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岁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忽略了什么。
还是说,是邪神故意幻化成那个破落神的样子,意图取而代之?
或许正因为此,再加上鬼怪肆虐,祂才渐渐衰颓,变成一个破落神。
天地间的灵气也因此逐渐变得稀薄,从而使玄学式微。
也难怪千百年过去,不但鬼怪问题没得到解决,还让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邪神愈发壮大。
林岁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
恐怕这才是破落神会找上她的原因吧?
自己搞不定,就学邪神拉进来林思瑶一样,拉她这个无论如何都不会拒绝祂的人,给祂当外援。
问完想知道的事,林岁也给了老婆婆一个护身符。
他们在寨子里活动,一定会有人盯梢。
尽管老婆婆脸上没有死气,想来对方已经全无心思对付其他人,那也得以防万一。
而从老婆婆这里得到的信息,基本可以拼凑出一个完整的事件。
还让林岁瞎猫撞上死耗子,终于知道另一股力量的身份,不出意外的,也是神。
还是个很可能导致这一切的破落神。
不过林岁不挑,有总比没有好。
走出去也能昂首挺胸,瞧瞧,她也是有神明罩着的人,多拉风……
个屁!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要真是祂自己弄出来的烂摊子,怎么好意思让她来收拾的?
就吃准了她有不得不做的理由呗?
她欠祂的?
林岁脸色沉沉,阴晴不定。
看得一旁的棠溪几人都只觉后背凉凉的,浑身直起白毛汗,又忍不住忧心忡忡。
林岁看起来好生气的样子,可别气着气着又发病了。
连着发两次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尤其他们眼下还被困在寨子里出不去,别说找许老了,叫郁家的直升机都费劲。
鹿湘推推斯星燃:“赶紧的,讲个笑话。”
“笑话没有,不过……”斯星燃眼珠子骨碌一转,忽而露出一个恶劣又狡黠的笑。
他两手揣在兜里凑到林岁跟前,边倒退着走,边单挑着眉问:“我这里有不少老巫婆的糗事,林大师要听吗?”
林岁还没从那股不好的情绪里抽出来,愣愣地眨眨眼:“什么糗事?”
“她有次易容成一个又丑又凶的壮汉去帮客户捉奸,结果喝高了忘记自己是‘男的’,冲着女厕所就进了,然后哈哈哈哈……”
斯星燃没说完拍着大腿笑个不停:“然后她就被砸了一堆卫生纸大骂色狼,还差点被围殴哈哈哈哈哈……”
“啊?”林岁不敢想象,明艳动人的鹿湘,竟然也会有这么糗的时候。
鹿湘整张脸都黑了。
要知道会被扯出这段黑历史,打死斯星燃她也不会开这个口!
可一切都晚了,她在岁岁眼里的完美形象全毁了。
鹿湘悲愤欲绝,又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把战火转移到黎野身上。
“我这就是小儿科,哪儿比得上冰大头,跟踪出轨男跟踪到gay吧去了,直接被一群小零围着自荐枕席呢。”
原本一脸冷漠的黎野表情一僵,又回忆起那恐怖的一幕。
真的,枪炮无眼,横尸遍野的战场都没那帮人恐怖。
他立马澄清:“没围,我都给踹飞了。”
又将战火燃向始作俑者的斯星燃:“有个富婆要砸一个亿包养吉吉国王,还想让他下海跳艳舞,说姐姐们就喜欢他这种小奶狗。”
“靠!我当场就拒绝了好吗?!”斯星燃炸了,“我哪有鱼疯子魅力大,有个富二代扛着炸药包跟他求爱呢,不答应就要和他同归于尽,死也要死在一起!”
郁辞年仍然笑着,神情却极度危险:“可是我要拉引线的时候她又被吓跑了,说明她的喜欢,真的很廉价不是吗?”
他笑吟吟看向林岁:“不过要是小队长的话,就算是廉价的我也要。”
林岁:“???”怎么还有她的事?
不该轮到……
林岁很不仗义地转向棠溪。
她吃瓜吃得正起劲呢,别停啊。
棠溪原本还以为自己能逃过一劫,结果还没等她松口气,就对上林岁期待的小眼神。
棠溪:“……”能怎么办呢,只能自曝呗。
棠溪面无表情道:“穿……两、鞋!”
