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上鸦雀无声,大部分人都不清楚一向温和的大司马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不过有心的下人已经总结出经验了,大司马可以对所有人客气,唯独不会对曹爽,孙礼,费曜,赵俨这些他重用的人客气,他每次公开发火,也都是把重点落在这些人身上。
曹真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到孙礼身旁:“我的帐前参军,你是不愿意说还是不知道?”
孙礼慢慢的直起身,“过错皆在下官照料不周,还请大司马责罚。”
“责罚,我怕是只能责罚我自己了!这小小的一座长安城,夏侯家管的好好的,怎么我来了反而就管不住了呢!”曹真踱着步子来到夏侯晚面前。“好,你要认错,那就把错归在你身上,本都督告诉你,除了长安府和州府,也只有征西南大军有这个能力了,孙礼,你作为帐前参军,勾结当地地痞流氓扰乱生活强抢生意,你自己说该治什么罪!”曹真背对着孙礼,把目光看向夏侯晚。
“禀报大司马,依下官所见,孙参军这段时间一直在忙汉水之约的事情,他应该是没有时间注意这个事情,下官觉得还是查清楚再依据治罪吧。“夏侯晚知道这是曹真要给他一个交待,于是把军中二把手孙礼当场一顿呵斥。
“还需要查吗?”曹真转过身,看看孙礼,又看看司马师。
孙礼抬起头看了曹爽一眼,知道又是这位大公子所为,那还能查得下去么?“回大司马,此事的干系落在孙礼身上,一日之内,孙礼定当查个水落石出一并领罚。”
曹真点点头。“廷尉常侍觉得我这样处理满意吗?”转身把目光直勾勾的落在曹爽身上。
“几个地痞流氓出来闹事而已,郭太守也回来了,让他去几个人处理了就行,大司马何必大动干戈浪费征西南大军的精力。”曹爽笑嘻嘻的,脸上没有丝毫惧意和纠结。
“常侍不免太草率了吧,这市面上的生意可干系着常侍帮圣上筹措粮饷的事情,常侍就不怕坏了生意收不上钱?”曹真上前一步,表情严肃的看着曹爽。
“怕啊,没了生意就没了税收,怎么不怕呢;不过更可怕的是生意做着税收也收不上来,毕竟长安城没有第二个董舒。”曹爽冷笑了一声,暗讽了夏侯家几句,又把话题引到董舒身上,他已经知道董舒不愿意回来的事情。
曹真自然听得出来这个意思,对于夏侯家避税的事,他早就一页纸翻过去了,可自己儿子提出董舒的事情,无疑是在嘲讽这个父亲没有手段。
“那就依常侍的意见,由长安府去查个清楚,若查不清楚,罪过就落在孙参军身上,孙参军,郭太守提案,你来复核,你有问题吗?”曹真又一次试图感化曹爽失败,他把冰冷的目光落在郭配身上,对这个自己一手培养的年轻人,他有足够的信心。
孙礼没有意见,郭配铿锵领命,曹爽笑了笑,司马师暗暗叫苦,夏侯晚表现出心累的样子。
众人在行宫苑门前散开,司马师站在拐角处等着夏侯晚。
几只老斑鸠被寒冷折磨得声音嘶哑,可他们依然不愿意离开长安,不知道在牵挂着什么。
“司马师见过夏侯州牧。“这一声说出来之前,夏侯晚并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是使团司马总领啊,在这里等我吗?”夏侯晚客套了一句。
司马师诚恳的点点头。“有些话早就想对夏侯州牧说了,但一直没有机会,今天不知道能不能借州牧一点时间。”
“你我之间何必言借呢,我多的是时间,司马兄应该还不知道,我已经向大司马请辞了,不管他准与否,我都会把辞信呈交洛阳。”夏侯晚说完这一句,脚下做好了随时离开的准备。
“请辞?”司马师震惊之余,那个受伤的眼睛传来一阵生疼,应该是下意识睁大眼睛所致。
“是的,我家主人决定谢任西街总指挥了。”逢乐官回答了一句。
“不会的,夏侯州牧,西街那一摊事情除了你还有谁能干呢?”突如其来的消息,打乱了司马师的节奏。
“子元啊,若是几天前你跟我说这个话,我倒认同,可现在我也得劝你一句,没有离不开谁的事情,西街换成你子元上马赴任,也能干得风生水起!”夏侯晚压着内心的仇恨,脸上做出云淡风轻的样子。
司马师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子元啊,你还是去长安府看看你弟弟吧,他在街上被蜀谍行刺了,那可是货真价实的蜀谍,汉中一枝秀你听说过吧!”夏侯晚走出几步又回过头对司马师透露了这个信息,主要是为了告诉司马师,你弟弟的事情与我无关。
而在司马师看来,司马昭遇袭的事情肯定跟夏侯晚脱不了关系,所以才拦着夏侯晚希望把事情说清楚,甚至他打算解释清楚自己因为要潜伏在水神教,所以才没有离开长安。其实他早就想离开长安这个地方了,尤其是被曹爽威胁之后。
可今天的夏侯晚根本就没想追究这个事情。
以退为进这个套路司马懿用了一辈子,他心里清楚这一计出来之后,最能震慑的就是敌对势力,可他两个儿子还没学会运用这个套路。所以今天的司马师只能一脸震惊的面对着潇洒的夏侯晚。
司马师为什么打算跟夏侯晚坦诚相见呢,因为在去赴汉水之约的前一提案,也就是曹爽约见他的当天,他做了一个决定,把詹水兴控制起来。这样他就能在暗中控制水神继续为曹真的战争做准备,其次也不必担心自己在长安行走会暴露身份。
现在的水神教信徒只知道詹水兴住在溱水西三十里,可具体在那里是什么状态,没有人能知道。但他最爱的那只远东蓝水晶被司马师进献给杨仪,应该就足以能说明他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