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丫鬟离开,姜夫人才催着姜月舒离开。
“行了,还杵在这里干什么?不是要为你夫君祈福?”
“女儿告退。”
姜月舒看着满脸急色的姜夫人,露出思索神色。
等回到客房后,才朝“改头换面”的黄芪使了个眼色。
黄芪行了一礼,便打开窗户,瞧着另一边的动静。
——
另一间客房里。
“裴衍他们既然要来,今日暂且先不去望河河畔了。你先去找慈惠大师,说明情况。”
姜夫人看了一眼在铜镜前重新梳妆打扮的女儿,一看便知道她是在为见裴衍做准备,开口交代道。
“知道了。”
姜月瑶一边瞧着铜镜中丫鬟给自己画的妆容是否完美,一边还在想着自己这次临时带来的衣物中哪一件更衬自己的肤色,听到这话也只是懒懒散散应了一句。
姜夫人看她这样,既无奈又生气。
“裴衍他们随时可能过来,你现在不赶紧去请慈惠大师,到时候错过了怎么办?”
“啊?裴衍还没过来吗?”
姜月瑶美梦破碎,急忙挥开丫鬟的手,转过身子。
姜夫人点点头,提起这个就想起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姜月舒,便没好气说道。
“是啊,你那妹妹太过废物,只知道他们今天回来,不知什么时候会过来,所以我们只能随时等着。”
姜月瑶脸色瞬间扭曲,有些不满。
“既然没来,她急匆匆跑来干什么?难道不知道自己在寺庙前守着吗?”
她刚才还生怕赶不上去见裴衍,妆容都是急匆匆让小丫鬟换上的,这会儿看着哪哪都不满意。
姜夫人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屋里努力缩小存在感的丫鬟,目光严肃。
“你们都出去吧!小姐暂时不需要梳妆!”
“哎——”
姜月瑶刚准备重新梳妆呢,谁知就听到了母亲这话,忙阻拦道。
直到看到母亲那威严的眼神时,她才委委屈屈闭了嘴。
丫鬟们瞬间麻溜出去。
他们可不想知道府中主子的任何秘密。
因为往往这个时候,离死就不远了。
等人都出去,姜夫人才朝着姜月瑶走去,摸了摸她的长发,劝诫她。
“我说过多少回了,以后有外人在场,莫要如此说话!”
姜月瑶委屈地撇着嘴巴,有些不服。
“他们不过是伺候的奴才罢了,算哪门子外人,卖身契都在主子手上,即便听到了又怎么敢乱说话!”
姜夫人:“......”
她看了一眼女儿,只说了一句提醒她。
“你昨日差点当着香寂寺僧人的面喊破了姜月舒的身份。”
知女莫若母。
她身为姜月瑶的母亲,又怎么会不知道她当时想说什么,幸好她及时打断,不然若是被有心人注意了,来日便可能成为把柄。
姜月瑶也想起了这事,一时间有些心虚,吐了吐舌头。
“母亲,女儿知道了。只不过是那姜月舒没有提前说明要来香寂寺,我当时吓了一跳,没反应过来嘛。”
姜夫人心疼姜月瑶,见她这么说,便也没再斥责。
“你知道就好,母亲这样要求你也是为了你好。今日并不适合在裴衍面前露面,只需要让慈惠大师看到裴衍夫妇两人就可,你听话些,早些去找慈惠大师。”
姜月瑶:“......”
她和裴衍已经许久未曾见面。
今日好不容易有机会,母亲为何要阻止她?
她心中不快,但也不想听母亲絮叨,便挑了别的话题。
“母亲,我们现在真不去望河河畔吗?大师都说了,同心蛊的有缘人,贵在心诚。我才放了两次花灯,怎好中途放弃?若是等到下午裴衍夫妇才来香寂寺上香,那岂不是白白把同心蛊让给她人?”
她本就不是同心蛊的有缘人。
还不好好展示自己的诚意,如何能将同心蛊占为己有?
姜夫人很能理解她的想法,但思路却格外清晰。
“同心蛊固然不能让给他人,但裴衍他们好不容易来一次香寂寺,机会难得。若是错过这次,同心蛊无解,哪怕你得了这副同心蛊,又能如何?”
