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我带你去找帮手!”
必清眼神迷茫,“???”
“什么?”
被人拽走的那一刻,他突然反应过来。
对啊,眼前这位女施主虽然说是要找帕子,但她分明一点都不着急,根本不是来找帕子的。
但如今多亏了对方自己才剖明了心迹,再去质问也没意义了。
——
“母亲,你还真信了那什么大师的话?”
柳雪诗见母亲刚出了门,就找小沙弥打探望河河畔的位置,现在又拽着她朝着那边走去,忍不住开口询问。
韩香絮白她一眼,“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什么什么大师?人家大师是有法号的,叫慈惠大师?你的礼貌呢?”
柳雪诗:“……”
她不服气地反驳,“我哪没好好说话了,出门在外,人多眼杂。这事牵涉到那个东西,我怎好那么直白地说出来?”
刚才他们意外听到姜月璃和慈惠大师的话,不就是两人言语间没怎么遮掩?
才被他们听到吗?
韩香絮这才一顿,贴近柳雪诗开始低语。
“你说得有几分道理。方才那位的模样,分明是故意遮掩,不想让人听到。大师都说了,有缘人是万中挑一,千中无一。可如今上京城内一点消息都没,恐怕是她们故意不透露出去。”
“我猜测,庙会之日,他们必然会将这事完全说出去,引得众人前来放花灯。”
柳雪诗点点头,有些鄙夷姜月璃,“这人可真是……小心眼挺多的。”
韩香絮倒是理解她的做法,这会儿便替姜月璃说了几句,“这也正常,毕竟那东西如此珍稀宝贵,谁见了不想独占?”
她都想呢。
所以她理解。
要是有了这么一颗同心蛊,到时候她早早为女儿安排好一家靠谱的夫婿,再用上同心蛊,保准她无后顾之忧了。
柳雪诗暼她一眼,“母亲,你是不是也想隐瞒?”
韩香絮尴尬一笑,扯了扯女儿的袖子,“有你这么说娘的吗?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
柳雪诗:“……”
她无奈扶额,“母亲就不怕玩脱了吗?万一庙会那日,众人并没按照你的想法来香寂寺望河河畔放花灯呢?如此,又怎么能拿到同心蛊?”
韩香絮瞪大双眼,莫名自信,“应该不会吧?同心蛊现在上京城内谁不知道,连你这样的都知道要找同心蛊管控夫君,更何况其他官宦人家呢?我只怕到时候香寂寺的门槛都要被踩烂!”
柳雪诗:“……”
“什么叫连我这样的?我哪样了?”
韩香絮白她一眼,“你自己什么样你不知道?”
柳雪诗:“……”
舞刀弄枪又怎么了?
最起码遇到事了还能自保,何必要去求一个不知底细的夫君?
心里默默吐槽,但她其实明白。
母亲说得没错。
如今上京城内随便进去一家酒馆、茶楼亦或是客栈,没几句话大家就会把话题绕到同心蛊身上,这当然少不了裴衍之妻宁萱萱的推波助澜了。
若是真有了同心蛊的消息出来,大家怕是会一窝蜂涌去香寂寺。
但……隐瞒此事,她莫名觉得有些心虚。
而且……那同心蛊分明就是不明不白之物。
慈惠大师说那是同心蛊,那便是同心蛊吗?
万一他说谎了呢。
她觉得有些不安。
“母亲,我知道你心急于我的婚事。但我还是建议我们暂且观望,慈惠大师那儿既然有同心蛊,虽然他说是先师所留,但无论是谁,总归有人能制出这同心蛊。”
“这消息一放出去,不用我们着急,自然有人千方百计去查慈惠大师先师所遇之人,那背后制蛊之人更是能借着其他人的手查出来,不担心制不出同心蛊。”
眼见母亲露出不赞同的神情,柳雪诗继续解释自己的担忧,“再一个便是,这同心蛊究竟是真是假?就连慈惠大师都说,年岁已久,他不确定药效是否还在。只那一副同心蛊,若真吃出什么毛病,又当如何?寻找背后制蛊之人就那么艰难了,解毒岂不是更难?”
