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麒麟发现,宫余年对于围着自己做事很是熟稔,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做了许多次的习惯性行为。
尤其是顺手投喂,别以为他没注意到,这人有次想往他帽子里塞苹果,半道改向,递他眼前。
张麒麟很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他对他,没有任何熟悉的感觉。
但对方对于自己应当是极熟悉的,虽然他装的初识,但处处是不太用心遮掩的破绽。
更重要的是,他身上没有什么不好的气息,血脉也没有给自己任何的警惕。
这个人,对自己,似乎毫无恶意,并在行为上有着习惯性的关心,他或许能够从他身上知道一些自己的过去。
张麒麟,便刻意的对人放纵了些。
……
“张爷、宫先生,地图解出来了,阿苎领队请两位去向导那一趟。”
张麒麟起身,等着宫余年也起身迈步后,与他并行。
在这人第一次进到定主卓玛的营帐,见到那位的‘儿媳’时,张麒麟就感受到了一种切实的杀意,青年看年轻女子的眼神,如同在看需要销毁的垃圾。
青年毫不掩饰自己对对方的不喜,言谈之间冰冷而讥讽。
“阿苎小姐,别什么不人不诡的东西都往回捡,小心招来厄运。”
青年站在半掀的门帘处,风裹着他的声音吹向营帐里:“禁婆的骨香,也掩不住诅咒的腐臭,能够作为人类死去,未尝不是一种善终。”
青年手指微动的那一瞬间,‘儿媳’应该是切实的感受到了那种杀意,她的面色有一瞬白的不正常,素白的素白的,像是死人的脸。
如今二人要再次碰面,张麒麟不免有些担心。
他紧紧的跟在青年的身边,若是青年突然暴起,他也好拦上一拦。
青年给张麒麟的感觉一直很矛盾,危险又无害。
危险,针对他人;无害,面向自己。
眼角的余光映着青年高挑的身姿,这人也是一位曾相交过的‘长生’异人吗?
但他的记忆里,对青年,真的毫无印象。
和张不逊相关的寥寥记忆里,也没有宫余年这个名字……
……
在兰措休整的时候,张余山听着无邪鬼鬼祟祟的,被那个叫吉祥的小子带去了那个藏老太婆的方向。
虽然是另一个世界的‘吴斜’,但是,这种轻信于人的天真,真无愧于吴家的用心培育。
火焰的跃动中,张余山的手上,纹路鲜红的蛛蛊轻轻摇摆着足肢,展示着自己身上宝石一样的色泽。
‘主人,主人,你看看我,最近风里来雨里去的,蛛蛛我的外壳都糙了,要是不得小族长喜欢,让小团那只胖麻雀拔了头筹可怎么办呀!!!’
‘嘤嘤,不被小族长喜欢,又被主人嫌没用,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张余山头痛的按按眉心,不知是不是转换时空的影响,小红的性格变得颇有些造作。
青年曲指顶了顶红纹蛛蛊:“乖,今天的你比昨日更好看,小团拔不了头筹。”
那只胖麻雀,满心都是吃食和打小报告,哪有什么多余的心思争宠。
听说,那只胖鸟去了张三山那,监督着海字辈的小崽子重修,如鱼得水玩的不亦乐乎,重新找回了最初给山字辈小崽子们督学的快乐。
百足蛊颤巍巍的爬出衣袖,伏在青年的手腕上,朝着无邪离去的方向不断摆首。
青年略有舒展的眉宇重新打起褶皱。
真是,令人不虞的‘天命’……
……
青年被带着墨镜的黑衣男子拦在一片沙丘的背面,风声里隐隐传来无邪近乎质问的声音。
青年面色发冷,语气硬的掉渣:“让开!”
墨镜男子不退反进,笑嘻嘻的脸上透着杀意:“村长的侄子也是你吧?从雪山追到沙漠,宫小先生好毅力呀~!”
“但鬼鬼祟祟死缠烂打的人,可不招哑巴喜欢。”
“烂桃花,就要及早掐掉,你说对不对?”
“呵,那你该先捅无邪一刀,在鲁王宫里把麒麟竭换成黄连汤。”
听着风声里,无邪越发穷追不舍的话,青年不愿再和黑眼镜纠缠。
“得罪了。”
一掌探出,黑眼镜抬臂格挡:“正想讨教一下呢~!”
两人几次交手,好几次红纹蛛蛊都想趁机给墨镜男子来上一口,却被张余山制止。
打就打了,但要是用上蛊,族长又会下意识的放血,还容易增加隔阂,谁叫汪家那群死玩意最爱用毒,各种邪术百无禁忌。
“年轻人身手不错嘛~!”
荡开对方的拳头,两两对视间黑眼镜还有心情调促一句。
他每一招都照着要害去,有心打死打残,但这人对他却收手收脚的,要不是身手够好,瞎子得蹲在身边求他别死。
青年不语,只是指尖吞吐出寸许清辉,狠狠的戳了一下对方的麻穴,然后一脚把人踹出三丈远。
要不是要试试用几分力才不会把这只‘黑瞎子’踹死,他何必束手束脚的。
黑眼镜从地上趴起来,揉着发痛的腹部,看着青年越过沙丘。
想着自己一口一个年轻人时,对方眼中浅浅的嫌弃,黑眼镜一个后仰,平躺在沙地上摆烂。
啊呀呀~!这次真是撞到了一块儿铁板了呢,也不知道这位又是从哪里蹦出来的张家人。
不过,也好吧,至少他看起来对哑巴很在意,也没有三句不离归族。
……
“……你了解,那种什么都不知道的感受吗?”
“我了解……比你……更了解……”
“……”
“我是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我想找到我和这个世界的联系……”
“……我从哪儿来,又该到哪里去……”
“我若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没有人会发现……”
“我这样儿的人不会留下任何的痕迹,就像这个世界上从未曾有过我的存在……”
“……”
“不是的!!!”
无邪还未说出口的话,被一个急促的声音打断。
沙丘背后跑来的青年,眼睛红红的,看起来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会知道,我们都会知道!!!”
当族长离开,张家人怎么会不知道呢?
青年在张麒麟身前不远处蹲下,他抬起手似乎想要抓住对方的手臂,最后却局促的放在自己的膝上。
“你也不是没有过去的人,你生于西藏墨脱的雪山,你的母亲白玛给你取了个小名,叫做小官……”
青年传音成线,将对方过去的一角揭露于张麒麟的耳中。
张麒麟的眼瞳微微一颤,不知是惊异于话中的内容,还是青年传音的手段。
他倾身,用手压住青年的肩膀:“你到底是谁……”
张家人……还是……汪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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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纹蛛蛊:哼,没用的蛛蛛是个草……
红纹蛛蛊:都不叫人家红宝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