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洒在辽东镇外的官道上,却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
莫潇五人勒马立于山头,望着远处被黑烟裹挟的城镇轮廓,
胯下的骏马不安地刨着蹄子,鼻息间喷吐着白气,似也对这世间惨状心生畏惧。
柳昤双抬手拂去鬓边沾染的黑血,指尖那抹冰蓝气血悄然流转,将残留的阴邪气息涤荡干净。
她望着下方官道旁横七竖八的尸体,眼底满是痛惜:
“不过三日,我们已见过七处门派覆灭,百姓流离,魔门这般行径,当真是丧心病狂。”
“何止丧心病狂!”
洛封猛地一拍马鞍,古铜色的面庞因愤怒而涨红,手中“极星”长刀嗡嗡作响,刀身赤金气血翻涌,
“方才那碎石门的弟子,明明与那魔门妖人修为相当,却被对方的魔气缠得动弹不得,
最后连佩剑都被魔气蚀断,活生生被乱刀砍死!”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敲在几人心头。
一路上,这样的场景他们早已见惯——在一处名为“寒水派”的门派旧址,
他们曾看到院中散落着数十柄断裂的长剑,
剑身上布满漆黑的纹路,那是魔气长期侵蚀的痕迹。
据幸存的杂役说,寒水派弟子的“寒水真气”本就以阴寒见长,却在魔门弟子的魔气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对方周身萦绕的黑气中,
不仅裹着刺骨的阴邪,更有令人心胆俱裂的凶煞与怨气,
真气与之碰撞,便如冰雪遇烈阳般消融,连带着兵器都被那邪异之力啃噬,最终寒水派上下百余口,仅逃出生天三人。
更让人心悸的是在“烈火谷”外的遭遇。
烈火谷弟子修炼的“烈火焚天诀”以刚烈霸道着称,谷主更是破空境初期的好手,
可当五人赶到时,谷口的巨大石门已被轰成齑粉,满地焦炭般的尸体上,都缠绕着未散的黑气。
他们亲眼见到一名烈火谷的长老,浑身燃烧着熊熊烈火,
与三名魔门弟子死战,可对方的魔气却如附骨之疽,顺着他的火焰钻进经脉,
不仅熄灭了他的真气火焰,更让他浑身经脉寸寸断裂,最后只能发出凄厉的嘶吼,自爆而亡。
“寻常真气遇上魔气,就像纸糊的一般。”
小米儿攥紧了拳头,指尖赤金爪芒一闪而逝,
“那些魔气里,既有杀孽凝结的煞气,又有怨念化成的阴邪,还有魔修自身的凶戾之气,揉杂在一起,比最毒的瘴气还要难缠。”
他想起昨日救下的一名江湖客,那人左臂被魔气灼伤,伤口处漆黑一片,
连骨髓都透着寒意,即便用铁将军赠予的疗伤丹药敷上,也只能勉强遏制伤势蔓延,
那人痛得浑身抽搐,口中不断咒骂着魔门,眼中满是绝望。
莫潇轻轻抚摸着凛苍剑的剑鞘,剑身上那滴曾沾染气血的水珠早已干涸,
可此刻剑身内,金白交织的气血与真气却在缓缓流转。
他抬眼望向众人,语气沉而有力:
“所幸,我们的气血之力,能克制这魔气。”
话音未落,他手腕一翻,秋鸿剑出鞘,一道雪白剑虹划破空气,剑身上赤金气血如薄纱般萦绕。
就在昨日,他们遇到一群围攻百姓的魔门弟子,那些弟子周身黑气翻滚,寻常武者根本无法靠近,
可莫潇一剑劈出,气血所过之处,黑气竟如冰雪消融般退散,剑虹直取魔门弟子要害,干净利落。
柳昤双的坼寒气血更是奇特,不仅能抵御魔气侵蚀,还能将其冻结,那日在清风观外,
她一剑刺向魔门弟子,玉鸢剑上坼寒气血爆发,不仅震碎了对方的魔功,更将其周身黑气冻成冰晶,让对方瞬间失去战力。
小米儿的赤金爪芒、洛封的烈火刀罡、铁曼飞的刚猛锏气,只要裹上气血之力,便能轻易破开魔气的防御。
这气血之力,就像一层无形的保护膜,虽不能让招式变得更加精妙,却成了对抗魔门的最强利器,
