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谢道韫,但在正史里你并没有留下名字,只是谢氏,道韫是你的字。当然,这是个重要疑点,我们后面会再提到。】
谢道韫抬起头“竟是自己吗?”此时的她已经嫁与王凝之,对于自己的未来并没有多好奇,更多的是通过未来规划好以后的路如何走。
【我们都知道“旧时王谢堂前燕”你们谢家和王家是东晋顶级贵族,但鲜有人知,谢家本是二流门户,被人瞧不起的那种。当年有个实力不如王家的贵族,当着前来提亲的谢家人的面说“你们谢家想找我们?还是算了吧。”】
谢安的面容有一瞬间的扭曲,额角青筋微跳。那是谢家尚未显达时的一段隐秘屈辱,是他父亲谢鲲那一代竭力想要抹去的记忆。不过好在,他们谢家终于否极泰来,现如今也不会经历此类的羞辱。
【但后来从你爷爷辈到父辈,谢家人能文能武,一路拼杀,终于跻身一流士族,叔父谢安,官至宰相,而当年提亲被拒绝的正是谢安的父亲。】
【现在经过两代人的托举,谢家的女儿,就该嫁最顶级的王家。所谓“门当户对”除了稳固家族根基,谢安也确实为你考虑。作为从小就出名的才女,王家人里以才华闻名的王羲之的几个儿子最合适。】
谢安眼含欣慰,对于这个侄女他一直很看好,聪颖机敏,王家也确实是个好去处。
谢道韫端坐在桌前,她明白叔父对自己的好意,可惜王凝之似乎并不是叔父理想的佳婿。
【像王徽之率性风流,他曾在雪夜温酒吟诗,突然想见朋友就乘小舟走了一夜,第二天才到也不敲门一转身走了。他说,我本来就是自己“乘兴而行,兴尽而返”见不见对方又有何关系呢?】
【如果是谢道运这种浪漫体质的和他在一起,那晚可能就两人一起折腾了,一边喝酒吟诗,一边乘舟访友,然后语文书就得多好几篇要背的课文。】
谢道韫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这后世的孩子们怎的这般害怕,不过背几篇诗文罢了。
【但长辈看来,率性风流的另一面就是不靠谱。后来王徽之当官多年,还不知道自己是哪个部门的,也印证了这个推断。于是谢安再一看,王凝之谈吐沉稳,是个老实孩子嫁他至少不会受欺负,于是悲剧就开始了。】
吕雉品了一口面前的茶水“当官到这个地步,确实不堪大用。”
朱元璋对官员的苛刻不用多说,听到此也是心有怒气“朕的官员要是如此,早就拖出去斩了。”
【嫁人后,你回到娘家闷闷不乐,谢安很纳闷,问你为啥嫌弃凝之?你说,和我从小玩到大的男孩子都个顶个的优秀,我以为男人都像咱谢家的一样出色,我怎么能想到这天地之间还有王郎?】
【后来这句话就传开了,天壤王郎还变成了成语,成语每用一次王凝之这个大地主家的傻儿子就被调侃一次。而且这个故事和咏雪记载在同一本书里,所以古人读到“王凝之妻也”,这句话可能也有不一样的意思。这样的才女竟然是王凝之的妻子。】
王羲之感觉一阵心梗:此子,毁我琅琊王氏清誉!
王凝之也感觉脸上无光,被天幕大大咧咧就这么说出来,他都不敢想以后怎么出门,但内心还是有些不服的他只是对比父兄与妻子稍逊色一些,也没有天幕说的那么一无是处。\/?????\\
【但你谢道运没说错,谢家这一代就是优秀,你的亲弟弟谢玄组建了北府军,这个曾经带着香囊臭美,被你追着教育要他上进的小屁孩,现在带着谢家儿郎以少胜多,大破苻坚八十万(号称)大军。】
【这场举世闻名的淝水之战,挽救了国家危局。你知道他们要名垂青史了,但身为女儿身,你谢道运,却只能向琐碎的生活开战,活像个挑战风车的堂吉诃德。】
说道弟弟,谢道韫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她的弟弟自是优秀至极,更是国家最为勇猛的儿郎!
谢安也安下心来,这俩姐弟从没让自己失望过。
【高门大户若有不匹配的婚姻,叔嫂故事便更容易流传。王家公认最优秀的是年轻的小叔子王献之,正史里,一日,他和宾客辩论落了下风,事关家族脸面,你听着着急,但作为女子又不方便出面,于是便隔着帘子出言相助,把宾客驳的哑口无言。】
李清照喝着酒,有些醉醺醺的但还是抬手举杯“才女之名,实至名归!”
