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棠以为自己已经了解了这个世界的真相,原来远不止如此。
送走公孙无极之后,他就留在宣宁帝身边帮助他戒毒,外面的消息,公孙无极事无巨细向他汇报。
和静和崔敏舒是在凌寒死后第四天一起走的,看着棺木下葬,二人一起上了南下马车,随从二百多人,可算浩荡。
三天后,车队走出上京防御范围,到了一个天然关隘,遇到了劫匪。
这帮劫匪总数四五百人,拿着最精良的军中武器,除了穿着五花八门的山匪衣裳,几乎就是正规军的作战模式。
她们带的护卫也很英勇,可惜都是普通护卫,人数也处于劣势,渐渐被人围拢。
和静遇到这种情况,比崔敏舒冷静的多,一边沉着指挥应战,一边派人突围寻求救援。
崔敏舒却是在数百匪人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指着那人对和静道:“我见过他,几年前回清河老家,他是本宗家主身边的心腹。”
说罢心里一沉,难道这匪徒是崔家本宗假扮的?
和静心思电转,容棠和她说过,崔家有很大的问题,可能会掀起朝堂腥风血雨,那么劫匪里面出现崔家的人,不用说,是冲着抓住她们胁迫容棠的。
“敏舒,如果我所料不错,你们崔家可能选择了支持淮王。原本支持淮王也是没关系的,现在种种迹象表明,淮王上位之后,并不能容下咱们建安伯府。你我被他们抓住,就是用来威胁阿棠的筹码。如果今天躲不过去,我是宁死不受控制。你不一样,你是崔家的人,他们不一定会伤害你。”
她想的很清楚了,只要自己一死,容和崔家就成了死敌,崔敏舒的存在并不能让容棠受到影响。
崔敏舒生气了,“你把我想成什么样子了?我既嫁给了夫君,生死都是容家人,你死,我也绝不独活。只是看见一个下人,具体什么情况还不可知,要现在就武断认定崔家与夫君为敌了,我也是不服的。更何况,清河本宗的意思,也未必代表我祖父和父亲的意思,除非他二人亲口对我说,否则我绝不相信他们暗地要害夫君。”
和静也知道一个下人不能代表整个崔家,何况这分明也是正规军队,不出意外,该是受了淮王命令。
包围圈越来越小,清河本宗的那人也没有隐藏行踪的意思,跑在了最前面,挥手制止了进攻。
“四小姐,别来无恙,还记得老奴否?”
崔敏舒皱眉,“你是本宗家主伯父身边的人。”
那人道:“四小姐聪慧,想不到几年了还记得老奴模样。”
“既然你承认是崔家奴仆,今天又是什么意思?”
那人道:“没什么意思,家主有请四小姐回本宗省亲,您这还是清河县君,一次都没回去过,也说不过去。”
崔敏舒心里一沉,这已经不是善意邀约了,和静的猜测看起来不错。
“出嫁从夫,崔家最是重规矩礼数,我如今只听夫君的。你回去告诉家主,想让我回去,请他去见我夫君,夫君答应了我便去,夫君不答应,我就是死在这里,也绝不妥协。”
那管事的一脸怒容,“叫你一声四小姐,你还蹬鼻子上脸了,什么时候你们旁支庶房有资格拒绝本宗了,真是给脸不要脸。”
被骂了,崔敏舒心里却安定了几分,就算本宗有什么别的心思,她的祖父,父亲并没有搅在其中。
说时迟那时快,崔敏舒从袖筒里抽出一把短刀架在脖子,“我今日死在当场,也绝不让你们得逞。你们今天逼死了我,来日面对我夫君的怒火吧。”
那人吓了一跳,和静也吓了一跳,她只是说说,没想到崔敏舒这么烈,“敏舒,别做傻事,努力活着,阿棠会来救咱们。”
崔敏舒抿着倔强的嘴,她从来都是这样的,宁死不屈服。
此时扮成山匪的几百人已经合拢成功,正待发动近战,异变突起,在他们外围响起了爆豆子的砰砰声。
随着外围声响,内圈被围的护卫们也从衣服内侧掏出另一种武器,有连弩,有火枪,砰砰啪啪,有如交响乐章。
崔家奴仆第一个被打死,眉心开了花,血红的窟窿让旁边的人肝胆俱裂。
和静一把抓住崔敏舒,快速藏进了马车里,马车内壁覆了铁皮,普通弓箭难以射穿。
更何况劫匪们失去了距离优势,弓箭完全发挥不了作用,刀剑一时间又冲不到马车前,被里外两层加了馅,包了人肉饺子。
这是一场完完全全的降维打击,不出一个时辰,四五百人死伤过半,余下的吓破了胆,伏地投降。
打完,由子从人群里蹦出来,一边指挥人打扫战场,一边让马队重新出发。
和静从马车里望出去,由子带的人不过是百十来个伤残老兵,缺胳膊少腿,人人扛着一杆子歪把武器,就这,就把正规军劫匪干倒大片。
她们带的护卫也有折损,总体来说,比对方伤亡少的多,这当然也是他们配备超级武器的缘故。
她的夫君啊,究竟是怎样的神仙人物。
当晚在一处林间宿营。
他们几百人,也不怕出事,就算有危险,驿站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由子已经明确表示,他们这一队会将她们送到江南和静县再回来,那边有了容棠新拉起来的金羽卫,安全不成问题。
她们是安全了,崔敏舒忧心忡忡。
和静当然知道她担心什么,安慰她道:“想来这事你父母是不知情的,他们要是想拦你,在上京随便找个理由,难道你还能撇下他们独自离开?”
这倒也是,只要崔夫人装作生病,崔敏舒自然走不了,想要控制她轻而易举。
敏舒还是闷闷不乐,“我父母就算没有与他们同一战线,但崔家本宗基本上就代表了整个崔氏一族,他们倒了,我们也跑不掉。”
这就是宗族制度。
和静叹了一口气,“其实到现在我也没有理解淮王为什么和阿棠为敌。他是皇子,阿棠是臣子,二者并没有政治冲突,阿棠也没有支持别人,更没有造反的打算,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
“可能是功高盖主的缘故。”
淮王平庸是众所周知的事,害怕一个厉害的臣子,想要将他除掉以巩固自己的地位,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可要是这样一个心胸狭隘的人做了皇帝,大越还有多少国运可以挥霍?
和静脱口而出,“他还不如昭翎。你说,要是昭翎当了女皇,大越会不会更好?”
敏舒一个激灵,这是挑战千百年乾坤制度的豪言壮语,不可思议,却又充满了诱惑。
“敏舒,你说阿棠一直不明确支持哪个皇子,却把全部力量压到昭翎身上,他是不是想扶持昭翎上位?”
崔敏舒悠然神往,“女帝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