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公主突然看到她父王喉结轻微上下滑动了一下,脖子也轻微往下收缩、鼓起。
小公主哭声猛地一停,随后声音就又炸开。
“父王动了!父王动了!”
小萧翼、姜律,还有刚进里屋来的小皇帝,全部快速围到了床前来。
姜心棠看到她喂进去的羹汤,被萧迟缓慢吞咽下去了。
她欣喜若狂:“萧迟!萧迟!”
喊了两声,萧迟都没反应,姜心棠忙把碗给嬷嬷,倾下身捧住萧迟的脸。
“你醒了是吗?萧迟你醒了是吗?你回答我,你回答我萧迟!”
可萧迟仍无回应。
“父王!”
“父王。”
“父亲!”
小萧翼、小皇帝、姜律围在床边喊。
小公主抓着她父王的手臂拼命摇晃:“父王您醒醒,您醒醒,您快醒醒!”
喊她父王不醒,她又哭嚎了起来。
萧迟觉得快被闺女给吵聋了。
他想回应他们,想抬手摸摸闺女脑袋儿,叫她别哭了,想将他棠棠搂入怀里,告诉她别担心,他没事。
可他发不出声音,也抬不起手,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只做得了很轻微的吞咽动作。
姜心棠喊他不醒,见他喉头还在动,想他从昨夜到现在未进食,定是饿了。
忙又从嬷嬷手里接过碗,舀了羹汤喂他。
萧迟缓慢吞咽了下去。
小公主见她父王能吞咽了,再次停了哭。
萧迟虽没醒,但姜心棠仍狂喜,边喂边跟孩子们说:“你们父王有知觉的,他定能听到我们说话,他在回应我们…”
边说边开心地笑,但眼泪却仍不断往下掉。
小萧翼跟嬷嬷要了帕子,笨手笨脚给母妃擦眼泪。
小皇帝则命人速去把薛神医和院正、刘孔两位太医传来。
四人很快过来。
大长公主夫妇也在这时赶了过来,入了里屋,就听到小皇帝在跟薛神医和院正、刘孔两位太医说:“父王有知觉能吞咽了,快给朕的父王看看。”
大长公主夫妇心中一喜,忙赶至床前来。
姜律把小公主拉起来,让到一旁。
可薛神医、院正、刘孔两位太医轮流给萧迟看完,却说萧迟心跳脉搏呼吸与之前一样,很微弱。
这种状态,是醒不过来的!
所有人燃起的那点希望火苗,如冬日浇下一盆冰水,全熄灭了。
小公主又哭了。
萧迟昏昏沉沉的,方才未听清周围人在说些什么,可闺女一哭,他又被吵得耳膜疼,清醒了几分。
他蠕动喉结。
姜心棠忙叫人换了温热的羹汤过来,继续喂萧迟。
“没关系,他现在醒不过来没关系,只要他有知觉,只要他能进食,他就迟早能醒来的…”姜心棠安慰着众人,也安慰着自己。
一碗羹汤艰难喂完,萧迟便又一动不动了。
小公主哭累了,不会哭了,趴在里屋的榻上,昏昏欲睡。
姜律拿了薄毯披她身上,怕她从榻上滚下来,一直坐在她身边。
驸马萧瀛扶了妻子去他们以前在王府里住过的院子休息,又派了人把这里的情况回去告知国公爷。
小皇帝劝他母后到厢房休息一下,这里由他和小弟守着。
姜心棠摇头:“你们父王在这,我哪也不去,我不累…”
小皇帝知母后与父王感情深,没有再劝。
直到晚膳时分,他命人送了饭菜进来,劝母后吃一些。
他跟着吃了一些,之后去找祖父。
让他祖父看好祖母,不准祖母伤害他母后,或对他母后说些不该说的话。
交代完后,他回了趟宫。
另外三个孩子晚膳后,依然留在主院陪着姜心棠。
不多时,姜心棠叫姜律:“律儿,带妹妹弟弟去海棠院休息,你们今晚都暂歇在海棠院。”
三个孩子都还不大,跟着她在屋里担心了一日,定是都早就累了。
小公主趴在父王床沿边,不愿意走:“小唯儿不走,小唯儿要陪着母后父王…”
“你要陪母后父王,可这里除了那张小榻,没地方可以给你睡。”
“小唯儿不睡,小唯儿就坐这里。”小公主坐在脚踏上,眼巴巴地看着静静躺着的父王,就是不愿意走。
看闺女这样,姜心棠更加难过。
抬手抚摸闺女脑袋儿:“可母后要休息要睡,你在这儿,母后没法睡…”
小公主这才犹豫着要不要走。
姜律过来拉她,哄她走。
她就跟着哥哥走了。
姜律要把小弟弟也带走,但小萧翼不走:“小爷是男孩子,小爷随便睡,你不用管我,带我姐走就好!”
说完他在外屋榻上随便一躺,准备父王没醒来前,他都在这睡。
在外屋睡不会打扰父王母妃。
但父王若有事,他能立即就知道、进去。
最终姜律只把小公主带走。
下人抱了被褥来给小世子爷盖。
屋外头有侍卫和婢女嬷嬷守夜,薛神医回了院子,院正、刘孔两位太医歇在西厢房。
姜心棠和衣在萧迟身边躺下,拉过萧迟的手,跟平时萧迟搂着她那样,窝在萧迟怀里睡。
上半夜她根本睡不着。
后半夜因为身心煎熬,累到不行才睡了去,但根本不敢深睡,时不时就惊醒过来,去摸萧迟的胸膛。
摸到他微弱的心跳还在,她才往他怀里再贴了贴,继续睡。
护国寺离京近,半夜护国寺主持就被齐冥弄入京来了。
消息禀到宫里,入睡不了的小皇帝起身骑了匹马就又往王府赶。
少年精力旺盛,动作利索,御林军追出宫要护送他,少年早骑着马跑得没影儿了。
到了王府,齐冥领着他去见护国寺主持。
护国寺主持与上清寺主持言辞一致,说他母后乃凤命,天定的姻缘是梁献帝,是他父王抢了梁献帝的妻,逆了天命必然要遭此一劫。
至于他父王何时醒来,得看他父王自己的造化了。
小皇帝审视着护国寺主持。
最后问了一句:“朕母后乃凤命是吧?那朕的父王若成了天子呢?”
主持方才无论小皇帝如何逼问审视他,他都淡然自若。
可小皇帝此话一砸出,他神色蓦然微变。
少年帝王低沉有力的声音继续砸入主持耳中。
“朕的父王成了天子,朕的母后依然是皇后,可否让朕的父王立即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