也是这乱世中,百姓与江湖人的一线生机。
“走吧,再往前便是泰宁卫,按路程算,今日当能入城休整,顺便打探消息。”
莫潇收剑入鞘,勒转马头,朝着前方的城池方向疾驰而去。
其余四人紧随其后,马蹄踏过满地尘埃,卷起阵阵黄沙,与空气中的血腥气交织在一起,透着一股悲壮的决绝。
一路疾驰,约莫一个时辰后,泰宁卫的城墙轮廓渐渐清晰。
这是一座依着山势而建的卫所,城墙由青黑色的巨石砌成,高达三丈有余,城墙上布满了斑驳的痕迹,那是岁月与战火留下的印记。
此刻正值嘉靖年间,北疆虽暂无大规模战事,可卫所的防御依旧森严,
城门口两侧立着数名身着铁甲的士兵,手中长枪紧握,目光警惕地扫视着过往行人。
只是今日的泰宁卫,却透着一股异样的压抑。城门口的行人寥寥无几,每个人都低着头,神色慌张,脚步匆匆,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追赶。
士兵们的脸上也满是凝重,握着长枪的手微微泛白,时不时望向城内深处,眼中闪过一丝惊惧。
“不对劲。”
柳昤双勒住马,轻声说道,
“这卫所虽地处边境,却向来热闹,今日怎会这般冷清?”
话音刚落,城内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喊,紧接着,几道黑影从一条小巷中窜出,朝着城门口狂奔而来。
那是几名身着粗布衣衫的百姓,为首的是一个中年妇人,怀中抱着一个年幼的孩子,
脸上满是泪痕,身后还跟着两个半大的少年,身上沾满了尘土与血迹,显然是遭遇了不测。
而在他们身后,四名身着黑衣、脸上戴着骷髅面具的魔门弟子正狞笑着追赶,
手中弯刀泛着森冷的寒光,周身黑气翻滚,所过之处,路边的草木瞬间枯萎,透着一股阴邪之气。
“又是魔门妖人!”
洛封怒喝一声,翻身下马,手中长刀猛地劈出,
一道辉煌的刀罡带着流星般的威势,直奔最前方的魔门弟子而去。
那魔门弟子见状,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挥刀格挡,周身黑气暴涨,试图缠绕刀罡。
可就在黑气与刀罡接触的瞬间,刀罡上的赤金气血骤然爆发,
如烈阳破雾般将黑气撕开,“噗嗤”一声,刀罡直接劈在那弟子的肩膀上,将其整条手臂斩落。
“啊——”
魔门弟子发出一声惨叫,倒地翻滚起来。
其余三人见状,脸色骤变,却依旧悍不畏死地扑了上来。
莫潇身形如箭,秋鸿剑出鞘,清冷如月的剑虹一闪,气血包裹着剑气,轻易穿透了一名魔门弟子的黑气防御,直取其心口。
柳昤双则身形轻盈如柳絮,指尖坼寒气血凝聚,
“铿!!!”
北幻七星剑诀施展出。
冰棱蔓延,
“咔咔!!”
一名弟子的后背,寒气瞬间蔓延,将对方的黑气冻结,紧接着,剑气爆发,那弟子口吐黑血,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没了声息。
小米儿双手成爪,煞血爪芒闪烁,身形如猛虎扑食,瞬间来到最后一名魔门弟子身后,
爪尖直取对方后心。
那弟子反应不及,被爪芒洞穿胸膛,黑气瞬间溃散,倒地身亡。
不过瞬息之间,四名魔门弟子便尽数殒命。
莫潇上前一步,将秋鸿剑上的黑血擦干,收剑入鞘,随即走到那中年妇人面前,语气柔和地问道:
“这位大嫂,城内发生了何事?为何会有魔门弟子在此行凶?”
中年妇人抱着孩子,惊魂未定地看着几人,过了许久才缓过神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着说道:
“多谢几位侠士救命之恩!城内……城内已经被魔门妖人占了大半了!”