听着这话,韩香絮脸上的抗拒逐渐消失,她沉吟片刻。
“这的确是个问题。”
上京城内,讲究一点的府上,几乎都会有丫鬟仆从专门吃菜试毒,更别说入口的药物了。
可如今同心蛊只剩下这么一颗,谁能去试毒?
“对啊。”
见母亲表情松动,柳雪诗连忙加了一把火,“好歹得有人验证一番,我们再行动也不迟啊!”
韩香絮目露思索之色,片刻后才瞪了一眼女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这事我们可以不隐瞒,但你该做的一样都不能少,待会儿就跟我一起去放花灯,我跟着你一起!”
她也不抱什么希望了。
但该表现的诚意还得表现,万一同心蛊真落到他们头上,他们也可以先找府医和太医检查,反正留着也没坏处。
柳雪诗:“……”
话都被她母亲说了,她自然无话可说,老老实实跟在韩香絮身旁。
直到看到望河河畔边上的香火店,两人才走了进去,身旁伺候的丫鬟上前买花灯。
“老板,要两个花灯!”
香火店老板是个圆圆胖胖的和尚,他扬着一张笑脸,从柜子里取出两盏花灯,又指了指外面的纸墨笔砚。
“好嘞。若是客人们要求姻缘,就在上面写清楚双方的身份信息,顺着河流虔心祈求就行。若是不知身份,那便留下自己的姓名,祈求天赐姻缘……”
这是望河河畔放花灯的习俗,香火店的老板遇到客人时便会这么说上一遍。
直到提字时,柳雪诗才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姓名,便跟着同样写了姓名的母亲去放花灯了。
他们一没有心仪之人,二是寡妇,自然不需要写那么清楚。
——
“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黄芪拉着必清来到了大堂相连的房屋处,便将人留下,自己选了一间进去。
必清看着房屋,有些奇怪。
这里是给逝者供长明灯的地方,她要来找的帮手在这里?
该不会是……
他猛地打了个哆嗦,转着佛珠,口中念起了清心咒。
其中一间房屋内。
姜月舒正对着长明灯写祈福经文,这些到时候都是要烧给裴显的,她借用了原主的身体,自然不会假手于人。
一笔一划都写得极为认真。
“主子!”
听到黄芪的声音,姜月舒停下动作,抬头看她,“怎么了?”
黄芪这才将刚才监督姜月璃的情况一一说明,一字不漏。
“慈惠大师。”
姜月舒念叨着这个名字。
慈惠大师身上有奇怪之处,她一开始就有所猜测,就是没想到居然和姜月瑶还有关系。
姜月瑶母女俩在得知了裴衍夫妇过来的消息,第一时间不是去等人,而是去找慈惠大师。
为什么?
慈惠大师与裴衍夫妇有交集?
莫不是他们将人引来香寂寺,就是抱着这样的打算?
这个问题倒是不急。
估计等裴衍夫妇俩过来,再找人瞧一瞧姜月瑶母女和慈惠大师的动静便知道。
就是不知道慈惠大师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是什么了。
不过,从必清的话来看……
慈惠大师确实很奇怪。
“你唤他进来!”
姜月舒随手戴上帷帽,端立于堂前。
很快,必清一头雾水地被黄芪拉进来,他不解地看向黄芪。
“这位是?”
黄芪福了福身子,“这是我姐姐,今日是来为她夫君祈福的。”
必清了然地点点头。
他虽是被临时拉进来的,可因着是陌生环境便格外警惕,直到瞧见堂前摆放着的长明灯,桌案上那尚且还没干透的娟秀字迹……
房间的每一处细节都显现着面前女子的虔诚。
“阿弥陀佛,施主好!”
虽然隔着一层帷布,但姜月舒的视线却一直落在必清身上,见他眼神清明,步伐散漫,眸光微动。
“必清师父。”
姜月舒虚虚一礼,并未提到如何解决必清心中的苦恼,反而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慈惠大师可会武?”
