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金霖爀后，王一帆站在落地窗前，指尖轻轻敲击着手机屏幕。
月光透过纱帘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暗影，茶台上的白露茶已经凉透。
她划开通讯录，拨通了区政府办主任的电话。三声忙音后，电话那头传来略带疲惫的声音："；王区长？"；
"；老周，中秋还在加班？"；王一帆的声音温和中带着威严。
"；刚开完防汛视频会，"；周正阳的语调立刻精神了几分，"；您有指示？"；
王一帆走到书房，打开电脑："；督查室的刘副主任是不是下个月退休？"；
"；对，10月28号正式退。"；纸张翻动的声音传来，"；区长是想调整分工还是......"；
"；编制补缺考虑得怎么样了？"；王一帆点开组织部刚发来的干部名册，光标在金霖爀的名字上悬停。
周正阳沉吟片刻："；目前有两个人选，一个是督查室一科的陈科长，另一个是大数据局的林副局。"；
"；资历都浅了点。"；王一帆翻开手边的笔记本，上面记录着今晚金霖爀提到的几个关键信息，"；督查室要牵头环保督察整改，得找个熟悉全面工作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区长有合适人选？"；
"；综合四科的金霖爀，"；王一帆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画了个圈，"；参与过中央环保督察迎检，这次江岸线整改也是主力。"；
周正阳的声音明显迟疑了："；可他刚提副科不到两年，按惯例......"；
"；特殊时期破格使用。"；王一帆截住话头，"；明天上午我要看到方案。"；
挂断电话，王一帆走到阳台上。家属院里，金霖爀的身影刚消失在转角处。她摩挲着手机，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陆菀，把金霖爀去年考核的民主测评表找出来......对，现在就要。"；
夜风吹动书桌上的文件，露出"；湿地公园规划图"；的一角。
月光下，蜿蜒的岸线像道未愈的伤疤。
区政府办主任是正处级，不过高配会进入区政府党组成员，享受一级调研员或者副局级的待遇。
区政府办内部的督查室是副处级，会高配为区政府办党组成员，副职则是正科。
“承担督促检查中央及省、市、区部署的事项工作。
承担督促检查区委区政府重要会议、文件决定、确定事项、专项工作、重大建设项目及区委区政府主要领导同志交办事项工作。
承担对全区各单位督查业务进行指导和培训工作。
承担市、区人大、政协交付办理的建议、议案、提案的督促检查工作。
统筹全区绩效管理工作，指导各单位开展绩效管理工作。反馈绩效管理结果，提出改进工作的意见建议，并督促整改。协助相关职能部门开展绩效管理结果运用。
承担区绩效管理委员会日常工作。统筹协调全区督查检查考核的计划管理和监督实施。”
这么一段时间工作以来，王区长自我感觉是工作进展、隐藏的问题和症结自己摸得不够透彻，政府组成部门这么多，自己不可能一一去安排人手去摸底，现成的督查室就是这个职责。
只不过督查室主任是个临近退休的老人，又是前任区长，现在的区委书记提拔的，在没有更好的职位安排他以前，不好贸然动他，但要发挥督查室的作用，只能往里面掺沙子了。
这件事王副区长还没有跟其他人透露，除了提前给督查室主任打了个招呼，目的是要把这个位置留出来，不能随便许诺给别人了。
金霖爀真正休息的时间只有十月七日一天，在家宅着，十月八日假期最后一天，区委区政府的领导们都已经到岗了，召开大会收心和安排工作。
巫副区长事业心起来了，带着金霖爀和综合四科的人，马不停蹄的在分管单位里忙碌起来。
十月十日，青坪区将召开以“deepSeek+金融赋能，开启创新安全发展新篇”为主题的宣讲活动。
区政府办、金融办、人行、金融监管局等单位联合举办，区级各金融机构、企业负责人参加。
这个会议比较紧跟时尚前沿，技术性的东西多一些，前两天综合四科还有区政府政研室写的材料金霖爀都不算很满意，毕竟都是文科，对于it技术说不出个所以然。
幸好，金霖爀还可以摇人。
九号上午十点，金霖爀给一个老熟人发了消息，等待回电。
不到五分钟，手机在桌面上震动起来。
屏幕上显示"；宫雨欣"；三个字，让他紧绷的嘴角微微上扬。
"；金大科长，"；电话那头传来轻快的女声，"；我刚好路过青坪区，要不要请你喝杯咖啡提神？"；
金霖爀看了眼死气沉沉的文档："；你在我办公室装监控了？"；
"；金融从业者的直觉。"；宫雨欣笑道，"；去那家新开的Arabica，十分钟？"；
推开咖啡店玻璃门时，宫雨欣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她今天穿了件雾霾蓝的西装套裙，栗色卷发松松挽起，面前的笔记本电脑旁边放着两杯咖啡。
"；冰美式，双份浓缩。"；她把其中一杯推过来，"；看你这黑眼圈，昨晚又熬夜了？"；
金霖爀灌了大半杯咖啡才开口："；AI加金融会议的发言稿，怎么写都像工作报告。"；
"；给我看看。"；宫雨欣直接伸手拿过他的平板电脑。她涂着裸色指甲油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眉头渐渐皱起，"；你这数据太保守了。去年全市智能风控渗透率已经达到37%，你这里还写25%......"；
"；统计局给的官方数据。"；金霖爀无奈道。
宫雨欣轻笑一声，从包里拿出钢笔，直接在平板上勾画起来："；我们行最新内部报告显示，青坪区企业端的AI信贷审批覆盖率其实已经超过40%。"；她在某段文字旁画了个星号，"；这块你可以用新业银行的案例——我们和深兰科技合作的供应链金融项目，坏账率下降了1.8个百分点。"；
金霖爀凑近看她的修改，闻到淡淡的栀子花香。
"；这些数据能公开引用吗？"；
"；标注'；某商业银行'；就行。"；宫雨欣突然转过电脑，"；这段要重写。AI不是工具，而是重构金融生态的基础设施——就像你们政府搞的'；一网通办'；，不是把柜台搬到网上，而是重构服务逻辑。"；
阳光透过她耳边的碎发，在电脑屏幕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雨欣，"；他鬼使神差地问，"；你要不换个地方工作？"；
宫雨欣突然正色："；得了吧，我要的体制内给不了我。说正经的，你稿子里缺个'；爆点'；。"；她调出一份ppt，"；我们下季度要推的'；AI贷后预警系统'；，可以提前给你们区里做个宣传。"；
金霖爀快速浏览着资料，眼前一亮："；这个好！把政府产业政策和金融科技结合......"；他突然压低声音，"；不过这么重要的项目，你给我看合适吗？"；
"；已经报银保监备案了。"；宫雨欣眨眨眼，"；再说，你又不是外人。"；
她顺手整理了下他的衣领，"；晚上有空吗？我把风控模型细节发你。"；
"；可能要加班，"；金霖爀看了眼手表，"；要不......"；
"；要不去我办公室？"；宫雨欣已经合上电脑，"；正好看看我们新装的金融大数据平台。"；
他们并肩走出咖啡店时，谁都没注意到马路对面停着的白色奥迪。
车里，叶馨兰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发紧，副驾驶上放着要给金霖爀送的中秋节礼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