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我过上了真正意义上“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废人生活。
活动范围被严格限制在卧室和相连的小暖阁内。每日起居,皆由金晨管家亲自操持,七文辅助,他们将全部的心疼和担忧都化作了无微不至的照料。汤药、药膳、补品,皆是霍晓晓亲自调配,再由金晨盯着火候,一勺一勺,温度恰到好处地喂到我嘴边。她甚至不假手他人,亲自为我擦拭身体、更换伤药,动作轻柔得仿佛我是一件一碰即碎的琉璃盏。
七文辅助着金晨,只要她有吩咐,立马照做!
皇甫龙每日必来数次,有时只是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霍晓晓为皇甫夜行针运气,浑浊的老眼里情绪复杂;有时则会沉声询问她的感受,确认脉象平稳后,眉头才会稍稍舒展。他不再提那晚的惊险,也不再斥责皇甫夜用药的鲁莽,但那紧抿的嘴角和偶尔流露出的、深不见底的心疼,比任何言语都更让皇甫夜触动。
所有人都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皇甫龙跟皇甫夜两个人。
“祖父,孙儿想问您些问题。”我小心翼翼的看着皇甫龙。
“兔崽子想问什么?!”皇甫龙坐在皇甫夜床边,拉着她的手把脉。
“以前您明知道我可能跑了就不会再回来了,也没打算用您手里的东西找孙儿吗?还是您觉得,暗卫会找到我!幻影的黑榜也会拦住我!根本不需要动用他们!”我看着外面。
“哼!小兔崽子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暗卫守护着整个皇甫家,幻影的黑榜应该是可以拦住重伤的你!毕竟你还小,还不到宗师的地步。他们那些人还算够用!没想到也废了不少力气!不让你知道龙隐卫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防止你有能力的时候!做的事情或者遇到棘手的事情,再让他们出现!”皇甫龙瞥了眼皇甫夜:“小兔崽子!老子多年熬鹰,会让你这小雏鹰逃出老子的手掌吗?老实些!这也只是皇甫家的冰山一角!作为继承人,你要想办法护着自己的小命!完成家族任务,老实的给我继位!让你祖父我退休吧!”
我沉默了,果然傻的可爱!怎么就只认为千年世家古族皇甫氏会只有那些东西?眼前这个老头可是古族皇甫氏的族长!他一声令下,我哪还有那普通想过的小日子!真蠢!
飞姐来得相对少些,但每次来,都会带来外界最新的消息,言简意赅,却足够我了解局势。
“倭国皇室递了‘请罪书’,措辞卑微,割让了三处海外利益,并承诺严惩‘擅自行动’的相关人员。萧氏皇族那边,宗族族长亲自带着厚礼登门致歉,并交出了两个旁系子弟当替罪羊。老爷子收了礼,但没见人。”飞姐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经济上的打压暂停了,但暗中的监控和制约不会撤。他们这次,算是伤筋动骨了。”
我靠在软枕上,小口喝着金晨递来的参汤,闻言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这种结果在意料之中,千年世家的底蕴一旦真正展露獠牙,足以让任何势力胆寒。皇甫龙的雷霆手段,既是为了替我出气,更是为了震慑所有潜在的敌人。但看着更像在教训我!让我见识皇甫家的底蕴,警告我逃跑会被全球通缉!
“家族内部。”飞姐继续道:“名单上的人已全部清理干净,或废黜,或囚禁,或‘病故’。空出的权力和资源,老爷子让我的人逐步接手。经过这次,剩下的都该明白,谁才是皇甫家未来的天。”
我点了点头。乱世用重典,内部的毒瘤必须切除干净。这对我来说,既是挑战,也是机遇:“主子,您真打算让奴继承皇甫家吗?”
“你说呢!我不同意有用吗?老爷子把族谱的长房继承人那页,就是有你名字那页,撕了下来,用荷包装着,天天带在身上。还告诉我!不可能换人!为防止你有小动作!还是放他身上安全!”飞姐有些哭笑不得!
“佳新呢?”我放下汤碗,问道。皇甫龙还真是较真!亲骨肉不愿意用!非得用我这个没血缘关系的!现在跑是跑不掉了,我的画像被收录了。
“John的治疗很成功,药物影响基本清除,虚假记忆也被引导修正。只是…”飞姐顿了顿,“那晚的经历对她冲击太大,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需要很长时间来平复。她暂时住在西苑,由专人照顾,很安静,不怎么说话。”
我沉默片刻。有些伤,需要时间才能愈合,旁人无能为力。
“七雨一直想来看你,被我拦住了。那丫头这次也吓得不轻,不过还算镇定,帮着处理了不少杂事。”飞姐看了我一眼,“等你再好些,让她来伺候吧,她是你用惯的人。”
“是。”我应下。七雨的忠诚和机灵,确实难得。
正说着,霍晓晓端着刚煎好的药走了进来。看到飞姐在,微微颔首示意。
“脉象如何?”飞姐问道。
霍晓晓将药碗递给金晨,坐到床边,再次为我把脉,仔细感知了片刻,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真正的轻松:“根基算是保住了,内力也恢复了一两成。只是这次损耗太大,犹如大树伤根,往后数月乃至一年,都需精心温养,绝不可再妄动真气,尤其忌惮情绪剧烈波动。”她说着,严厉地瞪了我一眼。
“听到了吗?”飞姐也看向我,眼神带着警告:“情绪波动?她不会的!也不敢!”
“听到了。”我老实回答。经历过濒死之境,我比任何人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生机,飞姐说的也没错!我确实不会,也不敢!噬心蛊时刻提醒着。
日子便在这平静而又严格的调理中一天天过去。
我能下床缓慢走动了,虽然走不了几步就需要坐下休息。脸色不再那么苍白,渐渐有了些血色。胸口的玉佩始终散发着温和的暖意,潜移默化地滋养着我,连霍晓晓都感叹我恢复的速度比预想中要快上不少。
七雨终于被允许进来伺候。她见到我,眼圈立刻就红了,跪在床边,哽咽着说不出话。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自己没事。她这才破涕为笑,更加细心地伺候在旁,端茶递水,眼神里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庆幸。
偶尔,我会由七雨和七文扶着,走到暖阁的窗边,看着外面庭院里重新变得生机勃勃的花草,看着天空自由飞翔的鸟儿。体内的虚弱感依旧明显,但那种被囚禁在病榻上的无力感正在逐渐消退。
我知道,距离真正恢复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外界的风波也只是暂时平息,暗流依旧在涌动。倭国、萧氏,还有那些隐藏在更深处、或许与云家、玉佩之谜相关的势力,都不会真正善罢甘休。
但至少此刻,阳光是暖的,风是柔的,家是安宁的。
我低头,轻轻抚摸着胸口那枚温热的玉佩。
活下去。
变得更强。
然后,去面对所有未知的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