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放肆了!太放肆了!武照你看看他!哪里还有一点做臣子的样子!!!
朕不过是对朕的大军做了一点小小的调整,你看他那副样子!恨不得吃了朕似的,这等跋扈的将军简直亘古未有!
那是朕的大军!朕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哪里有他说话的余地?他以为他是谁?要不是朕尚且顾虑新城的感受,朕今天非亲手撕了他不成!”
武照帮他抚着胸膛,好不容易才喘匀了气,却不想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你也嘲笑朕是不是?你说!”李承乾像一个被点燃的炮仗,瞬间又炸了毛。
“妾身惶恐,只是一时没忍住……”
“朕问你笑什么!!!”
“妾身想起崔尧的母亲与妾氏同时有了身孕就忍不住笑出声了,绝对不是嘲笑陛下。”
“你胡说!你分明是在笑朕!你还笑!”
武照拧了自己一下,努力做出一副宝相庄严的样子,严肃的说道:“陛下,臣妾真没笑,臣妾只是不解,这等义正言辞的言论为何不当着崔尧的面说呢?眼下他已经走了呢,听不到哩。”
李承乾瞬间涨红了脸,强行挽尊道:“你知道的,朕一向口拙,刚才没想起来,都怪那厮嘴巴太毒,朕被冲昏了头脑,以致言语失措,让那厮占了便宜!朕倒是想问你,你不是一向牙尖嘴利吗?刚才为什么不替朕骂他?”
“啊?臣妾听的有些入迷,一时间忘了。”
“入什么迷?朕告诉你,他嘴里的都是一派胡言,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你千万莫要信以为真!”
“真的吗?既然他诽谤君上,您为何不拿了他?”
……
“毕竟是父皇亲自给新城安排的夫婿,朕还是太过仁慈了。”
“哦。”
“哦是什么意思?你信了是吧?你信那小子的胡言乱语都不信朕?”
“不是,妾身是信您的,可是朝野上下毕竟是喜好奇谈怪论的,还是莫要让那小子肆意散播,以免泄露了皇室机密。”
“也对,嗯??什么皇室机密?你在胡说什么?”
“都怪妾身,一时口拙,妾身想说的是莫要让他败坏了陛下的清誉。”
…………………………
崔廷旭看着崔尧全须全影儿的出来,也是松了一口气,上前问道:“看你神清气爽地样子,如何?没有吵起来吧?”
崔尧笑道:“怎么会?大家都是成年了,讲究的风光霁月,讲究的是一个雅致,怎会吵起来呢?孩儿不过是据理力争,努力的讲事实摆道理,最终折服了陛下。
陛下在孩儿的正大光明之下,也大方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并向孩儿道了歉,故此孩儿才如此高兴。”
崔廷旭看着崔尧往日淬了毒一般的小嘴,疑惑道:“真的?”
“如假包换!”
“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崔尧急道:“若有半句假话,就让我崔氏断子绝孙!”
“滚你娘的蛋!”
崔尧心情大好,调笑道:“回去就告诉我娘,说你诅咒她。”
崔廷旭浑不在意的笑笑,帮着崔尧整理了一下衣衫,招呼了一下在墙根打盹的陈枫,一行人懒洋洋的朝着街道对面的家门走去。
“民生的问题和陛下商讨了吗?”
“哎呀,与陛下清谈的太过投入,忘了,明日吧,明日我再进宫一趟。”
“据我所知,陛下口拙的紧,一向不喜清谈的,说的什么话题,能让陛下如此投入?”
“主要是一些比较前沿的话题,比如性别认知啊,比如野史为何比正史更容易传播的此类话题。”
崔廷旭点头,倒是都是正经话题。
于是感慨道:“男生女相或是巾帼不让须眉,怯以为此乃天生造就,就比如你姐姐,天生不爱女红,却喜欢舞枪弄棒,这是天性,旁人实难左右。
爹爹一向不赞成你母亲强求静宜做一些她不喜欢的事,吾崔氏家大业大,还容不得几个异类了?她若是学不会相夫教子,某家便是养她一辈子又如何?