见女儿扁着嘴巴,明显不情愿。
姜夫人再次劝道,“若同心蛊真到了别人手中,只要没用掉,我们便可私下抢回来,或者利益交换。但裴衍夫妇来香寂寺的机会可不多。”
这段话,只怕没把明争暗抢说出来了。
见母亲一心为自己打算,姜月瑶这才露出了笑脸。
“既然如此,那便听母亲的,我这就去找慈惠大师!”
母女这才两人分道扬镳。
姜月瑶领着一众丫鬟去内院禅房找慈惠大师,姜夫人则留在客院,等待裴衍夫妇俩的消息。
待人走后,黄芪默默从客房里出来。
她看了一眼姜月瑶的背影,快速和保护她的护卫说了两句。
她去跟踪姜月瑶,护卫则留在客院监督着姜夫人。
——
香寂寺内。
临近亡夫祭日,上京城柳将军之妻,韩香絮便琢磨着来寺里上炷香,顺便为自己的女儿求一柱姻缘香。
女儿柳雪诗今年已到了二八年华,就等着媒人前来提亲。
可偏生她从小就随了父亲之志,偏爱舞刀弄剑,并不是这个时代少年郎们所满意的妻子人选。
为此,韩香絮可是愁白了头发。
好不容易选了几个性格老实的夫君人选,她让女儿去相看,可对方偏不领情。
最近也不知跟谁学了一副嘴脸。
整天都嚷嚷着,“世间男子多薄情,隔着肚皮又岂能认清本性?除非对方愿意饮下同心蛊,再立誓此生绝对与她柳雪诗同心,一生一世一双人,她才肯相嫁。”
这话说的,韩香絮都脸红。
但凡现在有人不介意她舞刀弄枪,她都要烧高香了。
她还要求那么高?
就是她老子爹都没那个能耐。
府中除了她这个正妻外,院中还有小妾若干,庶子庶女若干。
一生一世一双人谈何容易?
韩香絮愁得很,正巧快到亡夫的祭日,她便拉着闺女来烧高香保佑女儿早日觅得良缘。
“快下来吧,今日你必须老老实实给我去求姻缘香!”
韩香絮半叉着腰,看着女儿那副半死不活,不情不愿的模样,就感觉头大。
“你们将小姐拖下来!”
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吩咐丫鬟快点将人架过来。
托柳雪诗的福,她爱舞刀弄枪,所以身边培养的丫鬟也都是会点拳脚之人。
这会儿她便只能生无可恋地被人架过去。
直到到了香寂寺门口,丫鬟才松手,熟练地为柳雪诗整理乱糟糟的衣袖。
柳雪诗:“……”
那么厉害,怎么不直接把她架到佛前啊?
但母亲明显已经再次投来了威胁眼神。
她不想被没收鞭子弓箭,只好老老实实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挺直脊背,将大家闺秀的仪态努力展现出来。
刚走进去没多久,迎面而来一位小沙弥。
“二位施主,可是要去大堂佛前上香?”
韩香絮点点头,“正是。”
“两位施主,这边请。”
必安恭恭敬敬地将人引去大堂,然后继续在大堂门口站着。
师父今日特意交代了。
若是有官宦人家要点长明灯、修习佛法或是求解姻缘,可领着人去找他。
所以他今日便特意在这守着。
刚才那两位夫人的言谈举止,衣着服饰,看起来便大差不差,应是师父要求之人。
等韩香絮领着犟驴女儿上完香后,刚出来就迎来了必安体贴的询问。
“二位施主,小僧必安,是慈惠大师的弟子。若是你们有事,想要点长明灯、求解姻缘或是修习佛法,都可吩咐小僧。也可去望河河畔放花灯求姻缘,若是二位有什么需要,随时唤小僧便是。”
一听到求解姻缘,韩香絮就忍不住笑意,“求解姻缘该如何?”
