,眼看天就要黑了,只要再坚持一段时间,或许就能等来转机。
他迅速撕下战袍一角,草草包扎好伤口,动作干净利落,眼神中透着无比的坚毅。随后,他大步跨上箭垛,任凭箭矢如蝗虫般从身边呼啸而过,那染血的战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恰似一面不屈的战旗。他高高举起手中的剑锋,直指城外黄巾大营,声如洪钟般吼道:
“云昌儿郎们!今夜我等身后是我们的父母妻儿,是我们的祖宗祠堂!黄巾贼若破城,必定是鸡犬不留,我们的亲人都将惨遭屠戮!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当马革裹尸而还!今日张某愿与诸位同生共死,扞卫我们的家园!“
这番话语如同烈火烹油,瞬间点燃了原本摇摇欲坠的亲军士气。士兵们原本疲惫、恐惧的眼神中重新燃起了斗志的火焰,他们纷纷挺起长矛,架起盾牌,原本濒临崩溃的防线好似又奇迹般地稳固了几分。
“死战!死战!“呐喊声如雷贯耳,响彻夜空。
然而下一刹那,府城守备大将军张图,一瞬间汗毛炸起,心脏仿佛被人瞬间捏爆,面容瞬间凝固。
飒——
——————
黄巾军阵前。
中军高台上,周仓铁塔般的身影立于猎猎风中,他铜铃般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透过单筒望远镜。
“抬上来。“周仓低沉的嗓音如同闷雷。
四名身着黄色色轻甲的嫡系黄巾军卫应声而出,他们背后负着的长方形木箱在阳光下泛着乌光。这些看似普通的木箱整齐划一的动作被卸下,落地时竟发出金属般的嗡鸣。
“咔——“第一声机括转动响起时,距离最近的亲兵不由自主后退半步。木箱表面突然裂开无数细缝,如同活物般开始蠕动变形。榫卯结构在无人操纵的情况下自动咬合,齿轮转动的细微声响连成一片诡异的韵律。
周仓看着三只木箱在呼吸间完成蜕变。箱板翻折重组,内部暗藏的青铜构件如流水般滑入预定位置。当最后一块雕有饕餮纹的护甲板“锵“地归位时,原本平平无奇的木箱已然化作一架狰狞的战争机器——那是一门通体漆黑的百战穿甲弩,弩臂上暗红色的血槽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陛下口中的霸道机关术,果然神奇。”周仓干涩的嗓音响起,弩身两侧展开的折叠支架深深扎入地板,精钢打造的绞盘上缠绕着特制的牛筋弦。最令人胆寒的是那虎口状的发射槽,内里三棱箭道泛着幽幽蓝光,显然是淬过剧毒。
射手抚过弩身上凸起的七星纹,机关立刻发出“咯咯“的回应声。两名队员扛来的弩箭足有小儿臂粗,箭簇是用精刚打造的螺旋锥,当箭矢卡入箭槽的瞬间,整座弩机竟然自行微调角度。
“风向……”蹲在弩机后方的观测手突然出声,透过特制瞄准镜,瞄准对面城墙之上时隐时现的敌军守备大将军。
操作手转动侧面的青铜蜗杆,弩臂随之抬起半寸,绞盘发出令人牙酸的紧绷声:“准报告将军准备完毕。”
周仓的拳头重重砸在护栏上:“放!”
“轰——“
空气被撕裂的爆鸣声让所有人本能地捂住耳朵。那支离弦的精钢巨箭在飞出瞬间竟自行旋转起来,箭簇与空气摩擦出刺目的火花,周仓透过单筒望远镜,眼睁睁看着它像热刀切黄油般穿透三层包铁盾墙,余势不减地扎进那名铁甲将领的胸膛,将尚未倒下的尸体又拽出十余步远,最终钉在了中军大旗的旗杆上。
府城城墙上好似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穿甲弩的基座还在冒着青烟,齿轮缓缓停止转动的“咔嗒“声清晰可闻。对面军阵中,那面被鲜血浸透的“张“字大旗旗杆终于不堪重负,“哗啦“一声从半空坠落,重重砸在呆若木鸡的亲兵队伍中。
“传令,敌将已死,全军突击!”
