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一声,五楼的另一个边户开了门,一个大姐披着件儿衣服站在门口。
“不跟他计较了,也没用,再把他吓坏了,得不偿失,一会儿他就不闹了。”
说完她就回去了。
我又看了看六楼那扇紧闭的大门,人家不愿意开,我们总不能强行破门吧,就算是野兽生活在文明社会也得守法,我现在冲上去把人家大门卸了,估计三年吃喝住行就有保障了。
宋大哥看着我们一摊手:“大家伙都习惯了,但这个声音嘛,就数我们家最清楚,唉说不成。”
他怕我们现在楼道里说话吵着别人,顺手就把我们带到了屋里。
他家客厅不大,两步就坐到了沙发上,宋大哥就像好不容易找着两个听他说话的人,那个嘴就没停过。
“唉总算有能说说这个事儿的人了,楼里年纪大的人多,要么就是懒得计较,要么就是年纪大了根本听不见,憋死我了。”
我一边听他倾诉,一边打量他们家的情况。
他家很干净,米白色为主,墙上挂了几幅清新可爱的挂画,还有一个淡粉色玩偶形状的单人沙发。
坐在我旁边的光头自觉接过唠嗑的任务。
“不憋不憋,老哥你在这儿住了几年?这楼里到底是咋么一回事儿?”
宋大哥一拍大腿:“我刚搬过来那几年可以呢呀,就这两年说不上来的奇怪。”
他起身给我们倒了两杯水,一屁股坐在了侧面的单人沙发上,几乎要把那个懒人沙发坐爆了。
他搓着自己的胡子开始絮叨起这栋楼的事儿。
他搬过来已经五年多了,就他一个人住。
一开始这楼里还有一小半租户,都是附近上班的年轻人,一切都算正常,只是后来看人越来越多,楼栋里莫名其妙地变的暮气沉沉。
他跟顶楼的小孙还算熟,起因是他搬来以后不止一次遇到小孙给四楼的小崔送饭。
小孙有个听起来很大的名字,叫孙天齐,可他似乎没撑起来这个名,反而像是被五指山压得喘不过气。
而四口的大姐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崔妤。
宋大哥这个人大大咧咧的,心里憋不住事儿,遇见两次以后张嘴就跟人家打听,一开始孙天齐不愿意说,还是后来宋大哥主动帮他们搬了两回东西,他俩这才慢慢熟起来。
在他的眼里,孙家父子是一脉相承的沉默寡言,一个比一个闷。
孙天齐的妈妈走的早,这爷俩哪怕在楼下碰着了,也只是对视一眼后就各干各的。
孙天齐这个人工作挺刻苦,常年加班,经常是整栋楼最后一个回家的。
后来老孙觉得他这个作息会打扰自己,干脆掏出积蓄来给他买了个房子,爷俩正式分居。
宋大哥说着说着就感慨两声:“父子俩虽然嘛不爱说话,但都是好人,怎么闹成这样?”
按他的说法,老孙这个老爷子每天一睁眼就往外跑,要么就在楼下坐着,要么就去旁边的公园看别人拉琴下棋,反正就不在家呆着。
你说他天天往人堆里钻吧,可他偏就不是那个会说话的人,而孙天齐也是个独行侠,什么聚餐啊饭局啊一概不去。
这父子俩的家,那是一点儿家味儿都没有。
“这俩人奇怪的很,你说感情好吧,谁也不理谁,你说感情不好吧,那也不对。”
宋大哥大概说了几句,就说那买房的事儿,原本孙天齐是想自己买的,可是老孙不同意,非要自己掏钱买,只写儿子的名字。
但是这样一来孙天齐又不乐意了,他对自己的这个老爸似乎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就不愿意承他的情,隔一段时间就往老爷子卡里打点儿钱,老孙不要都不行。
光头听得认真:“这个我大概能猜出来点儿,听说楼上大爷对自己儿子严得很,估计也是有了阴影了。”
宋大哥“啧”了一声,指了指楼下:“你说那个事儿,我也听人说过,孙天齐身上到现在还有疤,不得了。”
“但我是觉得他自己也挺过意不去的,要不也不能这么一直帮衬人家,不像是会因为这个记恨他爸的人呐。”
“反正他老爸爸自从摔坏了,就跟疯了一样,三天两头折腾上。”
我听的差不多了,终于问出了心里的疑问:“老哥,地下室你平时去不去?我听楼里的人说,下面儿好像不咋安全呢?”
宋大哥一听就皱起了眉头:“你要说地下室我还真没咋去过,前两年有一个夏天热得很,哦吼他们旁边晚上打麻将的嘛,总是去地下室尿尿,气温嘛一升上来,楼道里全是那个味道。”
“然后我就去那个地下室墙上贴上两张纸,让他们再不要在楼里尿,诶就那天,刚下去就听见有人吃饭呢,你说这叫什么情况,说话也没人理我。”
“后来他们说有那个老头老太太在下面给流浪猫搭窝喂饭呢,估计就是小猫,我也没管。”
说着他像是又想起了什么:“我好像还听过谁说,没事儿别下地下室来着,说是四楼那个的魂儿吓掉了,就在下头呢,乱七八糟的,我不信。”
说完他忍不住打了哈欠,打到一半他才反应过来,硬是憋回去了。
我俩很有眼色地站起来就准备走,宋大哥客气地说改天再聊。
“唉我今天也是急了,其实也没啥计较的,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后我就当没听见。”
我和光头又安慰了他两句,还没等宋大哥回话呢,我就听见一道沉重的呼吸声在头顶上幽幽响起。
我放轻脚步上了半层楼,打眼就看见孙家的门错开了巴掌大的缝,一张皱巴巴的人脸凑在门口看着我,晦暗不明。
我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涩味。
只一眼我就确定了这是孙天齐他爸,父子俩长得很像,可还没等宋大哥他们跑上来,老孙头就迅速关上了门。
“啊?他自己开门了?”
宋大哥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但他的情绪已经平复了,也不打算再细究。
我和光头轻手轻脚地下楼回了房间。
一进去我就说道:“你注意到这个老宋大哥的房子没,他一个人住,装扮得竟然那么小清新,那小沙发小茶几,是女生喜欢的类型。”
光头一抻脖子,“唉我一眼就看出来了,现在是这个老哥不对劲对吧?”
可我又摇摇头:“他只是有一点儿,主要还是楼上那位,听老哥和老太太的意思,这个孙天齐应该是个不错的孩子,硬是给养成一个性格孤僻的人,你不觉得这个套路听起来有点儿耳熟吗?”
光头眼睛一亮:“那不就老四爷爱干的事儿么!”
我点点头,根据我们知道的过往,老四爷看似温和慈祥,但总是在无形中压迫摧毁着容远他们几个的内心世界。
我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没准儿他也挫败过,好好的孩子他怎么就教不坏呢!
不论如何,我俩暂时把目标锁定在顶楼老孙身上,还需要进一步确定。
天亮以后我就开始联系刘红,想看看她到哪儿了。
可点开她的语音回复后,我的脑袋上挂满了问号。
“我已经来伊犁了,你弟弟妹妹他们找我,反正离得近,我就先来了。”
她说完后,杨思佳的声音紧跟着冒了出来:“对啊对啊,大哥,我们刚回来就发现一个嫌疑人!”
嗯?
他们竟然也有嫌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