“并不。”
必清讶异地抬起头,有些没想到她突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香寂寺在上京城内声名远扬,一向受各官家贵人们喜欢,滋事挑衅之事本就不多。再加上曾有贵人遇难后,对香寂寺大查特查过,后果严重,更是没人敢惹事。寺庙里也并未培养武僧。”
“必清师父可确定慈惠大师不会武?”
姜月舒从堂前离开,上前几步,步步紧逼,“我听黄芪说过,这几年来,必清师父与慈惠大师见面并不多,可确定这个答案?”
必清仔细思索一番,神色坚决地摇了摇头。
“我确定。虽然我与师父见面不多,但为了讨得师父欢心,我偶有所感便会去拜见师父。即便被拒绝了,我也和必安师弟打听过师父的动向,我和必安师弟同住一室。大多数时间他都是陪在师父身边,所以他并无可能习武!”
“这么肯定?”
姜月舒轻咦一声,思索起来。
慈惠大师和必安小师父大多数都待在一起,必安知道的事必然不少。
慈惠大师明显身怀武艺,可必安却并未提到此事,若非他故意隐瞒,那便是必安也不知道。
“你如此信任必安师父的话?”
这个问题必清刚刚才思考过,这会儿便毫不犹豫道。
“虽说师父更喜欢必安师弟,但必安师弟对我态度如初亲近,哪怕我三番两次让他给我靠近师父的机会,师弟因此受罚抄写经书,他也没对我有分毫怨念。”
“既如此,必安师父没问题,那难不成是另一个?”
姜月舒顺着必清的话说道。
必清闻言眉头顿时皱起,面色纠结犹豫,“……师父他……可他除了不太待见我之外,并无其他不同,又有什么问题?”
姜月舒叹气,目光幽幽般望着他,“你还记得昔日师徒之情,可又何曾想过……眼前人是否为旧人?”
正如她可以成为姜月瑶。
姜月瑶可以成为姜月璃。
又怎么不会有另一个“慈惠大师”?
“这……”
必清面露惊疑,难以置信又难以理解,“你是说……我师父不是我师父?”
话有些绕口。
他刚说完又换了一句,“这个和师父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并非是我的师父。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香寂寺的慈惠大师,身具慧根,少年天才,于佛道之上造诣很深。
这样的人能被替换?
这满香寂寺的人,怎会一个人都没有发现?
他虽然极力摇头,可眼睛里的怀疑却一分没少。
姜月舒轻笑一声,“这怎么不可能?”
“我听必慧师父说过,慈惠大师这人讲究因缘具足,遇上有缘人才愿意批文赐福。有无缘分,自在一念之间。若是刻意躲着人,那倒是能远离人群,遮掩形象。”
“而你先前又说过,他这些年来经常传唤必安师父待在他身边,其次便是你,并未叫过其他弟子。可连你这第二熟的人都不能在他身旁久待,那其他人就更不可能接触到慈惠大师了!他究竟是害怕暴露,还是害怕见人?若真是器重必安师父,那为何不在佛法领悟上点拨人?”
社会团体中,往往存在着等级之分。
香寂寺也不例外。
整整三年的时间,若是必安得到了慈惠大师的悉心点拨,这会儿早就应该升级了,而不是还在一旁贴身伺候。
必清心头大震,想起师父这几年来确实不常与寺里其他几位师伯师叔讨论佛法,而是独自领悟学习,竟下意识有些相信这些话。
他心里乱糟糟的,有些难以接受。
“那……我现在该如何?若真有人冒充师父,总得有所图。可他到底图什么?”
若是图名图利,这三年来又怎会沉寂不出?
他想不通。
姜月舒也猜不到原因,但究其本质,“若是宁愿舍弃名利,只会图谋更大!”
她想不到别的,只能想到身上的牵引蛊。
若是姜月璃的牵引蛊是从慈惠大师那得来的,她简直不敢想后果。
必清不知所措地顿在原地,表情接连变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