周仓紧紧握着单筒望远镜,咽了口唾沫,手指因用力而泛白,倒吸一口凉气,这就是被陛下给的百战利器吗,不由浑身直冒冷汗,随即抑制不住的兴奋大吼出声,如同霹雳炸响。
高台下的黄巾军传令兵,高声呐喊:
“敌将已死,全军突击!”
“敌将已死,全军突击!”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天下大吉!”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天下大吉!”
黄巾军震天的喊杀声和欢呼声,霎时席卷整个战场,黄巾军犹如决堤的洪水,对着府城镇压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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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城,那幽深的府衙大堂之内。
摇曳的烛火闪烁不定,光影于墙壁之上如鬼魅般诡谲舞动,似在无声地预示着一场迫在眉睫的危机。府尹刘章双眉紧蹙,仿佛两座紧锁的山峰,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滚滑落,迅速浸湿了他的领口。此刻,他正直面府城内一众权倾一方、举足轻重的世家门阀家主,绞尽脑汁地试图说服他们再为守城一事伸出援手。
刘章强自挤出一丝笑容,那笑容在焦急的神色下显得格外牵强。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且诚恳,然而焦急的情绪却如同挣脱束缚的野马,难以完全压制:
“诸位家主,如今府城的局势已然危急到了极点。那黄巾军如汹涌的潮水般全力攻城,城中现有的守军力量实在太过单薄。若没有诸位的鼎立协助,这府城恐怕……还望诸位能够再从部曲私兵、家丁甚至佃农之中抽调一些人手,与官府齐心协力,共同守城,携手渡过这万分艰难的关头啊。”
言罢,他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地向众人作揖行礼。
然而,世家们对此的反应却是异常冷淡。只见一位家主不屑地冷哼一声,率先打破沉默,言辞间满是不满与顾虑:“府尹大人,多日之前,我等便已暗中调拨了不少兵甲粮草,全力协助府衙剿灭贼寇。可谁能料到,那黄巾军狡诈如狐,竟巧妙地绕过防线,转眼间便兵临城下。城中守军的实际状况,大人您心里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但如今这黄巾军战力着实不容小觑,一旦城破,我等若是还这般明目张胆地协助官府,那最终的下场……恐怕是不堪设想啊。”
另一位家主赶忙随声附和,脸上写满忧虑:“是啊,据我等所探知的消息,伊川郡被黄巾军攻破之后,那郡城内的各大世家虽说遭受了一定损失,但好歹并未伤筋动骨。”
还有一位家主面露不屑之色,不紧不慢、悠悠然地说道:“而且,在咱们南楚,从古至今,就没有哪支所谓的义军敢无缘无故、不顾一切地扫灭咱们这些门阀世家。他们若是真有这个胆子,那简直就是自寻死路。整个南楚的世家门阀岂会坐视不理?他们在这本土之地绝无容身之所……”
“诸位家主,明鉴啊,那黄巾军的主张诸公也是有所了解,绝不是无的放矢,还请三思啊!”
刘章听着这些话,心中如热锅上的蚂蚁般焦急万分,可又实在是无计可施。他心里清楚得很,在南楚这片土地上,世家门阀的势力盘根错节,底蕴深厚得如同千年老树,他们所考虑的这些并非毫无道理。但倘若得不到世家们的支持,这府城一旦被攻破,自己必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焦虑,试图再在一次劝说:“诸位家主,此次黄巾军来势之凶猛,宛如狂风骤雨,其一旦攻陷府城,必然成势秋后算账,如今我大楚正直多事之秋,到了那时,各家即便能侥幸躲过一时,又怎能确保日后永享太平?唯有大家同舟共济,众志成城守住府城,才是当下的万全之策啊。”
然而,世家们依旧无动于衷。有的在交头接耳,小声嘀咕着各自的盘算;有的则低头沉思,显然是在心中反复权衡利弊。大堂内的气氛仿佛凝固了一般,僵持不下。
刘章望着这些世家,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明白,这场与世家之间的博弈,远比自己最初想象的要艰难百倍,而自己的命运,此刻正如同风中残烛,悬于一线之间,摇摇欲坠,现在想来不禁有些后悔,却又无可奈何,朝堂诡谲,上任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这林州官场,早就成为了,朝堂各方势力的决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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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衙之内,摇曳的烛火在微风中闪烁不定,将室内气氛渲染得愈发微妙,恰似一根已然紧绷到极限的弦,仿佛只需稍有触动,便会即刻断裂。
就在这令人几近窒息的压抑氛围中,刘璋大人的心腹衙役,脚步踉跄,面色惨白如纸,慌不择路地一头冲进大堂。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那模样像是一路拼了性命狂奔而来,片刻未停,只为能尽快将那个犹如千钧巨石般沉重的消息带到刘璋面前——“重甲营”几乎全军覆没的噩耗。
刘璋见此情景,眉头瞬间紧紧拧在一起,官袍下的手指下意识地死死捏紧了扶手。他敏锐地察觉到,衙役的目光在世家家主们身上匆匆扫过时,那眼神中流露出的欲言又止的犹豫之色,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
“慌里慌张的,成何体统!”刘璋故意提高声调,声色俱厉地呵斥道,那充满官威的声音在大堂内不断回荡:“在诸位家主面前如此失态,该当何罪?”