穿了两只颜色完全相反的鞋去上学,回到家才发现。
彼时她真觉得好尴尬、好糗,还在想怎么没人提醒她。
后来想想,要么是压根没人在意她,要么是就算发现了,也不想跟她说话,只想看她笑话吧。
“噗嗤!”
棠溪一怔,抬头便见林岁笑眯了眼:“这要是我看到了,我肯定会以为那是你最新的时尚搭配,是故意那样穿的,太好玩了。”
棠溪呆呆望着她,良久,杏眸跟着闪现出晶亮的笑。
谁在乎那些人是怎么想的呢?
她只要知道岁岁永远不会真的笑话她就好。
她只在乎岁岁。
村寨祠堂内。
门窗紧闭,格外阴暗。
一人趴在用木板临时拼凑起来的床上,露出肩膀上一大片血肉模糊的炸伤。
旁边,一名少女在给她擦拭伤口上药,声音清脆又显沧桑:“神女不用担心,这药膏很灵,敷上很快就能好。”
那人不知痛的还是气的,手死死攥着,不甘心地问:“林岁呢?为什么还不把她丢进河里给洞神送去?”
“神女,这炸弹的威力您也看到了。”少女很为难,“寨子里还有一多半的人没被同化,若要硬来,只怕……除非您能保证,神明可以庇护他们不受伤害。”
那人眼神恨恨。
她要能保证,她至于被炸伤吗?
要不是这个姓杨的果断带她跳进旁边的河里,她恐怕不止炸伤这么简单。
果然一沾上林岁就没好事!
况且,系统要真这么厉害了,还用得着费劲盘算这一出?
那人被怨恨充斥着大脑:“管这些没用的人的死活做什么,不迟早都要被同化?”
“只要能把林岁除掉,被同化的那些可以肆意从外面选人繁衍,不是更好?”
少女也不反驳,只道:“主要也是怕这帮人会联合林岁闹起来,那场面会更加不好控制。”
不等那人继续出馊主意,少女又说:“神女尽可放心,洞神的使者,不会让她活过今晚。”
……
“我总觉得今晚会不寻常。”
“我,我也是。”
民宿房间的地铺上,程峰和罗如兰隔着一床棉被用气音道。
他们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就是觉得今晚的村寨安静异常,连山里的虫鸣鸟叫声都消失不见。
是一种诡异的,让人心头惴惴,不寒而栗的幽静。
所以他们硬是死皮赖脸地把自己的床铺搬到林岁房间来,宁愿打地铺,也坚决不肯离林岁半步。
大通铺上,林岁又被心脏病攻击的身体抗不了一点,早已陷入深眠。
旁边的斯星燃同样把被子蒙过头,像也早早睡了。
其他人则靠坐在床头,争分夺秒地在看玄学书。
既然林岁说他们已经摸到门,那别管是不是看不懂,看就完事了。
另一边。
徐海泽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
皮鞭抽出来的伤口沾上水,有点感染发炎。
幸好他出门在外,身上有常备药,否则还真麻烦了。
但这不代表他能咽下这口气。
夜深人静,徐海泽睁开眼,强忍着身上的疼痛慢慢爬起来。
他要去找蒙玉,或者找那个巫师。
最好能来个里应外合,一举拿下林岁。
只要林岁死了,鹿湘这一鞭子,还有斯星燃那泡尿的仇,他迟早报上!
徐海泽咬着牙走到门边,刚要打开门。
忽听静谧的夜里,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动静很快消失,像是错觉。
徐海泽又凝神细听了一会儿,发现连下方的潺潺水声都再听不到。
徐海泽只觉不对劲,便没有贸然开门,而是来到窗边,悄无声息地拉开一道缝隙。
被浓雾笼罩的夜色极为暗沉,稍远一点就什么也看不清。
只民宿的屋檐下亮着两盏灯笼,微弱的幽光照出底下一点方寸之地。
就见那片地方,如潮水般蔓延来一片黑色的东西。
无论栏杆、墙壁亦或地板,都在眨眼间被那片黑色淹没。
徐海泽瞪大眼。
那是什么东西?
