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被斩断的枪手正倒在血泊中哀嚎，飞溅出的血液溅在了旁人的脸上，这极具冲击性的一幕如同一盆冰水，浇熄了最前方那些被煽动起来的狂热。
他们不由自主地都停下了脚步，向后退去，想要避开那一对猩红的眼眸。
陈辰此时也回过身，来到那一台已经砸在地上的货车旁边，抬手将利爪深深嵌入货车扭曲的金属外壳，伴随着金属撕裂与摩擦声，这庞大的货车车身就被他硬生生再次拖动放倒，然后缓缓朝着冲突的另一方人群推碾过去。
两边最前面的人都在慌乱地往后退，同时还在大叫着什么，但是后方不明真相的人群仍在惯性地向前推挤，有人还在喊着口号，根本听不清前面人喊的话。
嘈杂的呼喊和推搡让刚刚停下的前排人群踉跄着，再次被迫向前挪动。
而就在这个关头，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了起来。
【怪兽灾害橙色警报，有怪兽正在袭击市民，请周边市民立即前往最近的避难所进行避难；重复，怪兽灾害橙色警报……】
警报无人机划过街道的上空，凄厉、悠长、穿透云霄的怪兽警报毫无预兆地盖过了此地所有的嘈杂。
一瞬间，仿佛按下了暂停键，连推搡和叫骂都停滞了。
人群愣住了，下意识地抬头望向警报传来的方向，不管是支持基金会的人群，还是反对基金会的人群，此时都在基金会放出的怪兽警报下愣住了。
接着，他们才听到了前面有人的呼喊。
“717杀人啦！”
“快跑啊，快跑！”
求生的本能瞬间压过了一切，此时少了手机的指引，人群只能按照自己的记忆和直觉，向着自认为安全的方向逃离。
总人数超过十万人的游行队伍，刹那间调转了方向，朝着四面八方散开。
就连之前被砍断手臂的那人，也是捂住自己的伤口，被其他人拖着撒开腿往后跑。
陈辰站在十字路口的最中央，眉头挑了一下。
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如此高数量的游行队伍，在针锋相对的时刻，不管是谁，都没有能力、也没有声望单纯依靠讲道理让这么多人都冷静下来。
但基金会的怪兽警报已经在这片天空下响彻了三百年，所有人从出生的那一刻起，这个声音就萦绕在耳边，
这个刺耳的警报声足以让所有人都条件反射地产生恐惧，然后逃跑，这一点即便是对于那些反对基金会的人来说也是一样。
“……但怎么就给我一个橙色警报啊，我这么有名，都这么没有牌面吗？”
陈辰看了眼周围四散奔逃的人群，也不再停留，黑色的身影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街角的阴影中。
出了警报机动队就得出动，陈辰可不想在一堆企业的监视下还得和机动队打一架来证明基金会没有参与。
很快，这条原本人潮涌动的十字路口留下的，只有那台燃烧的货车残骸，以及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和越来越急促的怪兽警报声。
纪之瑶此时已经来到了一处天台上，看着下方如同蚁群般溃散的人群，轻轻松了口气。
信号塔造成的短时间电磁干扰已经基本结束，至少对讲机已经能够恢复正常使用了。
她按下了耳边的通讯器，问道：“你怎么样了？”
“我能怎么样，出来亮个相而已。”
声音在背后响起，正将外套套在身上的陈辰走了过来。
“关键还是看茹枫那边，关键人都找到了没有。”
“嗯……”
纪之瑶一边应着，两人很快来到一片能够接收到信号的区域，打通了茹枫的电话。
“怎么样？”陈辰问道，“我的计划没搞砸吧？”
茹枫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目前看来锁定的头目就有二十多人，小头目超过两百人，这些人还需要一一辨别……不过比之前的目标要小多了。等下会给你们分配一批名单，你一个个找上门去问问情况。”
茹枫之前听陈辰所说计划的时候，也质疑过，如果贸然炸掉周围的信号塔，那么人群混乱之下说不定反而会打起来，当时陈辰是说会去找一个朋友帮忙，却没想到找来的是717。
——看来“717来自基金会”这个说法可能并不只是传言。
电话挂断之后，茹枫的名单还没有这么快发来，需要将那些人进行分类调查定位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得等他们先稳定了下来，回到了各自的团伙里，然后才好一网打尽。
趁着这个时间，两人就先去吃了个饭，稍微补充一下刚才消耗的体力，然后又到旁边的美食街里去逛了逛，又到旁边的商场里去逛了逛，又到奶茶店去坐了一会儿，又到汉堡店去买了点吃的，接着又去看了个电影。
直到他们吃晚饭的时候，都快吃完了，陈辰的手机才震动了一下，一份名单和简要资料传了过来，还有配套的区域定位。
名单上标注的这些名字目前位置都在西区，应该也是考虑到了两人对那边比较熟悉。
“哇，好高的效率。”
陈辰扫了一眼名单，确认了一下这些人所在的具体地址，然后看向了坐在对面，正在用漏勺在火锅里面捞来捞去的纪之瑶。
“走啦走啦，别吃了，再吃你等下自己打车回去。”
纪之瑶白了他一眼，也把之前因为被热气而起雾的眼镜重新戴好，跟着站起身来，买了单出去。
回西区对他们来说自然是轻车熟路，要找的地方对他们来说也并不陌生，第一个目标就位于距离城寨不算太远的一栋超级公租楼里。
根据资料，盘踞在这里的有一个头目和五个小头目，传递消息的马仔不知道有多少，没有那么多精力去一个个追踪。
陈辰和纪之瑶来到这栋楼的楼下，仰头着足有七八十层的摩天楼，沉默了一下。
“这里面？”纪之瑶仰着头问道，“我们一个个敲门进去？”
这种楼房内的居民密度比被摧毁之前的城寨也不遑多让，一层多的能住六十多户，这八十层高的摩天大楼里面最多能有近万人，一家一家敲门过去，先不提会不会打草惊蛇，怕是手都得敲肿来。
“当然不是。这种时候当然得请教专业人士。”
陈辰说着就再次掏出了手机，拨通了电话。
“老孟啊，帮我查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