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辉铺满幽幽长径,梅蕊扶着海棠,红药的手沿着她们都不甚熟悉的路缓缓前行。
瑞锦轩,梅蕊不是头一次来,之前每次来都是白天,而且还是从前门光明正大的入。她其实来的也不多,仔细数数也就两三回吧。每次她都不是单独来访,她跟刘氏从无私交。
就在梅蕊靠近刘瑞英所居附近时,茉莉不知从哪儿闪了出来,她悄声道:“娘子,守夜的那几位已经中了迷药没有两个时辰绝对醒不过来。”
梅蕊微一颔首,而后随着茉莉的脚步继续前行。
如今刘瑞英由良媛将为昭训,瑞锦轩当差的少了好几个,加上都是新来的,没有一个尽心尽力当值的。
虽然夜已深,但刘瑞英却总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睡下了她却被一个可怕的噩梦给惊醒,醒来后她觉得自己的鼻尖好像有虫子在爬,她下意识的抬手去揉自己的鼻尖,紧接着她不自觉的打了几个喷嚏。
“秋菊——”刘瑞英下意识的唤了一声,当这一声呼唤出口,她方知秋菊还不曾被放归呢。
今晚在外面守夜的是宝琴,一个才调来瑞锦轩的宫女,接触几天了,刘瑞英对对方还是不算太熟悉。
等刘瑞英终于想起值夜的侍女叫宝琴,她正要唤人时房门开了,先进来的是一抹摇曳的烛光,紧接着进来一位身材臃肿的女子。
“刘娘子好睡啊。”梅蕊捧着一盏灯,缓缓的走进刘氏所居的卧房,她的目光同流苏帐内的刘瑞英刚好交汇。
室内原本只有一抹残红,多了一盏灯后光线随之亮堂了不少。
“梅良娣,你怎会在这儿?”刘瑞英下意识的掐了一下自己,指甲掐进肉里清晰分明的疼痛在提醒她此非梦境。
梅蕊朝刘氏的床榻靠近几步,与此同时跟在她身边的海棠利落的卷起了帘子,着一袭月白里衣,长发如瀑的刘氏下意识的拉了一下身边的锦被。
“刘妹妹,我自认为同你无冤无仇的,你却伙同苏沁一次次的要害我。你真觉得你们所作的一切天衣无缝不成?”梅蕊目光清冷的睥睨着神色复杂的刘瑞英,她手里的那盏灯已经落在红药手中,她的手中多了一把出鞘的短剑。
面对梅蕊的咄咄逼问刘氏本能的否认:“我听不懂梅娘子所言,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我从未害过你。到是梅娘子你,深夜擅闯瑞锦轩,还带了凶器,你就不怕我明早去太子妃面前告你的状?我猜梅娘子不希望被人看到你此刻的真面目吧?”
短暂的惊慌失措后刘瑞英已经恢复了平静,她毕竟是大家闺秀出身。
梅蕊嘲弄的一笑:“刘妹妹觉得你还有机会去太子妃面前告状吗?就算你有机会,在你我之间你觉得太子妃会愿意偏向谁呢?你私下不是悄悄打探过太子妃的喜好么,你该知道我是如何让太子妃对我一再宽容的?”
梅蕊没有给刘瑞英再次开口的机会:“妹妹有个竹马叫杨旭,险些要了我跟腹中孩儿性命的毒蝎子就是杨郎君为妹妹寻来的吧?我猜妹妹不曾告诉杨郎君你寻毒蝎子是害东宫的贵人娘子,害皇氏血脉?”
“我听不懂梅娘子所言。”虽刘瑞英还在装傻充愣,但听到杨旭二字的时候她的容色已然不自觉的微微变白,纤纤玉指亦是不自觉的轻轻颤抖。
梅蕊莞尔一笑:“妹妹听懂与否对我而言都不重要了。妹妹只需听懂一件事,你的好姐妹苏沁是被我掐死的就够了。”
“苏沁是被你害死的?”刘瑞英的脸色瞬间惨无人色,她想要挣扎着起身下床去,然她还没动弹呢胳膊腿儿已经被狠狠的摁住。
让刘瑞英没想到的是摁的她动弹不得的竟是向来病歪歪,而且还身怀六甲的梅蕊,她从未想过一个年轻女子会有如此大的力气。
梅蕊牢牢把刘氏摁在榻上,她居高临下的逼视着早已面无人色的刘氏,粉唇轻启:“你同苏沁不是一直猜测我才是太子殿下最宠爱的女人么,你们的猜测是对的。我的确是殿下心尖儿上的人。殿下同尔等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你们不是曾经去苏州偷偷带走了一个侍奉过梅蕊的厨娘的女儿么。你们不是疑我同梅松寒堂兄妹的关系有猫腻么,今晚我就统统告诉刘妹妹好了。梅松寒的确不是我的堂兄,我不光是太子殿下最宠爱的女人,我还是梅松寒梦寐以求的妻子。”
“梅蕊,你到底是谁?”刘瑞英试图使出全身力气发出自己心底的呐喊,可她呼出的声音却弱的可怜。
“我是谁,对你而言根本不重要。”梅蕊浅浅一笑,她宽大的云袖轻轻一抖,只见无数白色的羽毛在纷纷扬扬的朝刘氏的口碧飞去。
那不是花瓣,而是被大才女用来比作雪花的柳絮。
当数不尽的柳絮朝刘氏扑来,她本能的拼命躲闪,可她躲闪的速度却敌不过柳絮分本的速度,与此同时刘氏的咳嗽声打破了子夜的宁寂。
当孤枕难眠的时候刘氏觉得自己睡的这桩黄花梨木床榻太过宽敞,此刻她却觉得这张床太过狭窄,狭窄到她根本无处躲藏柳絮的飞扑。
昔年,梅蕊在得知太后将刘氏赐给宋嘉佑为妾,她便打发修竹把这位即将入东宫的刘娘子的底细摸了个仔细。
刘瑞英娘胎里带了哮喘,虽已靠服药把病情稳住了,轻易不会犯病,除非遇到了柳絮,故而刘府前后从不见垂柳依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