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良起初不同意,但在广寒仙子的劝说下,终是答应了下来。
不管怎么说,暗中他已经知道这个儿媳妇的身份。
对于月宫之主,他自是不敢有什么态度。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几天下来,村间的小路上,王婶垂头丧气地找到乘风。
\"阿卫啊,你这要求也太高了!\"
她胸脯剧烈起伏着,脸上的胭脂被汗水洇成两团暗红。
\"年轻漂亮的大家闺秀?咱们这穷乡僻壤的,方圆百里大概都寻不出几个。”
“就是普通人家未出阁的小姑娘,数来数去也就那几个,还早被媒婆踏破了门槛。\"
乘风刚要开口,王婶又急火火抢过话头。
\"更何况,老宋头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人家姑娘家一听岁数,脑袋摇得比拨浪鼓还快。”
“昨儿个我去李家庄说亲,那户人家的老母亲,差点没拿扫帚把我撵出来,说我是存心糟践她家闺女!\"
乘风微微皱眉,面显不悦,“王婶,你没提千两黄金的聘礼?”
“这我怎么能忘?”
王婶摇头,\"没有千两黄金聘礼,你王婶我都不敢接这个媒。”
“结果倒好,有人当我是痴人说梦,说我编瞎话骗他们。还有张家那老泼皮,直接就要动手打我。\"
说道难处,王婶气得直拍大腿,帕子上的碎花随着动作晃得人眼晕。
\"听婶子一句劝,降低点要求吧。隔壁村的刘寡妇,丈夫走了三年,为人勤快本分,带过来的小儿子也乖巧......\"
“寡妇?”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乘风打断:\"我老爹辛苦一辈子,怎么能随便找人凑合?聘礼我可以加到两千黄金,你再辛苦一下。\"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百两黄金递了过去。
“婶子,这是你的辛苦钱,你再费费心。”
\"人贵有自知之明\"这几个字,在王婶的喉咙里刚刚冒出,咕嘟一声,又咽回肚里。
她接过这个黄橙之物,未再有一言,就连离开的步伐,比平时都轻快三分。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乘风陷入了沉思。
也难怪别人不信,虽然自己有座大金山,却一直都扔在那里,没去动。
家还是跟以前一样,普普通通,并没多大改变。
这种样子,别人又怎么会相信自己能出得起千两黄金?
难道我还要做出些改变不成?
可是,在这穷乡僻壤之中,再改变又能怎样?
乘风摇了摇头,望向眼前这片熟悉的村落。
目光所及,是歪歪扭扭的黄土院墙,是屋顶上被风吹歪了的稻草。
脚下是坑坑洼洼、一下雨就泥泞不堪的土路。
远处是连绵起伏的山丘,贫瘠的土地上,顽强地生长着稀疏的庄稼。
这就是穷乡僻壤,偏僻、闭塞、资源匮乏,被时光遗忘的角落。
这里再怎么改变,也无法与繁华的城市相比。
城市?
念及这两个字,乘风心头一动,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在心头升起。
回到家中,他静静等待。
又三天过去。
王婶拖着疲倦的步伐再次来到,心不甘情,不愿地将那一百两黄金退到面前。
“我尽力了,真尽力了……没一个同意。”
乘风只是笑了笑,感谢了一番,并没收那黄金。
王婶走后,他与广寒仙子交代了一番后,腾云落于掖邑城。
掖邑古城虽不算太大,却人流攒动,各种喧嚷声,吆喝声,此起彼伏。
沿街酒楼、店铺林立,彩旗飞扬,飞檐斗拱,一派繁荣景象。
沿着一条宽阔的青石板路,乘风向着前方行了下去。
道路两旁的店铺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高大、规整的围墙。
围墙后,可见掩映的绿树和气派的灰瓦屋顶。
空气中,那股浓烈的市井烟火气渐渐被一种肃穆、沉静的氛围替代。
又行不远,前方出现了一座肃穆庄严的建筑。
大门两边,各立一对张牙舞爪的石狮。
顶上竖着一块硕大牌匾,上书四个黑漆金字,赫然是:掖邑县衙。
没有丝毫犹豫,乘风踏入的脚步,更是加快了几分。
不为别的,只为这里面有他喜欢的事物。
霎那,登闻鼓声响起。
他抬手,落槌。
“咚!”
鼓声低沉,如夜雷初响。
再一击。
“咚——咚——”
频率渐急,打击乐的节奏感自鼓皮迸出,似雨击芭蕉,又如战马奔腾。
鼓音入耳,热血沸腾。
乘风立于鼓前。
袍袖翻涌,若流云揽月。 墨发飞扬,如惊鸿掠影。
抬腕,落槌。 力道收放似拈星摘露。
身姿起转间,尽是泼墨山水般的写意风流。
这已不再是申冤的鼓声,更像是在举行一场畅快淋漓的音乐会。
那激昂的鼓点,穿透了一切阻隔,响彻整个掖邑古城。
如此大的声响,引起了巨大轰动。
数十名皂衣衙役迅速涌来,看到乘风的样子,水火棍顿地,竟都傻眼。
书吏抱纸笔跌撞入堂,惊魂未定。
掖邑城的县令姓孙,五十多岁,此刻正在后堂与一年轻小妾沟通。
听闻鼓声震天,他腿一软,竟无法再继续下去。
高价买的大补丸刚刚起效果,就因这鼓声失去效力,这让他懊恼不已。
他愤怒地从小妾身上爬起,穿上官袍,怒气冲冲地上了公堂。
此时,乘风已停止了击鼓。
待看清击鼓之人,孙县令满脸铁青,将惊堂木狠狠一拍。
“何方刁民?有何冤情?竟敢在此胡乱击鼓。”
此时,鼓声余波中,街市炸开,人流如决堤洪水,纷纷涌在衙前。
人墙密密麻麻,层层叠叠。
无数双眼睛,均以诧异地眼神落在衙内击鼓之人身上。
没想到会引来这么多人,乘风也觉得这鼓敲的有些过头。
怪当初跟司徒亦凡玩架子鼓太疯,一看到鼓,就手痒难耐。
他摇了摇头,干咳了两声,“老爷,小民曲镇宋家庄人,名叫乘风。”
“这次来,虽没什么冤情,却有天大的事情想与你商量。”
“你……你说啥?你没冤情?”
孙县令的惊怒卡在喉咙里,脸色由铁青涨成了猪肝色。
刚才正在天人交战,却被这小子的鼓声给惊扰,白白损失了一颗昂贵的药丸。
“大胆刁民,竟敢戏弄本官,既然没冤情,你敲鼓作甚?”
说着,他将惊堂木使劲一拍,对两侧的衙役怒声吩咐。
“来人,将这刁民给我拉出去重打三十大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