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泽醒来已经是两天后,他伤的太重,又一直没休息,身体各个机能进入睡眠状态。
他一睁开眼,看到一张早已死去的面孔。
他闭上眼睛,又梦到文为镜了。
那场毒枭任务,以亓淞的死结束。
亓淞?
沐泽突然睁开眼,亓淞没死。
匕首刺入身体,再在身体里旋转,痛苦的折磨,这是他曾经刺激亓淞时,所说的话。
那个刺伤他的小孩,跟亓淞有关系。
“云赫,快去告诉局长,亓淞没死。”沐泽猛地坐起来,声音沙哑。
云赫被沐泽突然诈尸吓了一跳,紧接着激动道:“队长,你终于终于醒了。”
沐泽突然起身,头脑晕眩,他晃晃脑袋,才看清床边站着的人。
云赫和……文为镜。
沐泽怔怔地望着文为镜,他还没醒吗?
怎么看到了文为镜?
文为镜一拳轻轻捶在沐泽的肩膀上。
“怎么,不认识我了?”
沐泽不确定道:“文为镜?”
“是我。”文为镜点头,“好久不见,沐泽。”
沐泽快死的时候都没哭,看见文为镜的魂魄完好无损,他红了眼眶。
云赫见证了全过程,他一口气从头说到尾,说的口干舌燥。
“就这样,队长,你还有什么想了解的?”
沐泽这些年一直以为文为镜魂飞魄散了。
“不用他道歉了。”沐泽说不在意自己受伤,“如果不是你的儿子,苏凝就不会注意到亓淞,我也见不到你。”
文为镜朝门口招了招手,“以诚,过来。”
门口冒出一个小脑袋,黑黢黢的眼睛,满是歉意。
沐泽笑了笑,“过来吧,别怕。”
柳以诚心理暗示自己,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
他来到沐泽床前,弯腰九十度,语气真诚道:“对不起,沐泽叔叔,我错了。”
“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爸爸说,我要勇于承担责任。”
“我愿意为我犯下的错,负责。”
“你不用因为我爸爸,而不好意思惩罚我,我是我,我为爸爸骄傲,我也要成为像爸爸一样的人。”
沐泽看了柳以诚许久,他捂住胸口下床。
他扶起柳以诚,说:“起来,若是感到愧疚,那请你以后,做个正直善良的人。”
柳以诚呆愣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的脸色苍白如纸,难掩满身正气。
柳以诚的眼睛越发清澈,他声音高昂道:“请您放心,我一定会做个善良正直的人。”
“这也是我爸爸的希望。”
“好孩子。”文为镜拍了拍柳以诚的肩膀。
他扶沐泽躺下,“你刚清醒,还没康复,不要下床。”
他比较好奇后续的事情,“你后来怎么回来的?”
当时沐泽受伤严重,陷入昏迷,就算醒了,也爬不起来。
柳以诚被云赫带出去,病房里只留下沐泽和文为镜。
空荡荡的房间,两人好像又回到了那段当卧底的时候。
沐泽揉揉眉心,说:“我被炸昏迷过去,晚上下雨,我才醒过来。”
他浑身都疼,他真想就那么睡过去,也起不来。
但他不能睡。
他艰难地撑起身子,爬不起来,他就用双臂爬行,爬到藏着英雄魂魄的地方。
国与国之间有壁垒,本国的鬼差去不了他国。
好在沐泽带着鬼魂爬到国界线,被边防战士发现,上报领导,沐泽才得到救治。
就连医生都说沐泽能活下来是奇迹,全靠心中一口气憋到现在。
等沐泽醒来,鬼差已经带那些鬼魂去投胎。
局长也派人去爆炸地搜查,没有亓淞和文为镜的魂魄,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已经魂飞魄散。
沐泽身体康复,需要写详细的卧底报告,他唯一一次违背命令,只写了大概,没写中间部分。
文为镜喉咙哽咽,“为什么不写?”
