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疑惑，对吗？”
源头指尖轻捻，一缕淡金色的本源清气自虚空中凝出，缓缓注入身前的白玉茶杯。
茶汤澄澈如琉璃，氤氲的雾气中飘着若有若无的道韵，闻之便让人心神宁静，仿佛连灵魂都在被无形的力量滋养。
他将茶杯推向李昊天，杯底与石桌相触，发出一声清越如磬的脆响，打破了空间里的沉寂。
“其实你和我是一样的，只不过你和我的选择不同罢了。”
“你之所以不明白，是因为你只是你播下的无数‘种子’之一，就像散落在天地间的星尘，每一粒都带着本源的印记，却无法承载整片星空的记忆。”
“既然你已经选择了来到这里，那这一局我们的较量，便提前结束了。”
他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
“我也不会对你不利，在这真实之地，我也无法对你下手。”
李昊天端起茶杯，指尖触及杯壁，一股温润的暖意顺着经脉蔓延全身。
但他心中依旧思绪翻涌，眼前的“源头”，既是传自称与自己同源，这番话太过匪夷所思，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你可知，什么是道？又有没有人能超脱于道？”
说着，源头忽然抬眼，抛出了一个看似简单，却蕴含着无尽深意的问题。
李昊天心中一凛，没想到源头会突然谈及此道。
但既然对方暂时没有敌意，且自己此刻被无形的力量束缚，无法离开这片空间。
他便暂时压下心中的疑虑，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他修道多年，对“道”自然有自己的体悟。
道经中，前辈先贤的注解浩如烟海，却从未有过一个明确的定义。
皆是以玄之又玄这类笼统的言辞概括。
“在我看来，道就是一切。”
李昊天缓缓开口。
“一切的起源和终结，世间万物，不论是真实与虚幻、存在与不存在、超脱与未超脱，都属于道的范畴。
或者说，道就是所有一切的总和，是囊括了无限与有限、有形与无形的终极容器。”
道经中有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与他的理解并不冲突。
“一”便是道的具象化，而后演化出阴阳、三才，最终孕育出万千世界。
也有人将道比作天地规则的总和，或是宇宙意识、混沌奇点，但李昊天觉得这些都太过片面，不够直白。
他认为，既然道是一切的起源，便理应包含万物。
所以就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超脱道之外”，因为不管是超脱了某一界域的规则，还是跳出了当前的宇宙，最终依旧在“一切”的范畴之内。
就像一条长在池塘里的鱼，某一天突然挣脱了水的束缚，化作飞鱼翱翔天际。
它以为自己超脱了池塘的桎梏，却不知自己仍然在地球的大气层之内。
即便有一天它挣脱了地球的引力，穿梭于银河系的星辰之间，甚至跳出了当前的宇宙维度。
超脱了时间与空间的概念，依旧没有跳出“道”的界限。
因为道就是一切，是无限的总和，无论如何“叠盒子”般层层超脱，终究无法逾越这“一切”的范畴。
甚至“一切”二字都不足以描述道的广博与玄奥，“道”这个字，也只是先贤为了方便言说而强加的名称罢了。
“嗦得好，我完全同意！”
源头缓缓点头。
“世间万物，包括修仙者，哪怕是那些开天辟地的先天神圣，也不过只是大道所化。
修为修得再高，神通再是广大，也不过是从大道中来，汲取大道之力滋养自身，最终身死道消，回归大道中去罢了。”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淡漠起来，仿佛在诉说与自己无关的琐事。
“甚至对于我们来说，那些蝼蚁般的凡人，或是执掌一方界域的仙神，都是没有意义的。”
“但！”
源头话音陡然一转。
“如果我告诉你，确实有人能超脱你口中的道呢？”
“真的吗？我不信。”
李昊天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眼神中带着一丝警惕。
“刚才我也说了，如果真的有人超脱了道，那他超脱的一定不是我所认知的道。
只不过是某个界域、某个维度的界限罢了，算不上真正的超脱。”
李昊天说道。
源头看起来在真诚地和他谈话，但李昊天可不敢完全相信。
眼前这人可是吞噬了无数世界的源头，谁知道他说这些话是何居心？
或许是为了麻痹自己，或许是另有所图？
“呵呵呵，放心，都到了这个地步，我也没必要骗你。”
源头看穿了他的心思，轻笑出声。
“你看。”
话音未落，他抬手轻轻一挥。
刹那间，周围的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原本古朴的石桌石凳渐渐虚化，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在他们前方不远处，无数点星光骤然亮起，如同夜幕中最璀璨的星辰，这些星光飞速汇聚、膨胀，化作一个个形态各异的世界。
有科技高度发达的都市，有仙山缥缈的修真界，有妖魔横行的洪荒古域。
还有那些李昊天曾经亲身经历过的电影、电视剧世界。
刹那间，李昊天的脑海中如同炸开了一道惊雷，无数尘封的记忆汹涌而出，与那些世界一一对应。
“这些都是你经历过的世界。”
源头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你再看看它们的本质。”
说着，他再次抬手一挥。
李昊天只觉得眼前的景象骤然一变，那些鲜活的世界在他眼中迅速褪色、虚化。
原本繁华的都市变成了一串串流动的光影数据，仙山琼阁化作了虚无的能量涟漪。
那些曾经与他相知相熟的人，此刻也变成了没有实质的虚影。
什么天地法则、因果循环、天道规矩，都像是肥皂泡般轻轻一触就破，走马观花般没有了任何实质。
虽然它们依旧存在于这片空间中，却失去了所有的意义，就像是一场逼真的幻梦，梦醒之后便一无所有。
“之前我和你说的，我们是一体的，并没有骗你。”
源头的声音带着一丝悠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