【即便生活平静如水,你也让你的才气冲破闺房之秀,吹起林下之风,但即便这样的生活也好景不长。】
【谢家在淝水之战后,便遭朝廷猜忌,叔叔谢安不久离开人世,弟弟谢玄也被夺兵权,很快,谢家兄弟八人全部凋零陨灭,皇权猜忌,政治绞杀。谢家站上巅峰不久便快速滑落,朝廷烂成这样地方起义很快爆发。】
谢安的手指猛地扣住案几,青筋暴起,“好...好一个鸟尽弓藏!”他挥袖扫落茶盏,碎裂声惊起檐下宿鸟,“我谢家儿郎的血,原来暖不热司马氏的龙椅!”
但更多的是意料之中,自古以来功高盖主就是大忌,可惜啊,司马氏连一点后路都不给。
【但叛军兵锋却指向了你家所在的会稽,王凝之也真是庸才。他迷信五斗米道请求鬼兵天将,而不设防。城破后,他还有你的几个孩子全部被杀,你却奋勇抵抗,亲手杀了数人,最终救下了自己和外孙的性命。】
“好样的!”
“这谢家的血性不分男女啊,能出这两姐弟也不意外了。”
【这王凝之,怎么能迷信到这种程度?现代人看了都觉得离谱,但解开谜团的关键却在一处细节上。还记得我说谢道韫的名字吗?无论是谢道运的道还是王羲之、王凝之的之,他们把这些字写在名字里,都和信仰有关。】
【王凝之不是突然着了魔而是五斗米道,就是王家的家族信仰。在王凝之眼里,这不是什么迷信,而是家族言传身教的正道。他手下有人受不了他,写下一句,“不为五斗米折腰”后决意辞官,这人就是陶渊明。所以有学者说,这五斗米不是俸禄,而是五斗米道。】
谢道韫叹了口气,信道没错,可他信到如此地步,未免太过愚蠢,《老子》本经有言——‘兵者不祥之器,不得已而用之’,叛军已到脚下,怎能寄托神明?
【可陶渊明可以选择归隐,她谢道韫却逃不掉。谢家也一样,谢安就是着名的道士,无论夫家还是父家,五斗米道的束缚无处不在。东晋这个时期,五斗米道就像空气和水一样渗透在社会各个阶层。】
【这次反叛的孙恩也是五斗米道信徒,他就是靠宗教力量快速集结叛军。所以王凝之是真的相信五斗米道会救他们,或者说他摆脱虔诚信道的状态,兴许这位靠五斗米道起家的孙恩会放过他们。孙恩也要掂量一下,杀他们是否会动摇他的信仰根基。】
“这……这说他什么好呢。”
“还是太天真了,都是反贼了,怎么可能因为这就放过他呢?”
【不管怎样,平庸的王凝之没有守城能力,所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孙恩选择是,杀!我不知道谢道韫是否经历过挣扎,面对所有人都深信不疑的东西,面对生养她的家族,甚至自己的名字,她会想些什么?】
【真正无解的束缚,并不以束缚的面目出现,甚至当时的你并不会意识到它的存在。不知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于是她以必死的决心拔出刀,冲向敌人的那一刻,才弥足珍贵。】
【她继承了家族的风骨,却挣脱了家族的禁锢,甚至挣脱了以往的自己。很多老师讲这篇课文提到“王凝之妻也”这句话时会说“谢道韫首先是她自己,然后才是她的身份。”但谢道运其实更近了一步,她没有困于“做自己”这个抽象的概念中,而是超越了“自己”去获得向上的自由。】
首先是自己,然后才是自己的身份。谢道韫暗暗琢磨着,看到自己未来的结局她并不后悔,再来一次她依然会这么做。
【其实现在谢道韫的名字已经没什么疑点了,她就叫谢道韫字令姜,这来自她家族的墓被发掘时所看到的实物,只不过墓志中有个美丽的巧合,她妹妹们的名字都是谢道什么,只有她的名字似乎漏刻了一个道字,漏刻的这个字,恰似她逆流而上的勋章。】
【孙恩的叛乱开启了王朝的末路,而就在弟弟谢玄组建的北府军里,有个人叫刘裕,他靠平定孙恩之乱而崛起,最终改朝换代,并终结了东晋门阀政治。】
“司马氏清算谢家,谢家北府军中有人灭了司马氏,可真是太巧了。”
“那样的朝代没了也好,司马氏哪有几个明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