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打开,后座上下来一位穿着灰色中山装、戴着金丝边眼镜、气质儒雅中透着威严的中年男人。
他约莫五十岁上下,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目光沉静,一下车,视线略一扫过现场,立刻就锁定在了人群中最耀眼的苏青靡身上。
中年男人脸上瞬间绽开一个真切而带着几分宠溺的笑容,隔着几步远就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小靡!”
苏青靡回头,看到来人,脸上那原本带着疏离的礼貌笑容,立刻如同冰雪消融,换上了一副见到亲近长辈时才有的、带着几分娇憨和乖巧的明媚笑容,快步迎了过去:“钱叔叔!您怎么亲自来了?这点事情,还劳烦您跑一趟。”
来人正是苏市教育局局长,钱正峰。
钱正峰看着眼前出落得越发标致、气度不凡的苏青靡,眼中满是长辈对晚辈的关怀,假装板起脸道:“你这孩子,跟我还客气什么?舒老在电话里都跟我说了,你的好朋友在苏大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被欺负得住了院,连奖学金和设计稿都被人明目张胆地抢!
这还了得?这不仅仅是同学之间的矛盾,这涉及到教育公平、校园风气,甚至可能牵扯到我们系统内部的一些问题!”
他语气严肃起来:“要不是当年下放前,舒老妙手回春,治好了我的顽疾,我这条命早就交代了,哪还有今天?更别说还能坐在这个位置上为教育事业做点事。
你放心,小靡,你钱叔叔我看着你和小玉长大,知道你是个什么样懂事明理的孩子,你能这么掏心掏肺帮助的朋友,品性绝对差不了!今天这事,叔叔一定给你,给你的朋友,主持这个公道!”
这番话,掷地有声,既是说给苏青靡听,也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更是表明了他绝不徇私的态度。
苏青靡脸上的笑容更加甜美讨喜,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激:“那就真的太谢谢钱叔叔了!这次我回苏市,本来应该先去拜访您和阿姨的,结果反倒先麻烦您为我的事情奔波。
等这件事圆满解决了,我一定登门致谢,顺便把我那个药厂最近研制出来的、针对陈年旧伤和调理身体有奇效的新药给您带过去,您那些老毛病,坚持吃上一段时间,应该就能根治了。”
她的话既表达了感谢,又点明了自己带来的“心意”,人情练达,莫过于此。
说完,她自然地侧身,引见身旁一直沉默守护的鹤南玄:“对了,钱叔叔,这是我丈夫,鹤南玄,他现在在京都军区服役,是一名团长。”
鹤南玄立刻上前一步,身姿笔挺如松,对着钱正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伸出双手,与钱正峰握手,态度不卑不亢,声音沉稳有力:“钱叔叔,您好。常听青靡提起您,这次麻烦您了。”
钱正峰早在下车时就注意到了这个气宇轩昂的年轻人,此刻近距离感受,更是觉得此子龙章凤姿,绝非池中之物。
他脸上笑容更盛,用力回握鹤南玄的手,连声道:“好!好!好啊!小靡找了个好归宿,鹤团长年轻有为,一表人才!” 他言语间,已然将鹤南玄视作了自己人。
这边正寒暄着,那边刚结束了对李芳华初步采访的许锦怡记者,也注意到了钱正峰,脸上立刻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笑容,快步走了过来:“钱局长?哎呀,真是您!您怎么亲自到苏大来了?”
钱正峰看到许锦怡,也收敛了些许面对晚辈时的随意,恢复了官员的沉稳,但语气依旧客气:“许记者,是你啊。我这次来,不算公务,算是私事。
小靡是我侄女,听说她朋友在学校里遭受了不公,还有老师涉嫌利用职权包庇纵容,我过来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他这话说得很有水平,既是解释,也是定调。
许锦怡脸上的惊讶这次是真的没掩饰住,她看向苏青靡的目光又深了几分:“苏同志说找来教育局的领导……没想到是钱局长您亲自出面!”
钱正峰呵呵一笑,带着几分与有荣焉:“这孩子从小就有主意,也重情义。她有事,我这个做叔叔的,能不来撑撑场子吗?”
他话锋一转,顺势捧了许锦怡一句,“倒是没想到,省报派来的是你这个‘无冕之王’中的王牌!小靡,你可能不知道,咱们许记者可是省报的笔杆子,标杆性的人物,前两年轰动全省的那个黑煤窑非法用工、罔顾人命的深度报道,就是她冒着风险挖出来的!有她出马,这事一定能查个水落石出,公之于众!”
许锦怡被钱正峰这么一夸,连忙谦虚地摆摆手:“钱局长您可千万别这么夸我,我也就是做好本职工作。
刚才我已经和李芳华同学初步了解了整个事件的过程,性质确实非常恶劣。
而且,陈瑶同学受伤时的多位目击证人,我们现在也已经找到了。钱局长,您看我们是现在直接去找校领导,还是……”
她的目光转向苏青靡和钱正峰,带着请示的意味。
钱正峰大手一挥,语气果断:“直接去找校长!我刚才在车上已经初步了解了一下,涉嫌霸凌的学生里,有人的亲属就在我们市教育局工作,而苏大这边,也有领导涉嫌不当干预。我们直接去找学校的主要负责人,避免节外生枝!”