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之畔的风,已经带上了秋意。夜色深处,篝火燃得正旺,赵云飞坐在营帐中,盯着案上的一封密信,神情凝重。那是李渊亲笔所写,言辞不多,却暗藏波涛。
——关中有变,秦川潜乱。李世民请兵西来。
赵云飞手指轻敲桌面,嘴角微微上扬:“好啊,李家父子这出戏,演得还真有滋味。”
李靖在旁静默良久,才低声道:“主公,这‘请兵’一说,怕不止是讨伐叛乱那么简单。”
“自然不简单。”赵云飞笑着把信往火里一丢,看着纸灰飞散,“若我没猜错,这一次——该是秦王李世民要动他老哥了。”
刘弘咧嘴,挠了挠头:“主公,那我们是帮谁?”
赵云飞瞥了他一眼,语气淡淡:“帮?我赵云飞向来不帮人,我只帮自己。”
“可是……”刘弘有些急,“咱们现在是唐军,若真闹起兄弟阋墙,咱们左右不是人哪。”
“左右不是人?”赵云飞轻笑,“那就干脆别站左右,站在上面看戏。等他们打得差不多了,谁赢谁输,我们再来一句‘原来如此’,岂不省事?”
李靖皱眉:“主公,此策虽稳,却有一患。若秦王先胜,唐公或疑我军按兵不动,心生猜忌。”
赵云飞眯起眼:“你说得没错。李渊这老狐狸,最怕的不是外敌,而是身边这俩儿子。可他忘了,真正能定乾坤的,往往不是儿子。”
“那是谁?”
赵云飞笑得意味深长:“是那个替他们收拾残局的人。”
——
次日清晨,军营紧急集结。探子来报:秦王李世民率精兵两万,自陇东西进,号称平叛。李建成亦自长安发兵,名为迎驾。关中形势一夜之间紧绷。
赵云飞登上咸阳西城,望向远处尘土翻腾的道路。李靖手执望筒,低声道:“那边旗号是秦字,应是李世民的人马。”
赵云飞点头:“派人去打个招呼,就说——咱们关中行军府奉诏防乱,请秦王入营共议。”
“请他来?”刘弘惊道,“主公,您这是要请狼进屋啊!”
“呵,他要是真是狼,那我倒想看看,他的牙是锋利还是做戏。”
——
当日傍晚,李世民果然率百骑入营。赵云飞亲自出迎,两人相视一笑。
“赵将军,久闻大名。”李世民的笑容温和,声音带着青年特有的沉稳。
“秦王客气,末将不过一介武夫。”赵云飞抱拳,微微一躬,却不显半点谄媚。
入帐后,李世民环顾四周,随意落座,开门见山:“关中动乱,家父忧心。若再不定乱,后路将危。我此来,是为天下安宁。”
赵云飞笑着抿了一口茶:“秦王高义。不过我有个小问题——这‘乱’,究竟是谁的‘乱’?”
李世民手中茶盏微顿,随即轻轻一笑:“将军此言有趣。乱者,民心也。”
赵云飞:“民心本无乱,若非有人搅水,又怎会浑?”
帐中气氛微变。李世民沉默半晌,忽然放声一笑:“赵将军果然是聪明人。那我也不绕圈子了。若我取长安,将军意下如何?”
赵云飞眼神一冷,嘴角却依旧含笑:“秦王言之轻巧。长安如今兵强粮足,李建成虽庸,却不蠢。您要我放行,那日后他败了,是不是我也成叛贼?”
“我若胜,你便是开国之功。”
“那若你败了呢?”
李世民看着他,目光如剑。
赵云飞回视不避:“我不赌人,我赌局。”
帐内沉默良久。
李靖端起茶盏掩饰呼吸声,刘弘早已屏气,连火光都似乎静止。
终于,李世民起身,拱手一揖:“赵将军,若日后我得天下,此言今日为证。”
赵云飞笑道:“我可不信誓言,我信人心。秦王走好。”
李世民转身出帐,临行前淡淡留下一句:“赵将军若信人心,便该知天下将归谁。”
赵云飞注视着他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冷光:“这小子,有点意思。”
——
李世民一走,刘弘立刻凑上前:“主公,这人气势逼人,心机更深,您不会真想帮他吧?”
赵云飞笑了笑,取出地图,在案上一摊:“帮他?不,我是帮他忙。”
“啊?”
赵云飞手指轻点长安方向:“若他真攻兄夺权,那必是速战。可若我故意放出风声,说我赵云飞欲援秦王,那李建成会如何?”
李靖沉声道:“他必然恐慌,自调兵备守,空耗粮草。”
“对。”赵云飞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他们打得越久,关中越乱。乱得越久,百姓越苦。到时,不论谁赢,都会需要一个能让百姓活下去的人。”
刘弘眨眼:“那人就是咱们?”
“是我。”赵云飞轻声道,“也是他们最后不得不依靠的人。”
——
几日后,关中战火骤起。李世民与李建成的兵马在渭水东岸对峙,箭声连天。赵云飞未出一兵,却每日遣斥探子,密报双方便宜。
李靖道:“主公,此策虽妙,但若两败俱伤,关中陷入空虚,外敌或趁虚而入。”
赵云飞笑:“那才是我登场的时候。”
“主公此言……是要趁机掌关中?”
赵云飞没有回答,只是目光投向远方的战火。
“李世民若胜,天下改姓唐;若李建成胜,唐国也不过一场过渡。但不论谁赢——只要我赵云飞还在关中,他们都得看我脸色行事。”
李靖深吸一口气:“主公此谋,虽非忠义,却是大智。”
赵云飞笑着拍了拍他肩膀:“忠义这玩意儿,李渊父子比我更懂。可历史不是忠义写的,是胜者写的。”
夜色渐深,帐外忽有急报传来:“启禀主公!秦王与建成在渭水渡口交战,李元吉带兵突袭,秦王被围!”
帐中瞬间寂静。赵云飞眯眼看着地图,冷冷一笑:“被围?呵,这么快就上钩了。”
刘弘惊道:“主公,咱们要不要救?毕竟他也算咱们盟军!”
赵云飞缓缓起身,披上战袍:“救,当然要救。可不是为了他。”
“那是为了谁?”
赵云飞踏出营门,风掠过盔甲,声如金戈:“为了那一口‘天下未定’的气。”
他回头对李靖道:“传我令——全军出发,夜袭渭水渡!”
月光映在他的眼中,冷得像刀。
风声渐烈,旗帜猎猎。赵云飞纵马而出,身影融入黑夜。
远处的战场上,火光冲天。谁也不知道,这一夜之后,关中,还会不会是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