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赫无所谓地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英招点头，攥紧拳头，“我这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真的有什么意外，他直接暴力通关。
三人来到车间，果然没看到姚主任。
工人早已坐到自己的工位上，开始工作。
他们低着头，眼神麻木，手上的速度不减，一个做完，做下一个。
他们就像一个机器，不断的重复工作。
办公桌上的鞭子散发着腥臭味，难闻。
苏凝没拿鞭子，转了一圈，大家都很正常。
上午半天只有两三个人举手上厕所，大家吃过午饭又回来接着干活。
苏凝无聊的双手托腮，闭眼休息。
下午上厕所的人多，每半个小时有五六个举手，比上午多得多。
苏凝眼睛都不睁开，说：“人有三急，你们想去就去，不用跟我请示。”
一下午大部分人都出去五六趟，有些人去了一趟。
小齐看看墙上的时钟，已经连续工作三个半小时，他有点急。
大家都去，苏凝也没说话，看来这个新来的领导很好说话。
小齐戳戳英招的胳膊，低声问道：“兄弟，去厕所吗？”
英招停下手里的活，认真地看着小齐的脸，伤口还在，但比昨天有生机。
“行呀，一起去。”
车间卫生间里的味道不好闻，英招捂住鼻子，“我在门口等你。”
小齐不勉强英招，“我很快就出来。”
可英招等啊等，等了至少半个小时，小齐还没出来。
英招不由得担心小齐的安全，他进入洗手间傻眼了。
男厕所排起长长的队伍。
小齐捂住肚子，脸色痛苦地排队。
他看到英招进来，招招手，让英招过来。
英招屏住呼吸，“怎么这么多人？”
小齐双腿夹紧，每一根头发都在用劲，“不知道。”
英招：“以前也这么多人吗？”
他记得昨天一天都没几个人在工作的时候去洗手间。
小齐憋的额头冒冷汗，“以前姚主任在，谁敢上厕所，谁就得被抽几鞭子，他规定上厕所的时间不得超过五分钟，否则就要关禁闭。”
关禁闭代表没钱挣，还要扣一天工资。
为了钱，没人敢在姚主任面前提上厕所。
除非憋不住，他们才去蹲坑，否则弄脏了车间，可能会被姚主任活活打死。
现在姚主任死了，新来的领导是个女人，心软，还不管他们。
车间工人就想出来休息一会。
英招明白了，里面蹲着的人，都在休息。
他顿时哐哐哐地敲门，“快点，领导来了，快快快。”
话音刚落，所有隔间一阵兵荒马乱，全部打开出来，没看到领导，骂骂咧咧地走出去。
小齐慌里慌张跑进去，“谢了，兄弟。”
每个回车间的员工都看时钟，英招觉得自己离开的时间有点长，五十分钟。
苏凝闭眼休息，没管任何人，那些出去半个小时，甚至出去一个小时的人，暗中松口气。
这是工人有史以来最轻松的一天，下班的时候，每个人脸上都泛起一丝笑容。
在他们死人般的脸上，露出鲜活的笑容。
英招问苏凝不管员工吗？
苏凝在食堂嚼馒头，“他们是人，不该像畜牲那样对待他们。”
其次，没必要管，工厂已经被大火烧了，员工多休息还是少休息，都不影响工厂。
连续一个星期，车间员工的休息时间越来越多，在苏凝的不管理下，员工已经敢在工作的时候说话。
又一次在食堂遇见周飞，苏凝问他，“新的主任什么时候到？”
周飞笑眯眯地说：“快了快了。”
“姚主任怎么死的？”
苏凝去焚烧炉看过，里面有姚主任的鬼魂，他死的时候，凄惨无比。
他的眼睛被人挖掉，身上的肉被割成数百小块，肚子被人划开，里面的器官流到体外。
谁这么狠心杀死姚主任。
姚主任在车间作威作福，手中早已染上人命，他该死，但杀死姚主任的狠人，恐怕也不是良善之辈。
周飞眼见大白菜快没了，他跑过去打菜，再跟苏凝说。
“你们经理杀了姚主任。”
苏凝：“哪来的经理？”
