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辰冷哼一声,“下官一时情急,想必王爷也能理解,还请王爷恕罪。”
容礼:“……”
这个沈玉辰,自从沈攸宁回来之后,莫名硬气了许多,早些时候虽然也是个难啃的骨头,但表面还是温润多一些,更擅长四两拨千斤。
容礼的目光落在沈攸宁身上。
所以,沈玉辰的底气是来源于她的身上,那么今日这局,她又要如何解?
人证和物证皆在,想要为太子或者柳家脱罪,几乎没有办法。
面对沈玉辰的怒骂,青石没有反驳,他张了张嘴,声音却很弱,“沈大人说的没错,我的确不该这样对殿下,若我当初能劝住殿下,也不会是今日这样的情景……”
青石是太子的近身内侍,他的证言几乎就要把容臻钉在耻辱柱上。
雪下得越来越大,然而京兆府衙外的人依旧没有减少,反而还在增多,有人自发支起了挡雪的棚子,伸长了耳朵听着里面的情况。
张启一家站在最前方,被百姓围在中央,都脸色紧绷地听着这场审判。
听到那人的证词后,陈梅娘闭了闭眼,她又想起了那日在东宫书房之中见到的那位太子,想起了郡主说过的那些话,此时有些犹疑。
这个时候,有这样的证词,她本该认为太子和郡主联合骗了她,可她却始终没有这样去想。
皇后起身,她从高堂下来,行至容礼面前,看都没有多看青石一眼。
“昭义王殿下,针对此案的陈述,你可还有要补充的?”
容礼疑惑地看了一眼她,又快速扫了一眼安静站在一旁的沈攸宁,眉头微皱,“此案至此,人证物证俱全,还请父皇明断。”
他话音刚落,便听一阵大笑声响起,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神色冷静得过分的皇后身上,就似乎方才大笑的人不是她一样。
皇后眼中都是讥讽,“一个内侍,几本账册,一群远离京都的官员,就要定当朝储君的罪!昭义王,这就够了吗?”
“这还不够吗?”
容礼眉头越皱越紧,内侍可以被买通,但这十三城的官员可是个个都声称见过太子的,况且这些人背后的势力五花八门,不可能统一受人指使。
“一个出身卑贱的内侍罢了,钱财美色,都能买通他;而这十三本账册,只能说明与柳家有关,不能证明太子参与其中;还有那十三城的官员,他们几年能见到太子一次?如何确定他们见到的一定是太子?”
皇后倏然转身跪在堂下,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挺直了背脊昂首看向皇帝,字字掷地有声,“我儿容臻,自册封太子之日起,便以仁心为灯,以社稷为念,以百姓为首,所行所思无愧于天地。他行的是仁济天下之道,谋的是百姓安康之策,兢兢业业,光明磊落。即便是死,也该是一身清白的死,而非被这些人冠上莫须有的罪名带着污点含冤九泉!”
“臣妾恳请皇上明察秋毫,还我儿一个公道!”
皇帝垂眸看着她,他当年选中皇后,看中的就是她秀外慧中,温婉娴雅的性子,他从不曾见过她这个样子。
“皇上,皇后娘娘的话岂不是在强词夺理?昭义王殿下有理有据,皇后娘娘却空口白牙喊冤,恐怕不能服众!”周老太傅此时开口,脸上都是不赞同之色。
而随着他的开口,周氏一党的官员也都陆续出声附议,连带着门外的众多书生也跟着喊了起来。
皇帝扫了一眼周老太傅,“那依太傅所见,该如何是好啊?”
“除非皇后娘娘能拿出证据,否则就该依律追惩。”周老太傅沉思了一瞬,缓慢地说道,“虽二皇子容臻已然逝世,但应追废其身份,取消谥号,且移出皇陵。皇上认为呢?”
皇帝定定地看着他,眼底划过一丝怒意,神色莫名,“赫连老将军也这么想吗?”
赫连老将军有些摸不着皇帝的想法,但毕竟赫连家与周家短暂联手,此时自然要将太子和柳家踩下去,只有这样皇后的位置才坐不稳,身为嫡子的六皇子才会失去争夺储位的资格。
否则一旦让六皇子上位,他们怕是都不好过。
皇帝这些天的动作他们都看在眼里,他们是真的不想这空出来的太子之位还落在中宫所出的皇子身上。
他犹豫了一瞬,道:“周老太傅所言甚是,若是皇后不能拿出证据来反驳昭义王殿下的证据,自然昭义王殿下查出来的就是真相,应该论罪行罚。”
“好,好得很呐。”皇帝气笑了,他看向皇后,“那么皇后,可有证据?”
皇后转眸,目光落在沈攸宁身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皇后的动作看向了沈攸宁。
容礼开口道:“自拐卖案出现以后,安宁郡主也曾一度在调查此案,这千金赌坊与柳家的关联,以及青玉山据点郡主也都参与其中,想来也该是认同本王递交的证据的。”
他这一句话,是在证实沈攸宁或许有证据,但也是在变相的告诉所有人,一开始是他们是一起查的,沈攸宁的证据有效,就代表他的也有效。
沈攸宁神色平淡,并没有因为这么多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就有所变化,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公堂中央,她弯腰行礼,“回禀皇上,安宁的确有别的证据,请皇上准允安宁从头说起。”
皇帝:“说。”
沈攸宁转身看向容礼,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昭义王殿下,你有一句话说错了。”
容礼神色疑惑,他说错了什么?
“我不是从拐卖案出现后开始调查此案的。”沈攸宁声音微扬,落在了每一个人的耳中,“自七月起,在女子失踪案出现之前,我便已经得知拐卖案的存在,因为当时案情得知的来源我无法确定真伪,便一直在暗中调查。殿下,你方才所说的一切,还有着不少疏漏。”
“首先,有拐卖据点的不仅仅只有十三座城池,仅燕朔境内,就有三十八座城池!”沈攸宁眸光微寒,目光从一个个脸色骤变的官员身上掠过,停在了赫连老将军身上,“而京都的第一个据点也并非千金赌坊,而是如今的幽篁院,曾经的春香楼。而春香楼的东家是与赫连家连襟的……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