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沉默后,一股磅礴的气息终于不再掩饰,如同沉睡的雄狮苏醒,从塔楼顶端轰然爆发。
紧接着,一道身影踏空而起。
他每一步落下,脚下的虚空都仿佛凝结成无形的阶梯,荡漾开细微的涟漪。
来人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面容俊朗刚毅,剑眉星目,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身上那套熠熠生辉的银白色铠甲。
铠甲锻造得极其精美,胸口处雕刻着一只仰天长啸的狼王图腾,那狼瞳似乎蕴含着嗜血的光芒,栩栩如生,散发出凛然的威压与霸气。
然而,即便是这身彰显着力量与地位的狼王铠甲,也丝毫无法掩盖住他由内而外透出的那股睥睨天下的傲气。
他凌空踏步,不疾不徐地朝着梁羽走来,目光锐利如刀,与梁羽的视线在空中悍然相撞。
“如你所愿,见到我之后,你有什么打算,把我杀了吗?”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像是随口问了一句天气。
话音落下后,他见梁羽没有动手的打算。
“鄙人天狼城城主沈天寒。”
“既然这位朋友是楚师妹好友,如今又不准备动手,那么我想可以聊聊。”
同时他摊开的掌心上方,空气微微扭曲,随即,两坛造型古朴、泥封完好的酒瓮便悄然浮现。
坛身还沾着些许湿润的泥土,仿佛刚从某棵老树下起出。
他拍开一坛的泥封,浓郁醇厚的酒香立刻弥漫开来,意思再明显不过——并非刀兵相向,而是想邀梁羽对坐共饮,倾述些前尘旧事。
梁羽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这份不悦并非针对这突如其来的邀请本身,而是精准地锁定在那两坛酒上。
那种用粮食高度蒸制出来的酒,酒性烈,味道冲,他向来喝不惯。
更重要的是,在此情此景之下,这来历不明的酒水,谁能保证其中没有掺杂别的东西?
他没有任何言语,只是手腕一翻,掌中凭空多出了两罐银色的事物。
罐体冰凉,瞬间让周围空气的温度都降了几分,上面印着几个陌生的字符。
那是两罐冰镇啤酒。
梁羽将其中一罐用巧劲平平稳稳地推送至对方面前。
自己则拇指扣住拉环,“咔哒”一声轻响,利落拉开。
同时,他脸部那覆盖着下半张脸的人面甲,下颚部分应声解锁、掀起,露出了紧抿的嘴唇和线条冷硬的下巴。
他举起铝罐,没有丝毫犹豫,仰头便大口灌了下去。
冰凉的酒液带着独特的小麦香气滑过喉咙,暂时压下了心头的燥意。
对面那人看着梁羽这一连串流畅又透着几分古怪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他学着梁羽的样子,尝试去拉那个金属环,却不得要领,最后还是用指尖凝出一缕微不可察的气劲,才将拉环挑开。
他看着罐口不断冒出的、细密洁白的气泡,迟疑了一下,然后也学着梁羽的样子,仰起头,试图豪爽地猛灌一口。
然而,酒液入口的瞬间,那无数炸开的气泡和完全陌生的、带着刺激感的味道,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咳……咳咳……”
他被气泡呛得猝不及防,猛地低下头,剧烈地咳嗽起来,眼角甚至沁出了些许生理性的泪水,刚才刻意维持的沉稳姿态,在这一刻显得有些狼狈。
梁羽冷眼看着,将手中空了的铝罐轻轻朝着下方扔出,砸在了断石上,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空气中,除了那尚未散尽的醇厚酒香,又混入了一丝清冽的啤酒花气息,显得格外怪异。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等着对方平复。
等沈天寒花了点时间才缓了过来,正想摇头苦笑,点评几句这“怪酒”的滋味,以缓和当下紧绷的气氛。
然而,就在他点评的这个时间,梁羽动了。
他没有丝毫预兆,空闲的那只手食指再次精准地点在身前的虚空之中。
指尖落处,空间如同平静的水面被投入石子,荡开一圈圈清晰可见的淡金色涟漪。
但这涟漪并非只是扩散消散,而是在荡开的瞬间,化作无数道比发丝更纤细、却璀璨夺目的金色丝线!
这些金丝并非射向沈天寒,而是以超越肉眼捕捉的速度,呈放射状朝着整个天狼城的边缘疯狂蔓延、交织!
快!
快得令人窒息!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一个巨大无比、由无数金色符文流转其上的半透明“鸟笼”,已然无声无息地成型,将整座恢弘庞大的天狼城连同其内的万千生灵,彻底笼罩、封锁其中!
月光透过这金色牢笼洒下,在地面投下斑驳而诡异的光影,只是现在大多数人都在自己房子里,城中并没有传来多少的骚动和惊呼。
梁羽做完这一切,便抬起眼,目光如最寒冷的冰锥,直刺因这惊天变故而脸色骤变的沈天寒。
“行了。”
梁羽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绝对力量感,清晰地穿透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沈天寒的心头。
“沈天寒,沈城主是吧。”
“我不想听你的废话,我也不准备听你想诉说的过往或者其他。”
他踏前一步,周身那磅礴的威势如同实质的海啸,轰然朝着沈天寒碾压而去,让后者周身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呼吸都为之一滞。
“现在。”
梁羽死死锁定沈天寒的双眼,一字一句地问道,声音里带着不容丝毫欺瞒的严厉。
“我只想要你告诉我,这座城里的那些身体里藏着魔气之人,是怎么来的?”
他微微偏头,眼神锐利得似乎能剜出对方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梁羽的声音陡然变得更加森寒。
“更别告诉我你也不清楚他们叫‘窃天’。”
“窃天”二字一出,沈天寒的瞳孔猛地收缩,尽管他极力克制,但那一闪而逝的震惊与慌乱,如何能逃过梁羽的眼睛?
梁羽身上的气势随之再攀高峰,如同万丈山岳倾覆而下,压得沈天寒周围的石板都发出了细微的碎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