他已经死了,他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
沐泽往后靠,“只要完成任务,过程不重要。”
文为镜的卧底很有争议,他该做的不该做都做了。
逝者已矣,沐泽不想文为镜死后还被人议论。
沐泽相信,如果他当卧底,他会比文为镜做的更狠,文为镜活着回来,也不会说出卧底期间的事。
就像沐泽所言,过程不重要,重要的结果。
文为镜耸耸肩,无所谓地说:“我已经说了。”
云赫跟沐泽穿一条裤子,沐泽不说,云赫也没跟领导汇报。
还是文为镜主动跟领导说,领导才知道所有的一切。
“局长让我给你带句话。”文为镜说:“臭小子,你们局长我可不是迂腐的人,为了任务,互相杀死队友也是常有的事,只要能完成任务,你们所做的事,都不算事。”
沐泽缓了半晌,轻笑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卧底任务太沉重,也太悲惨,沐泽换了个话题。
“你什么时候去地府?”
“一会就去。”文为镜无奈道:“去了地府也得干活,我就是忙碌的命,闲不了。”
地府干活?
沐泽脑子转的飞快,“你去地府当鬼差?”
文为镜点头道:“阎王说我心性好,实力也还行,勉强可以当鬼差。”
这个阎王得了便宜还卖乖,特管局严选,人品自然没问题。
文为镜笑道:“等你死了,我们还是同事。”
“好,我们约定,以后还是同事。”沐泽伸出拳头,文为镜同样握紧拳头,两拳轻轻碰撞。
不必多言,一切尽在不言中。
从此,文为镜放下当卧底时所受到的黑暗打击,沐泽也放下队友文为镜的死。
两人再次相遇,对多年前毒窝之行画上完美的句号。
沐泽受伤严重,即使伤好了,他也被局长命令在医院多待一个星期,后又回家休养一个多星期。
沐泽在家待的骨头都生锈了,天天发消息烦局长,他想去上班。
局长:没见过像沐泽这么爱上班的人。
局长被烦的头疼,确定沐泽的身体没问题,她才让沐泽回来出任务。
苏凝跟沐泽一样,都在家修养身体。
她大半个月没出门,也没开直播,一天到晚修炼,好不容易把耗费灵力补回来。
网友天天去苏凝账号下面嗷嗷叫,苏凝打算今晚直播。
玉山用完了,以后没玉牌卖喽,苏凝在首页写出以后不售卖玉牌。
晚上七点,老地方,苏凝打开直播。
大半个月没播,网友们见到苏凝开播,兴奋的嗷嗷叫。
[大师,你终于想起你大明湖畔嗷嗷待哺的网友了?]
[天知道我接到大师休息大半个月不开播的崩溃!]
[我看到大师通知的时候,天塌了,大半个月我都吃不下饭,我瘦了好多。]
[呜呜呜大师你再不开播,我就要拿块豆腐撞死得了。]
……
大家一如既往的热情,有些事情,苏凝没办法跟他们说,只能简单说下自己有事,没办法直播。
另外带给大家一个好消息,明天早上七点也直播。
今晚直播,明早直播,明天晚上也会直播,加了一场直播,算是对网友等待的补偿。
[天啦噜,翘首以盼的加更终于来了!]
[哈哈还好明天周末,明早七点,我一定起得来。]
[起不来也得起,我这就定十个闹钟,总有一个能唤醒我。]
[爽歪歪,明天大家起不来,我一个人抢福袋,额滴额滴都是额滴。]
[闹钟已定好,等待大师明早直播。]
苏凝又跟网友闲聊一会,才上符篆,接着就是福袋。
[磨刀霍霍向福袋,好久没抢福袋,手都生疏了。]
[不生疏也没见你抢到福袋。]
[……]
抢到今晚第一个福袋的网友是那畔,背后装修的风格是轻奢风,住的地方很好。
[哇,又是个有钱人,康康我,漂亮姐姐(哥哥)看看我。]
[要不是了解大师的为人,我都要怀疑大师是不是歧视穷人,不然怎么总是有钱人抢到福袋。]
[楼上说话过脑子了吗?苏大师的福袋得靠运气。]
“大师晚上好。”
那畔的声音沙哑且很奇怪,很重的机器风格。
苏凝眼眸微抬,道:“你用了变声器。”
那畔没露脸,一连接,镜头就对准墙面,没对着她的脸。
不仅不露脸,就连她的声音,都是假的。
[我去,第一次见到不露脸还用变声器的有缘人。]
[咋滴,你是什么名人,不方便露脸。]
[大姐,你来算命,你不露脸,算什么命?]