就在他想要看清时,黑色突然凝成一团,像地底下凭空冒出一颗头来。
不知是不是徐海泽的错觉,他总觉得那头像长了眼睛,正盯着他看。
徐海泽心头一寒,连忙轻轻将缝隙关上。
不论外面那些究竟是什么,都一定是冲着林岁来的。
他只要耐心等着就好。
林岁那边。
在窸窣声传来的一瞬间,熟睡的林岁便诈尸般直直坐起。
面朝着大通铺的罗如兰三人如惊弓之鸟,也立马跟着坐起来:“怎么了怎么了?”
林岁看着三张紧张不安的脸,语气微妙:“我提醒过你们的,跟着我只会更危险。”
三人还懵着,没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郁辞年几人已然拿上各自的武器,警惕地分散在门窗之后。
凝神竖起耳朵半晌,鹿湘蹙眉:“怎么没动静?”
“你们要当心,这回的东西,防护阵法对它无效。”林岁说道,“也不像尸鬼,可以砍,可以切。”
余光瞥见黎野看过来,她又补充道:“当然,朱砂子弹也一样没用。”
棠溪直接扯过斯星燃的背包,掏出一枚驱邪炸弹:“那……就、炸!”
“你傻啊?”鹿湘道,“都说了防护阵法无效,说明法术伤害对它不管用。”
林岁点点头:“这东西准确来说不算邪物,只是被真正的邪物赋予了某种意识。”
“当它处在人体中,才算邪物。”
郁辞年提起横刀:“尸邪呢?”
林岁:“尸邪是邪物,可以起到逼退作用。”
鹿湘当即拉着棠溪让出门口的位置,并抬手对郁辞年示意:“您请。”
她不像斯星燃那么热衷于搞事,更不会盲目搞事。
该收手时就收手,路见不平绕道走。
还挺有礼貌。
见郁辞年提着横刀挡在最前,林岁又提醒道:“要注意,千万不能被这些东西碰到。”
说着她掏出几张驱邪符,随手一挥让其无火自燃后,丢进一早备好的一桶水里。
随即将带了符灰的水抹在尸邪上,又用手沾着洒在众人身上。
最后再把符水往周围的地上泼了小半桶。
“怎么弄得跟那种专门骗钱的神棍似的……”程峰下意识闻了闻,小声嘀咕。
又转头看向大通铺上那坨大鼓包:“还有这个斯星燃,都这时候了还睡着呢,心可真大啊。”
罗如兰也道:“他好像在厨房吃完饭之后就开始睡了。”
她甚至不记得他是什么时候从厨房回来的。
“来了。”林岁开口,嗓音微沉。
罗如兰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再没心思想别的,两只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紧闭着的门。
“门……下、面!”棠溪一字一蹦的,更让人心里发慌。
只见密密麻麻的黑色物质从门缝底下涌进来,如浓稠的墨汁,一直朝众人脚下蔓延。
却又在将将接触到那一地的符水时,黑色的像霉菌一样的奇怪东西仿佛在害怕什么,骤然停了下来。
“这,这是什么东西?”罗如兰吓得花容失色。
程岳秀也好似被夺去神志,一动不动,呆呆看着这些黑色霉菌。
看这些霉菌不敢碰符水,鹿湘疑惑:“法术伤害不是没用吗?”
“所以我用的是物理防御。”林岁淡定道。
符纸燃成灰烬,与水混合,对防御这种非人非邪,又自带意识的生物有奇效。
这种方法自然也是从师父那里学来的。
不得不说,她这个师父还真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呢。
毕竟真正的修道之人,绝不会做符水这种东西。
那会显得他们很像骗子。
没法靠近他们的黑色霉菌似乎有点急了,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原地动个不停。
“快看墙上!也有!”程峰惊慌地喊。
林岁抬头,果见又有许多霉菌从墙板外一点点渗透进来。
转眼间,整个墙面乃至天花板都布满黑色霉菌。
那霉菌还在不停地动,渐渐一团一团地汇聚在一起,似有无数黑色怪物在墙体中挣扎,人头攒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