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身后耳畔响起男人的轻笑声,直至自己被身后之人轻柔的拥入怀中,谢晏惊慌喊叫声才伴着满脸的热意静了下去。
裴云归在上榻后,只是将人从背后拥进了怀中:“殿下别动了,让臣抱抱你。”
随后满足的轻嗅了嗅怀中人发间的清香,并未再有其他动作。
脸上热意一经褪去,谢晏便嗔怪的拍了拍腰间的大掌:“裴将军也真是越发没正形了。”
身后人只是低低轻‘嗯’回应她。
俩人就那样相依偎着躺了好一会儿。
谢晏才睁开双眼轻问了句:“裴云归,你睡了吗?”
身后人应她:“没有,臣守着殿下,殿下先睡。”
谢晏却想起了北境战事,问他:“你说你只带了三万飞羽卫回来,那北境战事如何了?”
裴云归告诉她:“有云廷兄相助,赫连拓和北狄王皆已亡,臣留下了裴家军助云廷兄攻破北狄王庭……”
他将北境战况大概说于谢晏听。
“那棠儿呢?赫连拓死了,她如何了?”谢晏这才想起执意要嫁给赫连拓的小姑娘,便开口问道。
却引的裴云归好一阵沉默。
谢晏自然察觉到了不对劲:“怎么不说话了,棠儿怎么样了?”
裴云归语气里是满满的哀伤痛意:“棠儿她……离开了。原来她并非真的喜欢赫连拓……”
妹妹被折辱尸身、高挂于城楼前的场景历历在目,只叫他心头再度闷疼不已。
一度哽咽出声:“是我这个做兄长的错怪了她,要是我能早点察觉到她的心思就好了。
都是我的错,都怪我……”
谢晏心头也同样不好受,亦不曾想到,那个一向嘻嘻哈哈的傻姑娘竟瞒着所有人下了这般大的一盘棋。
感受到后颈多出来的温热湿意,谢晏心间一颤,连忙转身将人抱住。
轻拍着男人肩膀低声抚慰着:“好了,棠儿要是知道你这般,定会笑话你的。”
“可是殿下,传出棠儿死讯的那一刻,臣真的觉得自己好没用。”竟连自己至亲妹妹都护不住,真的觉得自己无用极了。
“别这么想,棠儿是个好姑娘,既是她自己做出的决定,她不会怪你的。”
裴云归:“真的吗?”
“嗯嗯,她不会的。”
看着裴云归因为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妹妹这般自责,谢晏亦下意识想到了另一人。
他们做兄长的,都是这般牵系着自己的至亲妹妹的吗? ?
谢晏又想到:“棠儿出事了,那裴大人和裴夫人呢?”
意识到这时候她将裴云归留在身边不合适,说罢就要起身:“现下你留在这儿不合适,走,我随你回裴府。”
裴云归制止了她起身:“这会儿不必着急,明日再去吧。”
“父母亲那边有臣的长姐陪着,父亲也有吩咐,叫臣好好陪陪殿下。”
强硬将人按回了床上,谢晏才做罢连夜登门裴府的心思。
“那明日我再陪你去看望裴大人和裴夫人。”
“嗯,都依殿下。”
……
翌日一早。
谢晏起身后回了公主府,本想备些东西去裴府走一趟。
便听知夏她们来报:“公主您回来了,忠国公一早便登门了,说是有要事求见。”
谢霁还未正式登基,对于罗家的惩治还未有所动作,霍清封因求情被剥夺爵位一事旁人也还不知道,所以称呼也还没变。
裴云归便说:“殿下你先去见见霍兄吧,去探望父母亲一事不着急。”
“好,那我晚些再去裴府。”
“嗯嗯。”
……
谢晏回了公主府,果然见霍清封已然侯在会客厅。
那抹白裳身影独自在会客厅等着,微榻的脊背、苍白愁容的面庞、直给人一种萧瑟凄冷、摇摇欲坠的感觉。
再不复以往容光焕发、娴雅俊朗之模样。
谢晏心间莫名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涩意,一时顿住。
“公主,您怎么了?忠义侯已在厅堂等着了。”
婢女的声音唤回了她的神思,也惊动了会客厅里的人。
霍清封起身往外看来,视线不期然与谢晏的视线对上。
两两相望,双眸皆涌过复杂的情绪,却一时无话。
“先退下吧。”
遣退婢女,谢晏才迈步进了会客厅。
许是这么多年习惯了,霍清封还是下意识要向她见礼:“见过公……”
谢晏只说:“以我们的关系,就不必再同我行礼了吧。”
霍清封有瞬间的失神,困窘一笑:“这么多年过去,竟一时有些忘了……”
二人视线再度相撞,复杂、懊悔、担忧、自责、沮丧、怨怼、哀伤及疑惑不解等种种情绪在两人眸中乍现涌过。
两人皆捕捉到了对方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抿抿唇都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在这无声的对峙中,谢晏率先移开了视线:“听说你身子不好,先坐吧。”
一句再简单不过 的话,却让霍清封顿觉心间一暖:“唉,好。”
但之后又是良久的沉默。
气氛持续凝滞下,谢晏再度率先开口了,语气暗含怨怼:“为何来了又不说话?
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有的。”
听出她语气中隐含的怨怼,霍清封稍显慌乱,连忙站了起来,郑重开口说:“妹妹……我是哥哥。
是你一母同胞,血脉至亲的哥哥。”
说完,他心头松了一口气。
这么多年了,他终于唤出了这声妹妹。
“哥哥……”低低呢喃着这声哥哥,谢晏却笑了。
笑着笑着,眼眶渐红、染上了水汽:“你说你是哥哥?”
“嗯。”霍清封连忙点头应她:“是,是哥哥。”还着重强调道:“是血脉相连、如假包换的哥哥。”
“呵……血脉相连、如假包换?”谢晏笑的凄凉又哀伤:“你确定,没开玩笑?”
“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霍清封满目诚恳:“此事事关重大,哥哥岂会拿此事来开玩笑。”
妹妹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如今更是他仅剩的念想寄托了。他又怎会犯浑到拿此事来开玩笑?
然而迎着他的满目诚恳郑重,谢晏只是错开了目光,极为不解的似嘲似讽问他:“既是我唯一的、血脉至亲的哥哥,
那为何这么多年来,无数次的会面、无数次的机会,却总是相见不相认?”
只一句简单的、疑惑的问话,却激的霍清封心中一颤。
谢晏还在继续发问,更多的却是质问:“还是说,我被霍家、被父母兄长弃了?是你们不想要我了?”
“不是的。”最后一记质问可谓一道惊雷落下,骇的霍清封的脸刷的一下更苍白了。
只见他猛的抬起头,苍白的面容覆满了自责和焦急:“妹妹你误会了,我和父母亲是爱你的,我们绝对没有不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