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喉结滚动着，却始终咬着牙不肯松口，唯有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心绪。
我周身那若隐若现的盘古神骨光华，早已将“普通人”三个字碾得粉碎。人族之主的尊位，即便对上纵横上古的大魔，也得让对方掂量三分深浅，更何况眼前这少年身上，还萦绕着令神魂震颤的威压。
我将他眼底的松动尽收眼底，悬着的心稍稍落地，声音却依旧平稳如潭：“若只是人族圣主之子呢？还是这世间唯一的嫡脉，将来要承继人族共主之位，更要执掌这大千世界的秩序。”
话音未落，老者的虚影猛地晃了晃，像是被无形的重锤击中。“圣主之子”四个字，无疑是戳中了他的死穴。
他死死盯着我，目光如钩似剑，恨不得将我从里到外剖开，辨清话语里的真假。
可我身后的混沌头骨始终散发着吞噬神魂的寒意，那股能将魂魄搅成齑粉的气息，让他连半分异动都不敢有。
片刻后，他突然发出一声冷哼，语气里满是不甘的狠厉：
“不过是些虚名罢了，还吓不住我！盘古神骨护着你，我没法夺舍，但把你困在我的领域里总还能做到。等我重塑肉身，或是寻到一副好躯壳，再慢慢剥离你的神骨据为己有——到那时，我出世之日，便是这天地间唯一的至尊！”
我心头一沉，暗叫不妙。这老怪物竟还有这般后手，如此一来，我倒真要投鼠忌器了。
“是吗？”
我往前半步，神骨的光华骤然亮了几分：
“你猜我若许久没有音讯，我父亲人族圣主会不会亲自寻来？你猜他有没有通天手段，能扒开这天地的缝隙找到你藏身之处？再猜他找到你时，会不会让你这缕残魂，尝遍魂飞魄散前的所有苦楚？化神之上的力量，你觉得你能撑几招？”
空气瞬间凝固，只剩下混沌头骨吞吐的幽光。良久，老者突然笑了，那笑容挤在枯树皮般褶皱的脸上，像是老木上开出的鬼花，渗得人脊背发凉：
“哈哈哈……人族少主果然有胆魄！方才不过是我对你的考验，你算是通过了，现在有资格和我正面对话了。”
我心里冷笑，这台阶找得可真够圆滑。话音刚落，老者身上的凶戾之气便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刻意装出来的和蔼，连周身的威压都弱了几分。
“前辈这玩笑，未免太吓人了些。”
我扯了扯嘴角，朝旁边挪了两步，稳稳坐在一块青黑色的岩石上。
心念一动，赤冥弑神枪便在红伯的示意下，化作一道赤芒落在我手中，枪尖吞吐的烈焰，将周遭的黑暗都烧得扭曲起来。
“赤……赤冥弑神枪？”
老者的声音突然结巴了，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我手中的长枪，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撼：
“它怎么会在你这里？”
比起盘古神骨，先天至宝同样是亿万年难遇的神物，此刻却像寻常兵器般被我握在手里，这份冲击，远比之前更甚。
我轻轻摩挲着枪身，语气淡然：
“盘古神骨我都快集齐一身了，区区一件先天至宝，有什么好惊讶的？”
恰在此时，红伯的身影从枪身中飘了出来，双手抱胸，嬉皮笑脸地看着老者：
“嘿嘿，老朋友，这么多年没见，你怎么混成这副模样了？”
“你这王八蛋竟然还没死？”
老者一眼就认出了红伯的器灵真身，再联想到方才的对话，我脸色瞬间变得复杂——这两个老怪物，竟是几十万年前就相识的旧识！
“你死了我都死不了。”红伯撇了撇嘴，语气里满是不屑：
“老子可是与天地同寿、日月同辉的存在，就你这缕残魂，也配和我比寿命？”
“难怪……难怪……”
老者喃喃自语，眼神里的不甘渐渐散去。他总算想明白了，若这少年真能被夺舍，哪里还轮得到自己？
几十万年前，这器灵就想找一副合适的躯壳化形，却偏偏看不上世间所有孱弱的肉身，眼前这少年，分明就是最完美的容器，可偏偏有盘古神骨护着，夺舍之路根本走不通。
想通此节，老者的态度彻底变了，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热络：
“好！很好！小子，你算是彻底通过我的考验了！不如你我联手，将来这方天地，便是你我二人的天下！”
打不过就加入，这老怪物倒是看得通透。既然杀不得、夺不得，不如借着我的身份攀附，若将来我真能称霸天下，自己说不定还能分一杯羹。
我握着长枪的手紧了紧，语气平静：“联手的事以后再说，我还不知道前辈究竟是谁。”
“喂！把我的身份告诉他！”
老者立刻转头冲红伯努嘴，摆出一副倨傲的姿态，双手背在身后，倒还有几分上古大能的模样。
红伯嗤笑一声，满脸嘲讽：“你现在不过是缕残魂，哪来的狗屁身份？也就敢在小辈面前摆摆架子罢了。”
“残魂也比你这胆小鬼强！”老者立刻炸了毛：
“方才躲着不敢现身，定是看到我被盘古头骨压制，才敢跳出来逞能！”
两个活了几十万年的老怪物，此刻竟像街边吵架的孩童，你一言我一语地斗起嘴来，谁也不肯让谁，唾沫星子几乎要在空中撞出火花。
我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将赤冥弑神枪往身前一竖：
“打住，前辈还是您自己说吧。这赤冥长枪虽认我为主，性子却依旧桀骜，您就别和他计较了。”
“什么？认你为主？”老者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又像是被惊雷劈中，指着红伯的手都在发抖：
“他那样心高气傲的存在，竟然甘愿为奴为仆？哈哈哈哈……没想到啊！真是万万没想到！你这老家伙，竟然堕落成这样！”
他笑得前仰后合，声音里满是癫狂，那缕虚影都跟着晃动起来，像是下一秒就要散架。
红伯的脸瞬间黑了，瞪着老者的眼神，几乎要喷出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