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金碧辉煌却森冷如冰窟,东方曜高踞鎏金龙椅之上,阴鸷的目光如毒蛇般缠绕着阶下的风铃儿。他苍白修长的手指轻叩扶手,唇角勾起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那笑容看似慈悲,眼底却翻涌着扭曲的恶意,恍若恶鬼披着菩萨的皮囊,连殿中摇曳的烛火都在他周身投下狰狞的阴影。
“风少侠,做的不错。”东方曜的嗓音裹着蜜糖般的笑意,却像毒蛛吐丝般缓缓缠绕上风铃儿的脖颈。他苍白的手指在鎏金扶手上轻轻敲击,每一声脆响都仿佛在丈量对方的心跳,那双看似含笑的眼眸深处,正翻涌着令人战栗的恶意。殿内烛火忽明忽暗,将他半边面容映得如同庙里剥落的泥塑神像,慈悲相下尽是腐朽。
“现在很多人对我们天下一还有不少误解,我希望,风少侠能让他们永远闭上嘴巴。”他慢条斯理地从袖中取出一柄薄如蝉翼的短刃,刀锋在烛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晕,“就像今天一样。”
殿外忽然传来一声夜枭的啼叫,尖锐得像是亡魂的呜咽。东方曜的笑意更深了,他将短刃轻轻放在案几上,推向前方,金属与檀木相触的声响,在死寂的大殿里格外刺耳。
“风少侠从今天的事情中学到了什么?”东方曜的声音带着教书先生般的循循善诱,却让殿内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
风铃儿的指节攥得发白,喉头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东方曜见状低笑出声,忽然抬手打了个响指。殿侧帷幕应声而落,露出铁笼中血肉模糊的一具躯体,正是今日那贩瓜老农。
“哼。”风铃儿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冷笑,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却将翻涌的悲恸硬生生压成眼底一抹血色。她抬手抹去溅在唇边的血渍,忽然咧开一个比东方曜还要森然的笑容,“所谓怜悯,不过是成功路上的绊脚石罢了。”
“好,晓秋,带风少侠回去换药。”东方曜满意地满意地颔首,指尖在案几上轻轻叩击两下。帷幕后,晓秋坑着头不紧不慢的走出,每一步都像是被丈量过,手中托盘里的金疮药散发着苦涩的清香。
风铃儿起身时衣袖带翻了茶盏,褐色的药汁在青石地上蜿蜒成一条扭曲的小蛇。她盯着那条渐渐凝固的痕迹,忽然又抬头看见了老农被拖走时在地上拖出的血痕,原来在这天下一,连死亡都能被冲泡成待客的茶汤。
烛影在厢房内不安地跳动,将风铃儿瘦削的身影扭曲成一道锋利的剪影,斜斜地钉在斑驳的灰墙上,恍若一柄悬而未落的薄刃。晓秋指尖沾着药膏,在伤口处游走时轻得如同拂过蛛网的晨露,生怕惊醒了蛰伏在伤痂下的痛楚。
“你怎啊搞啊搞成这副样的撒?”晓秋将银针在烛焰上轻轻一转,针尖霎时凝起一粒赤红的火珠,在昏暗中划出一道灼目的光痕。
“嘶,不搞成这样子她俩没办法脱身啊。”风铃儿倒吸一口冷气,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却仍扯着嘴角笑道,话音未落,银针已刺入皮肉,她猛地攥紧了身下的被褥,指节发白。
烛火忽地一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一个紧绷如弓,一个颤抖似弦。晓秋抿着唇,手上的动作却不停:“就你能耐,把自己当盾使。”针尖游走间,带出一线暗红的血珠。
“疼疼疼疼~”风铃儿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尾音打着颤儿往上飘,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儿。她身子一歪,额头抵在晓秋肩上,发丝间淡淡的血腥气混着汗味,“晓秋姐姐轻点儿嘛~”
晓秋手下一顿,针尖悬在半空。烛光映着她半边脸,明明灭灭间,眼角似有晶莹一闪而过。
“乖乖,现在会发嗲了嘛?”她声音发紧,却到底放轻了力道,“哎哟喂,那刻儿拎刀冲的狠劲呢?现在倒晓得卖乖了嘛?”
窗外忽地卷进一阵夜风,吹得烛火剧烈摇晃。墙上交叠的影子倏然散开,又纠缠在一起。风铃儿趁机抓住晓秋的袖角,指尖还带着未干的血迹,在她的衣料上蹭出几道浅痕:“我若不去,现在躺在这儿的就是……”
“闭嘴!”晓秋突然厉声打断,银针\"当\"地落在铜盆里。她抓起药瓶的手抖得厉害,药粉簌簌洒在伤口上,像是落了一场细雪。寂静中,唯有风铃儿压抑的喘息声,和更漏滴答作响。
风铃儿突然支起身子,伤口处的药粉簌簌落下。\"不好,三更了……”她倒抽着凉气,手指死死扣住床沿,\"我说过要去和她们碰头……”
“二显,当自家是铁打的啊?再动下子,伤口要见骨头了喂!”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更夫沙哑的梆子声。晓秋一把按住她肩膀,力道大得惊人,烛火映着她发红的眼眶,像是淬了火的刀子。
“放心,我们都是刻意避开要害的。”风铃儿却已经撑着站起身,单薄的里衣被血渍晕开大片暗红。她抓起桌上的短刀,刀鞘与桌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那我陪着你。”晓秋一把攥住风铃儿染血的袖口,指尖深深掐进布料里。她另一只手抄起药箱里的剪子,铜柄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
深夜的巷弄幽深如墨,青石板路上浮动着潮湿的雾气。几缕残破的月光从歪斜的屋檐间漏下来,在凹凸不平的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风铃儿扶着斑驳的砖墙艰难前行,单薄的里衣早已被冷汗浸透。她每走一步,腰间的伤口就渗出新的血珠,在青石板上留下断续的暗红色痕迹。夜风卷着血腥气在巷弄中盘旋,引来几只野猫在暗处发出凄厉的叫声。
清风骤起,巷弄两侧的老槐树突然簌簌作响,叶片打着旋儿飘落。一片落叶擦过风铃儿的脸颊,带着夏夜特有的清凉。
“白天至于打得这么疼吗?”乐正绫捂着发酸的臂膀,龇牙咧嘴地揉着淤青的手肘。月光下,她白皙的皮肤上泛着几道刺目的红痕,像是雪地里落了几瓣红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