几人闻言,心中皆是一沉。柳昤双连忙将妇人扶起,温声道:
“大嫂,你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妇人抹了把眼泪,哽咽着说道:
“三天前,一群身着黑衣的妖人突然闯入卫所,为首的是一个自称‘碧磷魔主’的魔头,据说是什么魔门四使麾下的守域境高手。
他们一进来就杀人放火,逼着城内的门派归顺魔门,但凡有反抗的,都被他们残忍杀害了!”
“碧磷魔主?”
莫潇眉头微皱,这个名号他从未听过,想来是魔门崛起后新晋的魔头。
“是啊!”
妇人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恐惧,
“那碧磷魔主手段残忍至极,他周身萦绕着绿色的毒气,但凡沾到一点,就会浑身溃烂而死!
城内的‘泰宁剑派’和‘铁拳门’不服,联合起来反抗,结果……结果两派上下百余口,
全被那魔头的毒气毒死了,连尸体都发绿发黑,惨不忍睹啊!”
说到这里,妇人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我夫君本是泰宁剑派的杂役,那天他刚好不在门派,才侥幸逃过一劫,
可我们躲在家里不敢出门,今日实在是断粮了,才想着出城找点吃的,没想到刚出来就遇到了那些妖人……”
铁曼飞听得怒火中烧,手中铁锏重重砸在地上,地面裂开一道细缝:
“这魔头如此残忍,简直天理难容!”
洛封更是按捺不住,提着长刀就要往城内冲:
“奶奶的!老子现在就去宰了那个什么碧磷魔主,为那些死去的人报仇!”
“洛兄,等等!”
莫潇连忙拉住他,语气严肃,
“那碧磷魔主是守域境高手,而且城内魔门弟子数量不明,
我们贸然闯入,不仅报不了仇,还可能打草惊蛇,让他有所防备。”
“那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在城内为祸?”
洛封瞪着眼睛,急得直跺脚。
莫潇沉吟片刻,目光扫过众人,缓缓说道:
“我们先混入城内,打探清楚情况。一来,要弄明白这碧磷魔主的具体实力,以及他麾下魔门弟子的部署;
二来,要查清他口中的‘魔门四使’究竟是什么来头,他们打算如何攻占京城,辐射周边门派。
等摸清了这些,我们再制定计划,一举将他们铲除,永绝后患。”
柳昤双点了点头,赞同道:
“莫潇说得对,魔门行事诡谲,我们不能冲动。
泰宁卫是通往京城的要道,若此处被魔门掌控,后果不堪设想,我们必须谨慎行事。”
小米儿也说道:
“而且我们一路赶来,消耗不小,正好借此机会入城休整,顺便收集更多情报。”
洛封虽心中愤怒,却也知道莫潇说得有理,只能狠狠跺了跺脚,将长刀入鞘:
“好!就听你的!但要是让我查到那魔头的踪迹,我一定要他血债血偿!”
几人安抚好中年妇人,给了她一些银两,让她带着孩子尽快离开泰宁卫,前往安全的地方。
随后,他们将魔门弟子的尸体拖到路边的草丛中隐藏起来,又简单整理了一下衣物,抹去身上的血迹,便牵着马,装作寻常行人,朝着城门走去。
城门口的士兵看到他们,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上前拦住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来泰宁卫做什么?”
莫潇上前一步,拱手道:
“几位兄弟,我们是路过的江湖客,打算入城休整几日,顺便做点小生意。”
说着,他悄悄塞给为首的士兵一锭银子。
那士兵掂了掂银子,脸上的警惕稍稍褪去,却还是压低声音说道:
“几位还是小心点好,最近城内不太平,有一群妖人在作乱,尽量别往城西去,那里已经被他们占了。”
“多谢兄弟提醒。”
莫潇拱了拱手,几人牵着马,顺利进入了城内。
一踏入泰宁卫,一股压抑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街道两旁的店铺大多紧闭着门窗,偶尔有几家开门的,也是门可罗雀,掌柜的坐在柜台后,愁眉苦脸,时不时警惕地望向街道深处。
路上的行人寥寥无几,每个人都步履匆匆,低着头,不敢与他人对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与腐朽气,让人胸口发闷。
几人皆用长袍盖住自己的身形,只露出了半面,四人的眸子神色各异但看向周围时无不展露出了愤怒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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