衙役“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额头紧紧抵着冰冷的青石地面,声音带着哭腔,近乎绝望地喊道:“大人恕罪啊!实在是……实在是军情十万火急,容不得片刻耽搁啊!”
刘璋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目光缓缓扫过堂下十几位世家家主那充满探究的眼神。他心里明白,此刻自己哪怕表现出丝毫的慌乱,都会如同在狼群面前露出破绽,让这些老谋深算的“老狐狸”们敏锐地嗅到“血腥味”,这些消息灵通的世家迟早都要知道的,瞒也瞒不住。
于是,他强迫自己努力放松因紧张而紧绷的面部肌肉,尽量用平稳的声音说道:“有何要事,如实禀报。”
衙役缓缓抬起头,嘴唇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禀……禀报大人,重甲营……重甲营在城墙上中了黄巾军埋伏,几乎……几乎全军覆没……”
“什么?!”刘璋猛地从座椅上站起身来,动作太过急促,竟将案几上的茶杯带倒,滚烫的茶水瞬间在案上洇开一片深色的水渍。他只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耳边嗡嗡作响,仿佛有千万只蜜蜂在颅内疯狂振翅。
“哗——”
刹那间,大堂内瞬间炸开了锅。世家家主们交头接耳,脸上表情各异:有的满脸震惊,难以置信;有的面露忧虑,神色凝重;更有几位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捉摸的复杂光芒。
“这怎么可能?重甲营听说可是州里的精锐之师,怎会如此轻易就全军覆没?”一家主满脸的惊愕与不信。
“是啊,这黄巾贼究竟使了什么阴险手段?”周氏家主也随声附和,眼中满是疑惑与不安。
“肃静!”刘璋重重拍下惊堂木,木块与案几相撞,发出清脆而响亮的声音。他深知必须立刻控制住局面,否则消息一旦传开,城内必将陷入大乱。“详细说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衙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压得极低,仿佛生怕被旁人听见:“黄巾贼不知从何处弄来大批重弩,专门埋伏在那里,就等着重甲营登上城墙时突然发动攻击。四位都尉,三位当场战死,韩都尉重伤,已经不治身亡……张将军得知消息后,已经亲自赶赴城墙督战了……”
“这这这,这帮泥腿子黄巾军,哪来的此等这重型军械?”
刘璋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双腿发软,不得不伸手扶住案几,才勉强稳住身形。重甲营,那可是林州调来的最为精锐的部队,全营不过八百人,却个个勇猛善战,足以抵挡十倍于己的敌军。如今,竟在开战首日就几乎全军覆没?
“这……这怎么可能……”刘璋喃喃自语,仿佛仍不愿相信这残酷的现实,惊恐莫名之下,转身面向世家家主们,大声说道:“诸位都,如今形势万分危急,还请各位速速调集家丁部曲,协助守城啊!”
陈氏家主第一个站起身来,他那花白的胡子随着摇头的动作轻轻晃动:“府尹大人,重甲营如此精锐都抵挡不住,我们那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家丁上去,那不是白白送死吗?您也清楚,我陈家的家丁自幼生活优渥,从未经历过这般残酷的战事,又如何能与如狼似虎的黄巾贼抗衡?”
