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盘无人能见的棋局之上,烛洺赫立于王座之巅,以目光掌控着每一颗棋子的动向。
陆清衡在棋盘之上,现在的他站在与烛洺赫的对立面,此刻正欲跨越那条分界之河,踏入对岸。
王子煦也在棋盘之中,身为知晓全部隐秘与真相的那一人,此刻伫立在烛洺赫的正前方,锋芒毕露,化作烛洺赫手中最锐利的一柄利刃。
三玄分散在棋盘四方,是他最得力的布子,暗中调度,分庭制衡。
九阴亦在棋盘之上,沉浸于自以为的胜局,正得意地挥手,妄图操控局势。
殊不知,他的左翼,阴玄,那颗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最重要的棋子,早已覆灭。
而刁苍的棋子,早已悄然退场,静静坐在棋盘之外,等待着最后的谢幕。
当然,也有一些游离于棋局之外的变数。
比如颜月牙,比如菠萝,
比如单灵灵一路上遇见的每一个人。
他们的存在虽无法左右棋局的走向,却为这盘冰冷的对弈,添上了意料之外的温度与混乱。
烛洺赫手指轻弹,棋盘之间泛起一圈涟漪。
陆清衡身旁,单灵灵的身影悄然浮现。
她亦在棋盘之中,却又不属于这棋局。
或者说。
这盘延绵千年的博弈,从一开始,便是为了她而设。
一旦她真正踏过那条界河,烛洺赫的胜算,将大大增加。
说不定……这场旷日持久的博弈,就要迎来终局了。
烛洺赫微微垂下眼眸,本该为这一刻的临近感到欢欣雀跃,可他却发现,内心竟无太大波澜。
也许是因为……这漫长的岁月里,他早已不知幻想过多少次这一天的到来。
千万年的光阴,早已将他的情感打磨得所剩无几。
唯独那份对单灵灵的爱,从未被时间冲淡半分。
烛洺赫知晓,自己之所以活到今日,不正是为了让她回到自己身边吗?
哪怕只是一年,一天,甚至只是一瞬。
只要她能真正的,完整的站在他面前,就已经足够。
烛洺赫轻轻叹息,目光落在面前依旧跪伏着的玄狐和玄豹身上,因迟迟等不到指令,两人此时已开始面面相觑,神色隐隐焦虑。
“好了,说正事。”
烛洺赫缓缓握了握拳,将心中虚构的棋局尽数收回,略作思索后,终于下达命令。
“玄豹,即刻启程,前往下北城,去见离渊泽。”
“……”玄豹一怔,没敢多问,心中却隐隐不解。
这时候不是该直接去找陆清衡吗?为何要先见离渊泽?
看出他的疑问,烛洺赫轻点王座扶手,沉声解释。
“陆清衡只是改革派的象征符号,他代表着信仰与希望,但真正掌控局势的,是离渊泽。”
“你直接告诉他,本尊将在冰魄寒渊,静候他们前来觐见。”
“啊?”玄狐下意识惊呼一声,“尊上,您……这是要与改革派……”
“不能任由他们继续漫无目的的走下去了。”烛洺赫抬手打断了她,“棋局之中,该收的子,是时候落袋了。”
“本尊自有安排,你们只需照办。”
“属下明白。”玄豹拱手领命,起身便道,“那属下这便出发。”
“去吧。”烛洺赫颔首。
话音落下,玄豹化作一缕黑雾,悄无声息地消散在大殿之中,玄狐望着未曾关闭的大门,眼神闪烁,终于还是犹豫地问了一句。
“尊上,那属下……”
“玄狐,你与王子煦……”烛洺赫忽而低声问道,“你想清楚了吗?”
玄狐一愣,随即郑重其事地俯身一拜,抬起手指搓了搓,一朵淡紫色的小火焰花,在她指尖轻轻绽放。
“属下想清楚了。”
“你啊。”烛洺赫低叹一声,“连哄带骗地让他与你魂魄融合,你可知他根本不明白这其中意味着什么。”
玄狐耳尖一红,结结巴巴地辩解道。
“属下……属下本想解释来着……”
“可您也知道,从奢比村出来以后,接二连三的事情……”
“属下……属下实在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你要如何告诉他,本尊不做干涉。”烛洺赫淡淡开口,“那是你的自由。”
“但切记,不可戏弄于他,更不可再有任何欺瞒。”
听到这句话,玄狐连忙点头,态度极其诚恳:“属下明白!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本尊并未责罚你,也无需如此战战兢兢。”烛洺赫缓缓从王座走下,目光平静,步伐沉稳,走到了玄狐身前。
“接下来,你带上刁苍的魂魄,前往冥河畔,让他与芝月重逢。”
“替他们,寻一个合适的归处。”
“属下遵命!”玄狐立刻拱手应下,正准备脚底抹油,闪人跑路,哪知烛洺赫忽然又出声将她叫住。
“急什么?”
“……尊上还有吩咐?”玄狐一脸无辜地回头。
“刁苍的事处理完,你再前往夫人身边。”
“暗中保护好她。”
“但……切不可让她察觉你的存在。”烛洺赫的神色冷了几分,“与此同时,若陆清衡那小子再有任何不当举动……”
“让他吃点苦头。”
玄狐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尊上这……还是吃醋了呢。
烛洺赫看着玄狐快要憋不住的笑,无奈的叹了口气,他背过身去,挥了挥手,玄狐终于得了赦免,一溜烟就窜出了大殿。
“终于……”
等大殿上又只剩下了自己,烛洺赫垂下头,看着自己那几乎完全透明的双手,轻笑了一声。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灵儿,我都有些紧张了。”
“你不会笑话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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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杰在前方带路,单灵灵跟着他们翻过了眼前的山丘,在这个小小的村庄里找了个落脚处。
村子里的人都认识林杰,他们热情的招呼着久未归家的家人,对他带来的“朋友”也无比殷勤。
吃了一顿不算好吃,但是足够丰盛的晚饭,单灵灵回到了房间,在床边坐下。
这么紧张的一天,终于结束了。
“灵灵姑娘?”
房门被轻轻推开,墨漓走了进来,她手中端着一个小玉盆,盛着半盆热水。
“我找隔壁大娘打来了水。”
她将玉盆放在了黄金架子上,这家人能用得起的黄金显然纯度不高,颜色很是暗淡。
“今晚,只能委屈灵灵姑娘和我挤一个房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