那畔还是用的变声器,但能听出来她的不好意思。
“非常抱歉,苏大师,我只是想找到我妹妹,我……我不用算自己的事情。”
她慌慌张张地付了卦金,又说:“苏大师,我只是找人,不用看面相吧?”
[你谁?明星?还是大名人?这么害怕露面。]
[也有可能是做了亏心事,不敢露面。]
苏凝不勉强那畔,“你可以不露面,但你得把你妹妹的照片发给我,如果有生辰八字就更好了。”
根据苏凝每日算命的经验,那畔不露面的原因跟妹妹失踪有关系。
那畔又是一阵道谢,她找到妹妹最近的照片。
“我妹妹已经失踪五个月了,警方那边没有任何线索,我实在没办法了,才试试抢您的福袋。”
没想到抢到了福袋,她既惊喜又忧愁,惊喜的是她能找到妹妹了,忧愁的是抢到福袋,妹妹恐怕受到不小的伤害。
苏凝点开后台的照片,妹妹一张小脸满是稚气,今年刚满十八岁。
照片下面跟着一串生辰八字,苏凝眉头微蹙,缓缓闭上眼睛。
被她猜对了,那畔妹妹的失踪,跟那畔不愿意露脸的原因有关。
[看大师表情,大事不妙。]
[哦吼,我掐指一算,大师已经知道那畔为什么不露面。]
[那畔诶,别装了,就算你不露脸也不露声音,但大师看到你妹妹,她就能算出你的事了。]
看到网友的弹幕,那畔有些犹豫要不要露面。
苏凝说一个令人一头雾水的话。
“你有一个儿子。”
网友:???
那畔找妹妹,跟她有儿子有什么关系?
难道妹妹失踪,跟那畔儿子有关系?
那畔心中一惊,镜头外的脸霎那间变得灰白。
此时她什么都听不见,天地间好像只剩下她一个人。
无尽的黑暗包裹住她,要命的窒息感离令她放弃反抗。
人生就这样吧。
“那畔。”
突然黑暗中出现一道亮光,驱散周围的黑暗。
苏凝又唤了一声,“那畔。”
过了好久,那畔去掉变声器,“我在。”
[听声音不是明星的声音呀。]
那畔转换镜头,对准自己的脸,瞒不住,那就露出来。
[就一普通的脸,不是名人。]
[不认识,你们认识吗?]
[大家都不认识,你不露脸干啥呀?]
那畔抿了抿唇,“对不起,我不露脸,是怕苏大师看出我以前做过的错事。”
她没想到仅仅一张妹妹的照片,大师就能看出她之前的经历。
[欧克,明白了,谁还没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畔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想法,“是,我有个儿子。”
[有儿子不奇怪吧。]
那畔着急妹妹的安全,“大师,等我妹妹救出来,我愿意说出一切,请你告诉我,我妹妹在哪?”
苏凝目光淡淡,桌子上的手机有一条短信发出去。
“我已经报警了,他们会救你妹妹。”
[闹这么大?出警了,看来这次不是鬼,不然该是特管局去。]
那畔得知有警察去救妹妹,她还是有些紧张。
她闭上眼睛,下定某种决心。
“我现在在我雇主家,这不是我家,我只是一个农村地区考出来的女孩子。”
[农村地区怎么啦?我也是农村的。]
[雇主家?你在人家家里当保姆?]
[大学生当保姆也不是不行,能赚钱就行。]
那畔已经无所谓了,把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
她爸爸在工地出意外身亡,家里没有一分钱赔偿金,妈妈养活两姐妹,日子清贫,但很幸福。
一家三口全靠妈妈摆小吃摊养活,挣得钱,够三个人花。
那畔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妈妈做了一桌子菜,妹妹也去厨房帮忙,这是三人吃过最丰盛的午餐。
那畔以为以后她上了大学,能为母亲分担压力,她们三个会越来越好。
但命运好像不愿意见到一家三口幸福,拿到录取通知书的第二天,妈妈脑出血,需要做手术。
手术费用,二十万。
对那畔来说,这是天价手术费。
她走投无路的时候,医院的护士找到她,给她提供一个赚钱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