必安双手合十,面色正经。
“施主可随小僧去找师父一趟。”
韩香絮明白了,这是慈惠大师可解的意思。
索幸今日无事,好不容易来一趟香寂寺,又碰上了大师级别的人物,便去一趟。
“那就麻烦小师父带路了。”
柳雪诗暗暗翻了个白眼。
她虽愿意为家人安康上平安香,亦或是求神拜佛,但却不会将希望寄托在“求”上面。
所以,无论待会那慈惠大师说什么。
她都不会改变主意。
没有同心蛊约束的婚姻,就如同一团散沙,难以维持。
——
内院禅房。
门外有一小沙弥守着。
姜月瑶过去时,看到他时还有些稀奇。
她来得勤,经常见到必安。
但眼前这人就只是眼熟了。
“你也是慈惠大师的弟子?”
必清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小僧必清,的确师从慈惠大师。”
“哦。那慈惠大师现在可在?”
姜月瑶只是随口一问,她现在一门心思都放在裴衍身上的同心蛊上面。
必清是知道慈惠大师今天的安排的,要为寺庙的香客们服务,便点头。
“师父在里面,劳烦施主等会儿,小僧现在便去回禀。”
房内,慈惠大师听到必清的话后,喝茶的动作就是一顿。
姜月瑶来了?
那岂不是正好?
他今日为香寂寺的香客们传道授业解惑,无非是为了将人凑到姜月瑶身边,让他们亲耳听到同心蛊的消息。
她既然提前来了,也免得他一会儿还要派人去请。
“你让她进来。等会儿必安领着香客们来了,让他把人带到这里稍等一会儿。”
必清还在疑惑师父的用意,就见师父进了与大厅相邻的内室,坐上蒲团,开始诵经拜佛。
“是,师父。”
片刻后,姜月瑶在必清的带领下,进了禅房内室。
闲杂人等退下后,姜月瑶才看向慈惠大师,言语间莫名有些兴奋。
“大师,小女今日来是有好事要告诉您。”
慈惠大师闻言,嘴角轻扯。
倒是牙尖嘴利!
是她自己的好事吧!
“大师,小女已想办法让小女兄长和那医女今日来香寂寺上香,他们今日便会过来。”
“莫不是他们已经来了?”
慈惠大师顿时睁开了眼睛。
他也想去好好看看裴衍是不是中了同心蛊。
那东西究竟还有何人能制出来?
姜月瑶摇头,“大师有所不知,那医女心思狡诈,故意在兄长面前说了我们坏话,所以他们根本不愿意跟我们一同来。只说今日会来,但具体何时小女也不知晓。”
慈惠大师:“……”
废物!
要不是为了维持他的大师人设,他是真想把这人脑子打开,看看里面是不是泡了水。
“那姜施主的意思是?”
姜月瑶知道自己在撒谎,自然不敢往裴衍夫妻面前凑,让慈惠大师知道他们之间不是兄妹关系,便道。
“小女已安排了人在香寂寺门口等着,若是见到兄长他们过来,便会有人来通知小女。到时候小女再带着大师过去,暗中查看便可。”
慈惠大师:“……”
这是怕谎言戳破,所以根本就不敢往裴衍夫妻面前凑吧?
他点头,“也可。不过到时候来得及吗?”
姜月瑶自信一笑,“大师放心,小女自有安排。”
慈惠大师:“……”
心里无语至极,但他待会还用得上人,所以这会儿也不赶人离开,琢磨着怎么拖延时间。
“既如此,索性姜施主闲着,不如与贫僧讨论一番佛法?”
姜月瑶笑容瞬间凝滞,她推辞不已。
“大师高看小女了。小女学识尔尔,怎有资格和大师讨论佛法呢?”
她对佛法又不感兴趣,是真怕自己不小心听睡着了。
“无妨。”
慈惠大师无所谓地摆摆手,“姜施主是佛门有缘人,先前的牵引蛊便是依据,若是姜施主不想发言,在旁听着也可。”
一听对方这么说,姜月瑶也不好再推辞,只好顺着对方的意点头应下。
“好好好。那大师随意,小女就在旁边听着。”
她重新调整好坐姿,准备听一听佛法。
结果坚持不过一盏茶,人就呼呼大睡起来。
慈惠大师看了她一眼,面露不耐,但口中对于佛法的讲解并未落下。
直到外边传来动静。
慈惠大师隐约听到门被推开,必安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