“是啊。”刘氏家主也跟着附和,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况且谁能知晓黄巾军接下会如何?我们得留着人手保护自家宅院。我王家产业众多,一旦城破,黄巾贼烧杀抢掠,那损失可就无法估量了。”
刘璋只觉一股怒火直冲脑门,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几乎要沁出血来。
“诸位!”刘璋提高声音,试图唤醒这些人的危机意识:“若城破,黄巾贼真不会区分什么世家平民!剧本府的可靠消息,伊川郡的例子就摆在眼前,那些世家如今下场如何?家产被洗劫一空,族人流离失所……”
“府尹大人此言差矣。”一直沉默不语的郑氏家主突然开口,他不紧不慢地捋着胡须,神色从容:“据我所知,伊川郡的郑氏分支虽然损失了些身外浮财,但族中之人无一伤亡。黄巾军说到底,不过是一群贪图钱财之辈,只要我们给予他们足够的金银财宝,说不定他们便会绕过我们云昌府,去攻打别处。”
“你!”
刘璋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他恨不得立刻掀翻案几,指着这些人的鼻子破口大骂。但他深知,现在绝非撕破脸的时候,他必须强忍着这满腔的怒火。
“郑公,”刘璋强压怒火,声音却仍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云昌府若失守,朝廷追查下来,在座各位恐怕都难逃‘坐视不救’的罪名……”
这句话似乎戳中了某些人的要害。几位家主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终于,林氏家主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来:“罢了,我林家可出三十家丁,但只负责城内巡逻,绝不上城墙。毕竟城内也需要有人维持秩序,以防宵小之徒趁乱生事,这也算是为守城尽一份绵薄之力了。”
有人带头,其他家主也陆续松口,但提出的条件却一个比一个苛刻——
“战后赋税必须减免三成,否则我赵家实在没法过日子了。这些年赋税本就沉重,若再加上此次战事的损失,实在是难以承受。”赵氏家主一脸严肃,态度坚决地说道。
“我孙家可以出兵……但官府必须出具证明,证明我们是‘被迫’协助,否则日后朝廷问责,我们可担不起这个责任。”孙氏家主也毫不相让,摆明了自己的立场。
“还有我钱家,战后城外商铺的赔偿权,我们得优先获得。那些商铺可都是我钱家多年的心血,不能就这么白白没了。”钱氏家主也趁机提出自己的要求,分毫不让。
冷静下来后,刘璋一边应付着这些趁火打劫般的要求,一边在心中几欲吐血。这些世家凑出的兵力不过三四百人,而且还只在城中维持秩序,可有可无啊,他们本就不情不愿,如今更是不可能了,自己刚才有些着相了。
对于当前严峻的守城形势而言,连杯水车薪都算不上,可恨呐,本来还寄希望于重甲营能够作为守城主力,拖延几天,等到援军赶至,可如今还是寄托在张图能否守住城墙,援军加快来援了。
想到张图,刘璋的心又不由自主地沉了下去。这位守备将军性格刚烈,在军降威望盛重,又是皇帝的……如今重甲营覆灭,他亲自上阵督战……若有个三长两短……
“大人!大人!”又一名衙役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这次连基本的礼数都顾不上了:“城墙急报!张将军他……他……”
刘璋的心猛地一揪,想什么来什么,急切地问道:“张将军怎么了?快说!”
“张将军在城墙上督战时,被黄巾贼的重弩……射中了……”
大堂内瞬间鸦雀无声,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刘璋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耳边嗡嗡作响,仿佛有千万只蜜蜂在颅内疯狂肆虐。他下意识地扶住案几,指甲深深掐入红木之中,留下几道深深的痕迹。
“伤势如何?”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丝虚幻与无力。
衙役低下头,声音带着哭腔:“弩箭……贯穿胸膛……医官说……怕是……”
刘璋猛地闭上眼睛,心中涌起一阵绝望。完了,一切都完了。军事主官重伤,精锐部队尽丧,世家又各怀鬼胎……云昌府,怕是真的守不过今夜了……
就在这时,城外突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那声音震耳欲聋,仿佛连大堂梁柱上的灰尘都被震得簌簌落下。紧接着,潮水般的: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天下大吉!”
之声传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都要响亮,仿佛近在咫尺。
不少小世家家主们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纷纷站起身来,神色惊恐。
“这……这是黄巾贼破城了吗?”一小世家家主声音颤抖,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问道。
“这……”不少准备略暗通黄巾军的家族族长眼中也满是惊悚,他们实在难以想象,这黄巾军竟如此恐怖,才一天时间就要攻破府城了,而他们准备的后手都还未来得及施展呢!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