经理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周飞狼吞虎咽，一分钟吃完所有饭菜。
“经理是姚主任的顶头上司，姚主任惹领导不快，就被死了。”
“改天经理惹他的领导不悦，也会死。”
“在工厂，上司有权决定下面人的生死。”
周飞匆匆离开，最近没有新员工入职，他也会受到领导责罚。
新的一天，苏凝到车间的时候，很多工位上都没人。
现在已经到了上班时间，苏凝从姚主任办公室搬张躺椅过来，她能睡一天，从上班睡到下班。
她多看了眼空旷的车间，便躺下睡觉。
有些迟来的员工小声嘀咕，“她又睡觉了，我们明天再来晚一点。”
很多人频繁看苏凝，她依旧我行我素地躺着睡觉。
中午吃过饭，员工们在车间堵住苏凝。
英招和云赫饶有兴趣地站在人群里。
苏凝缓缓抬眸，问道：“有事？”
有个年纪稍大的员工，站出来说：“领导，中午二十分钟吃饭时间太赶了，您能不能延长一下时间？”
大家屏住呼吸，深怕苏凝拒绝。
苏凝不假思索道：“延长到一个小时，你们吃过饭，能休息一会。”
员工们欢呼雀跃，一个个有种死人微活的状态。
他们能提出一个建议，就能提出第二个，第三个建议。
他们开始迟到早退，甚至觉得一个小时的吃饭时间太短了。
苏凝一直以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就当体验新的生活。
在休息时间充足的情况下，所有员工都忘了，工厂里除了苏凝，还有很多领导。
有的员工吃午饭两个小时还没回来，被别的车间主任抓到，直接打断四肢，拖到苏凝的车间。
此时，车间有数十人在洗手间，没在车间工作。
血腥味充满车间的每个角落，每个人的都能闻到令人作呕的浓郁血腥味。
苏凝蹙了蹙眉头，她走过去检查被打的员工，四肢粉碎性骨折，肋骨断裂六根，已经刺伤内脏，进气多，呼气少，没救了。
一车间主任是个短发女性，她满脸阴沉，盯着苏凝。
她对身后的保安说：“找到没在车间的人，全部拖过来，乱棍打死。”
身后的保安记住有多少空位，转身去找人。
整个车间充满紧张感，所有人屏住呼吸，不敢发出呼吸声。
一车间主任上下打量苏凝，声音凌厉，“他们在工作时间做其他事情，该死。”
苏凝：“是我让他们出去的。”
一车间主任不留情面，“你也该死。”
一车间主任有资格处死苏凝，在她看来，放纵员工，管不住员工的领导，该死。
苏凝没傻到跟一车间主任说员工辛苦之类的话。
“最近工厂不好招人，你一下子打死数十人，我们车间的任务完不成，恐怕工厂会有损失。”
对方不在意员工的生死，但在意工厂效益。
果然，一车间主任神色松动，没有一进来那么凶狠。
她破口大骂，“周飞那个废物，没用。”
门口一阵骚动，那些躲起来休息的员工全被保安拖到车间内。
他们惊吓过度，围在一起，蜷缩着身体。
一车间主任：“上班时间敢出去偷懒，给我打断他们的腿。”
员工们跪地求饶，保安已经举起棍子，力道之大。
“等一下。”苏凝站在保安和员工之间，轻笑道：“你们来的巧，他们前脚刚出去，你们就过来了。”
“我总不能让他们在车间解决吧？这不影响工作效率吗？”
苏凝一个人倒是能打跑这些人，但她不能一直跟人打架吧。
“胡说八道。”一车间主任冷哼一声，看了眼地上快死的员工，“他已经全部招了，你不作为，不管理，车间员工全部跑到洗手间去偷懒。”
“延长他们的休息时间，你真会做好人。”
苏凝一脸无辜，“我是为了提高工作效率，而且他刚才又不在车间，怎么知道这些人什么时候去的洗手间？”
一车间主任凶神恶煞地踢翻跪在地上的员工，脚踩在员工的脸上，使劲碾压。
“说，你出去了多长时间？”
“十……十分钟。”
“嗯？”她加大脚上的力气。
员工吓得大叫，“一个小时！”
一车间主任又问了几个员工，回答都一样。
这些被抓的员工，觉得自己倒霉才被抓住偷懒，他们指认其他员工偷懒。
不一会整个车间的人都被指认了一遍。
就连苏凝都有员工指认她偷懒，指认的人数不在少数。
