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镇北王府的清晨总是从一碗热腾腾的羊汤开始。顾慎披着单衣坐在小院的石桌旁,看着厨娘将刚出锅的汤饼端上桌。汤色乳白,上面撒着翠绿的葱花,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世子爷,趁热吃。\"厨娘王婆笑眯眯地递上竹筷,\"按您吩咐,多加了胡椒。\"
顾慎刚要动筷,忽听院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侍卫统领赵虎匆匆进来,抱拳道:\"殿下,周大人又在闹了,说再不见'铁手先生',就要绝食。\"
顾慎慢条斯理地搅了搅羊汤:\"那就让他饿着。对了,去厨房拿几个胡饼给他闻闻,别真饿死了。\"
赵虎憋着笑退下。顾慎这才低头喝了一口汤,热流顺着喉咙滑下,整个人都舒坦了。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叶明应该已经出发两个时辰了,不知路上可还顺利。
\"世子。\"老管家福伯走进院子,\"王妃请您过去一趟,说是新得了些江南来的茶叶,请您品鉴。\"
顾慎放下碗,擦了擦嘴:\"母亲今日气色如何?\"
\"比前些日子好多了。\"福伯笑道,\"今早还去花园走了走,摘了些桂花说要给您做香囊。\"
顾慎心中一暖。自从父王出征,母亲就一直忙活家里生意上的事,难得今日有兴致。
方然的院落清幽雅致,几株金桂开得正盛,香气浮动。她正在廊下煮茶,见顾慎来了,眉眼弯弯:\"慎儿来得正好,水刚沸。\"
顾慎行礼后坐下,看着母亲娴熟地温壶、投茶、注水。茶香与桂香交织,让人心神宁静。
\"听说叶明昨夜来了?\"当然将茶汤倒入青瓷盏中。
顾慎接过茶盏,轻嗅茶香:\"是,今早又匆匆走了。安阳府那边出了些乱子。\"
方然叹了口气:\"那孩子年纪轻轻就当知府,也是不易。你得多帮衬着些。\"
她顿了顿,\"对了,我让厨房准备了些桂花糕和蜜饯,你派人给他送去。\"
顾慎笑着应下。母亲一直把叶明当半个儿子看待,每次他来,总要塞些吃的用的。
离开母亲院子,顾慎径直去了书房。案头上堆满了待处理的文书——军械作坊的账目、边境哨所的补给清单、王府下月的开支预算...他揉了揉太阳穴,提笔开始批阅。
刚批完三份,赵虎又匆匆进来:\"殿下,叶大人派人送信来了!\"
顾慎立刻放下笔。信使风尘仆仆,递上一封火漆封口的信函。顾慎拆开一看,眉头渐渐舒展——叶明已在黑狼山脚下截住了那支可疑商队,虽未找到\"铁手先生\",但擒获了两名北燕细作,正在审问。
\"备马!\"顾慎起身,\"我要亲自去一趟。\"
\"殿下,\"赵虎犹豫道,\"王府不可无人坐镇啊。\"
顾慎沉吟片刻:\"那就请李师爷来。另外,把周延儒带上,说不定有用。\"
一个时辰后,一队轻骑从王府侧门悄然出发。顾慎换了一身褐色劲装,腰间悬剑,看上去像个寻常的富家公子。周延儒被捆着手脚横放在马背上,嘴里塞着布团,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秋日的官道两旁,农人们正在收割最后一季黍米。顾慎放缓马速,让队伍在田间小路上缓行。
一个老农认出了他,颤巍巍地要下跪行礼。顾慎连忙下马扶住:\"老伯不必多礼,今年收成如何?\"
老农咧嘴笑了,露出缺了门牙的嘴:\"托世子爷的福,比去年多了三成哩!新修的灌溉沟渠可管用了。\"
顾慎点点头,从马鞍袋里取出一包盐巴塞给老农:\"天快冷了,注意保暖。\"
重新上马后,赵虎小声道:\"殿下,咱们不是急着赶路吗?\"
顾慎望着远处劳作的农人:\"百姓安居乐业,才是边关稳固的根本。叶明常说要'张弛有度',赶路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队伍继续前行,午时在一处溪流边休整。亲卫们取出干粮——胡饼、肉脯和腌菜。顾慎掰了块饼子,就着溪水慢慢吃着。周延儒被松了绑,却仍被严密看管,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别人进食。
\"想吃?\"顾慎晃了晃手中的饼子,\"说说看,冯保和北燕到底在谋划什么?\"
周延儒别过脸去:\"本官不知殿下在说什么。\"
顾慎也不恼,自顾自地吃完饼子,又取出一个水囊喝了几口。这水囊是叶明去年送的,用上好的牛皮制成,外面还绣着镇北王府的家徽。
休整完毕,队伍继续赶路。日落时分,终于抵达了叶明设立的临时营地——黑狼山脚下的一处猎人木屋。
\"顾兄!\"叶明从屋里迎出来,脸上带着疲惫却掩不住的喜色,\"你怎么亲自来了?\"
顾慎下马,拍了拍挚友的肩膀:\"不放心你一个人对付慕容厉那老狐狸。\"
他看了眼被押过来的周延儒,\"顺便给你带了个'礼物'。\"
叶明眼前一亮:\"来得正好!我们刚从那两个北燕细作嘴里撬出点东西。\"
两人进屋密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