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小车与一辆卡车还未驶入顾家村,蜿蜒的土路上腾起的烟尘,便已引得田间劳作的村民们纷纷直起腰身。
日头正烈,大家手搭凉棚,目光齐刷刷投向那逐渐清晰的车队,好奇的窃窃私语在田埂间蔓延开来。
治安主任此刻坐在前排,激动得脸色通红。
车子刚放慢速度,他便摇下车窗,半个身子探出窗外,扯着嗓子喊道:“大伙儿都看看!
言心他们家给咱们村送化肥来了!
村里的民兵,都赶紧到大队部集合,搬化肥!”
他嗓门儿高,声音洪亮,传的老远。
连喊几遍,众人都听清了,三三两两扔下手中的农具,朝着大队部方向赶去。
载着村支书、治安主任和妇女主任的那辆车,跟在货车后头缓缓驶向大队部。
而另一辆载着顾家人的小车,则在顾南海的指引下,径直朝着顾家老宅驶去。
车子稳稳停在顾家门前。
车门打开,林言心率先踏出车门。
阳光洒在她身上,将她俊秀的面容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还没等她抬脚迈进院门,就听见一阵清脆的自行车铃声。
抬头望去,只见知青刘顺正骑着自行车,后座上坐着小雅,两人从小雅家院子里出来。
小雅今日精心打扮过,辫梢系着崭新的红头绳,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她正挥手与父母告别,转头的瞬间,目光与林言心视线相撞。
原本骄傲的神情瞬间凝固,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在整个顾家村,小雅是最看不惯林言心的人。
她始终不明白,一个童养媳,为何会被顾家人捧在手心里,不仅吃得好、穿得暖,还处处护着。
每次看到顾家人对林言心关怀备至,小雅心里就像扎了根刺。
她故意怂恿村里的小孩子,跟在林言心身后,大声喊着“童养媳”,看着林言心窘迫的样子,她就觉得痛快。
久而久之,这一招似乎还真起了作用,林言心开始刻意疏远顾南海,这让小雅好一阵窃喜。
可就在前段时间,村里突然传开,说林言心的亲妈来接她了。
好奇的小雅也跑去看热闹,只见那位自称林言心母亲的女人,衣着时尚,妆容精致,一口标准的京腔,和这村里的农妇们简直天差地别。
那一刻,小雅心里满是羡慕,甚至暗暗希望自己要是那个被遗弃又幸运找回的孩子该多好。
林言心被沈清梨接走的当天,小雅就迫不及待地爬上了刘顺的床。
事后,她不仅没要一分彩礼,还主动和刘顺约定好今日来娶亲,唯一的要求,就是让刘顺骑着自行车来接她,她觉得这样既浪漫又赶潮流。
小雅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道:“言心,我听说那女的根本不是你亲妈。
怎么,又没人要你了?”
林言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毫不示弱地回怼:“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们林家人多着呢,有的是人抢着要我!”
小雅撇了撇嘴,满脸不屑:“有什么了不起的?
有人要你,你不还是跟着顾家人回来了?
看来还是被你们林家人给遗弃了。
啧啧,我要是你,被家人扔了一次,再扔第二次,哪还有脸活着?”
“你一黄花大闺女,都敢半夜爬刘知青的床,脸都不要了,不也活得好好的?
我光明正大地跟家人回家,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不仅要活,还要活得比谁都好,让你好好看看,我到底能有多幸福!”
林言心双手叉腰,眼神坚定,说完,她转身就往顾家院子里走。
走到门口时,又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望向刘顺:“刘知青,这女人啊,能豁出去爬一次床,保不齐就能爬第二次。
你还是回家好好看紧你老婆吧,当心哪天她又爬到别人床上去了。”
小雅万万没想到林言心会说出这样的话,顿时恼羞成怒,双眼瞪得通红:“你少往我身上泼脏水!
我和刘顺是正当恋爱关系,结婚也是因为感情深厚,水到渠成。
你无凭无据就在这儿诋毁我的名声,信不信我去派出所告你!”
“好啊,你去告啊!”林言心神色淡然,毫无惧意,“你去告的时候,最好把村东头的赖三也带上。
他最喜欢听墙根了,说不定知道些什么小道消息,到时候能给你提供点证据。”
林言心不过是随口一说,小雅却瞬间慌了神。
赖三在村里那可是出了名的无赖,平日里游手好闲,净干些偷鸡摸狗、搬弄是非的勾当。
他最爱在夜深人静时,偷偷摸到别人家窗下听墙根,第二天再添油加醋地在村里到处宣扬。
小雅清楚地记得,那天自己从刘顺那儿离开后,回家路上确实撞见了赖三。
当时他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让她心里直发毛。
此刻被林言心这么一提,她刚才的嚣张气焰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却又不甘心就此认输,气呼呼地哼了一声:“懒得理你,一个没人要的赔钱货,还好意思在这儿说我!”
一直站在旁边的顾顺心早就听得火冒三丈,此刻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指着小雅大声说道:“你说谁是没人要的赔钱货?
说的不就是你自己吗?
你爹妈哪天不骂你两句赔钱货,你这日子都过不下去吧?
我告诉你,我们家言心,有的是人抢着要!
你知道她家现在有厉害吗?
住的是宽敞明亮的大房子,吃的是山珍海味,哪样不比你强?
这次言心回来,还给村里送来了一卡车化肥呢!
而且啊,她这次回来,可是要和我小哥结婚的!
哪像你,上赶着爬男人的床,不要彩礼就跟人走,也不嫌丢人!”
顾顺心这一番连珠炮似的话,说得小雅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话,只能跺了跺脚,转身拉着刘顺,骑着自行车灰溜溜地离开了。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顾家人这才松了口气。
顾南海轻轻拍了拍林言心的肩膀,安慰道:“别跟她一般见识,大家都想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