呵呵,却不想去了一趟辽东,这小娘倒像是开了窍一般,真个有了情窦初开之念,可喜可贺啊。”
“父亲说的是,陛下倒是与父亲一般开明,对此类个别现象报以同情,并心向往之,孩儿当时还有些气愤,想来是有些刻薄了。”
“欸~你没错,陛下身为一国之君,怎能着眼于此等小事?身为一国之表率,自然要调和阴阳的,你劝谏的对。”
“父亲明鉴。孩儿确实据理力争,以致言辞激烈了些,想来陛下是能够理解的。”
“没错,犯颜直谏本就是人臣的本分,陛下若急了眼,那就是他的不对了。”
“对对对,对陛下直言犯贱果真舒爽的很。”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典故用的还是颠三倒四的,不是直言犯贱,是犯颜直谏!莫要闹了笑话。”
“父亲教训的是。”
二人絮叨着跨过了街道,径直上前拍门,还没等开门的坊官骂出声来,崔尧熟稔的拍出去一颗金瓜子,就把坊官的嘴堵住了。
“哎呀呀,是崔将军回来了啊,这怎么好意思,这本就是小老儿的职责所在,哎呀呀,太破费了。”
崔尧浑不在意的说道:“给你你就拿着,今日归京,心情大好,故而见者有份。”
“哎呦,将军在辽东果真大捷?”
“自然,这打赢了仗,做什么腰杆子都硬,谁叫咱们大唐以武立国呢?哈哈哈哈。”
坊官有些迷茫,不知道这小将军在笑什么,可看在金瓜子的面子上,也只得陪着一起讪笑起来,嘴里不住的说着将军威威,大唐永盛之类的奉承话,直到把人送进了经纬苑的大门。
“好也,不过两句不值钱的话,又是一个月的酒食到手,啧啧啧,可惜不是半年前,否则省着些花用,能支应小半年哩。”
坊官得了赏钱,心情大好,哼着小曲又回房睡去了。
“也不知母亲睡了没?”
“怎么可能?家丁们提前回来,总要言语一声的,堂堂一家之主归家的日子,怎么不得阖家迎接?”
崔尧笑道:“缘何父亲说这话,如此没有底气呢?”
“你母亲毕竟大着肚子,若是一时精神不振也是有的,爹爹一向开明,并不强求什么。”
可崔尧看着父亲期盼神色,只怕这话是有些言不由衷的。
跨过甬道,穿过绿意盎然的竹林,转过照壁,前厅却是一片灯火通明!
来回穿梭的仆役们,忙碌的布置着宴会排面,崔夫人大着肚子安坐在前厅之外,身后一片笑语嫣然,围着主母不停说着话的正是崔尧的妻妾们。
崔廷旭的嘴角陡然咧了开来,似乎有些得意,又有些羞惭,转头看去,却见崔尧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崔廷旭不由得生出不满。
“缘何不见你有激动之情?”
崔尧懵逼的说道:“为何要激动?游子归家,哪个母亲不会倚门等候?此乃自然之理!”
崔廷旭恍然想起自己那个刻薄的母亲,对啊,母亲即便对别人再是疾言厉色,可自己回家的时候,不管多晚,母亲总会等在门前,自己也从来没觉的什么不对,亦如此刻的崔尧一般。
二人携手向前,崔廷旭夸张的叫道:“哎呀,娘子,外面风大,怎么不在屋里等候?快快快,莫要凉着了!”
“崔尧虎了吧唧上前挎住崔夫人的肩膀,嘟囔道:“母亲,我饿了,要吃肉。”
却见崔夫人没理会一旁殷勤的丈夫,反而慈爱的摸着崔尧的下巴说道:“马上就好了,再等等,娘这里还有些点心,你先垫垫,站起来让娘看看,瘦了没?”
崔廷旭悄悄挤在崔尧前面,显摆道:“娘子,为夫却是瘦了。”
崔夫人敷衍了看了一眼,嘴里胡乱应答道:“瘦了好,瘦了好,你且让让,挡着妾身看尧儿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