除了苏凝，所有人都抱头蹲在地上。
英招目瞪口呆，这群人是傻逼吗？
他们为什么拉所有人下水？
苏凝无语，一车间主任已经松口了，其实被抓住的员工只要一口咬定没偷懒，他们被打几下，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以后他们在车间里面，想偷懒还能偷懒。
但他们把所有人拖下水，以后她可就没权力让他们偷懒了。
一车间主任能杀一两个，但她不敢把一个车间的员工都杀了。
她怒气冲冲地鞭打他们，扔掉鞭子，临走前指着苏凝说：“我会汇报给你的领导，你给我等着。”
保安拖走地上的尸体，车间没有外人。
苏凝揉揉眉心，“别蹲着了，都起来吧，桌子上有伤药，受伤的，过去拿。”
员工没人动弹，不知是谁说了句都是苏凝的错。
“不需要你假好心，你是领导，跟那些人领导一样，都不把我们当人看。”
苏凝愣了下，反问道：“我假好心？”
一石激起千层浪，员工长时间受压迫，没有好日子，他们还能忍受。
苏凝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休息，让他们从跪着说话，到站起来说话，不打他们。
他们意识到以前的日子，不是人该过的。
今日保安拖拽他们，一车间主任鞭打他们，脚踩他们，这让他们受不了。
但他们不敢拿保安和一车间主任撒气，苏凝就成了他们的出气筒。
其余工人纷纷站起来，如果不是英招云赫和小齐拦着，这些员工甚至想打苏凝。
“你延长我们的休息时间，你就该保障我们的安全，一车间主任打死我们车间的员工，你在哪里？”
“明明就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不管我们，我们也不会被罚。”
“你是领导，你肯定不会出事，我们就惨了，我们一定会被打死。”
谁不怕死？
一说到死，员工们害怕地打寒颤，特别是大领导的残忍手段。
“怎么办？我不想死。”
“我也不想死啊！不关我们的事，是苏凝，对，是苏凝让我们休息的。”
员工已经陷入死亡的恐惧，他们不想死。
小齐是工人，最能理解他们的想法。
他小声跟英招和云赫说：“你们小心，他们可能会杀死苏凝，把所有的责任推给苏凝，来平息大领导的怒火。”
英招和云赫：“？？？”
真的假的？
这群工人敢杀人？
小齐扭头跟苏凝说：“我们仨拦住他们，你先走，他们不敢在车间外面动手。”
最了解工人的，还是工人。
苏凝说了声谢谢，她已经察觉到工人身上的杀意。
只不过现在没人敢做出头鸟，没人敢第一个动手。
云赫啧了声，他松松肩膀，“走什么走，他们敢动手，我就教他们怎么做人！”
英招把小齐往后扒拉，“你躲到苏凝后面，打架的事，交给我和云赫。”
四对多，看起来毫无胜算。
小齐张了张嘴，没说逃跑的话，这时候他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人威风。
员工目露凶狠，他们偷懒的事，得找人背锅。
“打死苏凝，打死剥削者！”
乌压压的一片冲上来，苏凝带着小齐后退。
“别杀了他们。”
英招和云赫赤手空拳迎上去，“明白。”
没练过和练过的打，肯定打不过云赫和英招。
一片又一片的倒下，英招和云赫拳头都打红了，还没打完。
小齐两眼冒金光，好厉害！
员工打不过二人，他们产生过后退的想法，但他们停手，还能活吗？
英招已经不用拳头，改用脚踢。
“你们这群白眼狼，你们有力气，怎么不去打一车间主任？”
“她拖死猪一样带你们进来，打你们，甚至杀你们，你们怎么不去找她报仇？”
英招捏住员工的脖子，没用力，“说。”
员工害怕地往后缩，“我不敢。”
英招放倒手里的员工，语气嘲讽道：“不敢动伤害你们的人，敢动手杀帮助过你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