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城,丁家?
丁辰闻言愣了愣,脑海深处,那早就很模糊的记忆,似乎有些沉渣泛起,面上表情也是难得多了几分怅然。
当年,他确实曾交代过冯英,可以尝试与华阳城丁家来往,虽然也没有特别说明双方有什么关系,但冯蛟在得知丁辰本姓后,自然会有所联想。
“听说丁家因为......”
话才出口,便被丁辰出言打断。
“这么多年了,你父亲还一直和丁家有来往?”
冯蛟愣了愣,这位师祖的语气有些淡漠,倒是琢磨不透具体是什么态度。
“师祖的交代,父亲自然不会怠慢,只是,只是,后面几代丁家人都没什么出息,虽也有入朝为官的,但都官位不高,对回风谷作用不大......
而且,丁家后辈子弟常有贪赃枉法,为非作歹的行径,父亲性情耿直,多有不喜,便渐渐少了来往,只让驻守华阳城的弟子日常关注一二即可......”
犹豫了下,冯蛟还是硬着头皮,如实回了话,这些事情,本也瞒不住。
本以为这位师祖会就丁家之事有什么交代,不想丁辰听着听着,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随即话锋一转,岔开了话题。
“关于你父亲之死......”
丁辰顿了顿,没有再迟疑,接着便将前因后果,大致说了,虽掩去了一些细节,但包括洞玄与自己的旧怨,官惊蛰无心之失,甚至当年何皎月之事,都并未刻意隐瞒。
“说起来,你父母之死,多少都有与我有些关系,唉......”
说到最后,丁辰又是轻叹一声。
冯蛟默默听着,其实,他多少也猜到此事与官惊蛰有关,但却怎么也想不到会有如此曲折的内情,一时竟不知该如何!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对坐良久。
就在丁辰打算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冯蛟终于有了反应,先是规规矩矩叩首三拜,这才开口。
“师祖能如实将这些事情相告,弟子感激不尽。这些事情,或许是因师祖而起,但错也并不在师祖,弟子虽不肖,却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怪只怪洞玄那老贼狼子野心......”
这一席话,冯蛟说得倒也诚恳。
丁辰静静看着冯蛟那仍旧低垂的头,也不纠结这话有几分真假,只是尽量规劝道,“修真炼气,最忌执念,你若真能想通这些,也可少几分心魔!”
“弟子谨记!”
冯蛟沉声回道,躬身再拜。
丁辰能说的都说了,便也看次子自己的造化了。
不过,这次回风谷遇袭,冯英身亡,还是要给些补偿才可。
想了想,丁辰抖了抖袖笼中,储物戒指亮了亮,一闪飞出四道流光,便见四柄熠熠宝剑,一柄锐意灼灼,一柄琅琅剑鸣,一柄华光万道,一柄淬毒妖异,并在一起,悬空倒垂,却正是当年从那吴天手上夺来的“四天王剑”。
“听说你对剑道颇为天分,这个便给你吧!”
冯蛟本是好剑之人,闻言抬头,不由双眼放光,如此宝剑在跟前,如何不动容,之前心中的郁结似乎都松了不少。
果然还是财帛动人心!
丁辰心下轻叹,看在冯英的面子上,便再送他儿子一程。
手中再度翻转,又是浮现三枚玉简。
“这里有三本剑诀,一本出自诛仙剑派,一本出自玉华剑宗,最后一本是本座的一些剑道心得,也都一并传给你吧......”
他本有意将金元剑诀传于冯英,只是又想到需要配合太白金光,金元剑气威力才能彻底显现,便也只能作罢了。
随即,四天王剑与三枚玉简,皆缓缓浮空,来自冯蛟面前。
冯蛟看在眼中,心中火热,有心想客气一下,奈何实在忍不住,手已经伸了出去,将东西抓入手中,这才想起,忙又躬身拜谢。
丁辰摆手,示意免礼。
“且去吧,好生协助掌教完成并宗之事,自有你的好处!”
冯蛟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好处,拱手应是,这才起身告退。
却在即将下楼之时,又听得丁辰声音传来。
“丁家子弟中,可有灵根者?”
这话问得有些突兀,冯蛟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略一思索,才回道,“弟子印象中好像没有,师祖若是需要,弟子可以亲自再去查查,再来回禀师祖!”
丁辰沉默片刻,才淡淡道,“若没有,便不必回话了!”
说着,便挥了挥手,闭上了眼睛。
冯蛟眼中闪过一丝狐疑,却也知道不该多问,拱手退下......
......
又是一年腊月,再过十来日,便是除夕新年。
上雍城内,早已是大雪飘飘,银装素裹,但玄妙坊内,大阵护持,却只是略有几分寒意而已。
说来也巧,官家商会的观云楼,当然,现在应该是清静宫的观云楼了,正好就开在沧澜会馆的临街。
楼宇上下五层,占地颇广,飞檐斗拱金漆窗,红柱彩梁琉璃瓦,彩绸垂地,飞花盈天,鞭炮齐鸣,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二楼临街,一间会客厅,窗棂半开,丁辰倚靠窗边,静静的看着窗外。
就听门外笃笃声响,随即吱的一声,房门被小心推开,进来一人,正是官霐。
“师尊,赵道友到了!”
丁辰也没回头,只是颔首示意请进来。
官霐了然,侧了侧身,立在门边,又抬了抬手,示意门外之人进来,随即,便见一与官霐差不多年纪的男子,看着三十往上,四十不到的样子,面如冠玉,锦袍玉冠,衣着讲究,一身藏蓝素袍,银簪束发,一丝不苟。
男子朝官霐点了点头,目光下垂,快步迈入,却只进屋几步,便诚惶诚恐,远远站定,朝着丁辰,一躬到底,大礼参拜。
“晚辈赵珏,见过丁前辈!”
此人,正是当年与丁辰一同下过小西海,如今沧澜会馆的主事人,赵珏。
丁辰这才转过身来,上下打量,虽然多年未见,多了些成熟,但赵珏容貌变化并不大,一身气息,已是金丹中期巅峰。
“赵道友客气了,何必如此多礼!”
“前辈宽和,晚辈却是不能不懂规矩的!”
赵珏自然不会不知深浅,礼数仍旧周全,只是略略抬眼,看了丁辰一眼,便又连忙低头。
很明显,赵珏并未认出面前这位,便是当年那位江子城,江道友。
丁辰见状,也不说破,毕竟双方境界差距太大,已然不可能如往常相处,道破身份,对方只会更不自在。
抬手让官霐退下,又示意赵珏落座。
赵珏客气谢过,也只敢坐小半个屁股,正襟敛袖。
丁辰便也不再啰嗦,开门见山道,“赵道友,本座这次请你过来的目的,官霐应该已经给你说过了吧......”
“是!”
赵珏忙点头,保持着必要的谦卑,随即便从袖中取出一只乳白玉盒,双手推到丁辰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